第46章 有緣千里來相會
五爺一家都覺得般配，征求栓柱意見，栓柱被一家人從小呵護著長大，基本上自己沒有操過心，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當(dāng)個公子哥被養(yǎng)了這么大，從未表過態(tài)，作過主，吭哧半天，三杠子打不出個屁來，可他內(nèi)心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媳婦，連做夢都是娶媳婦，流著哈啦子醒來，才知道是白日做夢，癡心妄想，這回輪到真的了，舌頭卻打了結(jié)。人有時也怪，越想的越表達不出來。栓柱爹無可奈何地對五爺說“爹，栓柱的事一輩子您操心了，這么大的事還是靠你定奪吧”，五爺說“我看成，就這么定了，你明天去鎮(zhèn)上幫娃準備四色禮物，隨五姨去相親”，“爹，你這都老一套了，誰還像前幾年，幾瓶罐頭，四斤豬肉，四斤紅棗，四斤雜糖，現(xiàn)在都變了，準備紅包，裝錢才對”栓柱媽提著醒更正著說，五爺一拍腦袋說“我這都老糊涂了，栓柱媽說的對，按新禮行辦”。一家人又安排了栓柱的穿戴，教著怎么相人，說話，見面的禮數(shù)，都快半夜了，一家人還興奮地議著，栓柱是高中畢業(yè)，除了下邊缺點東西，腦子可不缺，不滿他們嘮叨，“夜深了，我都知道呢，睡吧”，栓柱說著先自回了屋子。
三月上旬，大地蘇醒，春姑娘來了，大地泛綠，桃花開后，整個村莊就是一片芳香了，蜂們被花香喚醒，聞香而來，嗡嗡的聲音使得花朵發(fā)顫。接著，柳枝垂地，隨風(fēng)婀娜，椿樹枝上也冒出了嫩芽，不幾天，吊著一串一串的椿蓮子，像洋槐樹上的長豆莢一樣，寡淡了一冬，人們開始嘗到新鮮的綠色菜肴，
沿著水渠，可以走到另外一些村莊，甚至更遠，五姨來回穿梭，又一樁喜事說成了。
五爺家樹上又落上了喜鵲，叫喳喳的報喜。
女方那邊，五姨早委托同行帶了話去，基本有意，過去相親，騎自行車，騎毛驢，趕馬車，后來發(fā)展到坐班車，開拖拉機，現(xiàn)在可以托熟人或花錢租個BJ二〇吉普，速度快，路上灰少，看著也排場，栓柱知道自己頭上的缺點，上學(xué)時就留了長發(fā)，將右頭陽左月亮基本遮住，眼眉談不上英後，倒也端正，配上牛仔褲，T恤衫，真有點藝術(shù)家的氣質(zhì)和風(fēng)度我們緊跟媽走，穿行在麥壟間的小路上，太陽有了一竹竿高，陽光更加明亮，空中有幾只麻雀子彈似地從頂上射過去，麥地里霜已悄然融化，麥苗長得齊整，像大塊的綠毯，風(fēng)一吹動，毯子里好像抖出了春的氣息。這氣息透入人的心肺，舒暢呀，媽突然低聲唱阿慶嫂：參謀長/休要妙夸獎/舍已救人不敢當(dāng)/開茶館/盼興旺/江湖義氣第一樁/司令常來又常往/我有心背靠大樹好乘涼。拴柱唱歌，居然有清亮悅耳的嗓門。五姨拍手叫道：“唱的好，比阿慶嫂還阿慶嫂?！?p> 兩人見面時，歪打正著，那女子叫李妖嬈，性本風(fēng)流，就喜歡性栓柱這造型和這樣子，一相就中，不像過去要問老三事，成分，家庭，財產(chǎn)，現(xiàn)在年輕人沒那么多講究，看人對上路子就行。五姨雖托人說了情況，見面還是要費些唾沫，熱情地說“他叔他嬸，人我給你們帶來了，你們也見了，娃長得端正，有眼有眉有鼻子，有模有樣，在家是獨子，沒有人和他爭，諾大的一座院子，一磚到底的新房，娃爺是羊把式，養(yǎng)了一大群羊，出嫁了三個姐姐，家底厚實的很，有錢有糧，隔三差五的吃肉，饞得一村人跟著聞氣，將來都是娃的，那一家人，老爺子是能人，有人緣，威望高，誰看著都敬三分，沒人敢欺侮這家人，娃的爹媽老實實誠，不太管家，你丫頭過去就是個小家長，上面不會有人壓著管著，自己作主，小倆口過自己的日子，小伙子過去有些小災(zāi)，話說回來，吃五谷雜糧，那個人沒個三災(zāi)兩病的，都過去了，大難不死，必有后褔，算命先生說，這娃將來福氣大著哩，你丫頭算是找對人了，這小伙配上你家丫頭，一個金童，一個玉女，一個麒麟，一個鳳凰，就是天生的一對兒，丫頭跟著吃香喝辣，穿紅戴綠，你們老倆口前世咋修的，修來的這么些福分，靠著這個女婿，實實在在就是多了個兒子，能靠得住，一輩子沒個愁的，好的很哩”。栓柱看那女子，眼前一亮，沒想到這里還有如此鮮亮的美人。尤其是那兩條眉毛，細而濃密，長長的，翹翹的，是標準的柳葉眉，一雙大眼睛閃動著，眼珠子賊亮，清澈嫵媚而又調(diào)皮，勾人魂魄，白凈的臉上，兩個淺淺的酒窩，一笑就嫵媚，哪怕是不高興的時候，也像是在笑，嘴角微微上翹，讓人沖動地想咬一口。栓柱就那么愣怔地盯著看，她雖然在農(nóng)村長大，基本上是上學(xué)，高中畢業(yè)后，卻很少干農(nóng)活，十九就出嫁了，總是穿得干干凈凈，很講衛(wèi)生，平時涼鞋里還套襪子，不像我們，這里一抹黑，那里一把灰，臟兮兮的，赤腳走路，這種外在裝扮讓她看起來更像城里人?？墒恰皇巧砩仙l(fā)著她的名字氣息，過多的妖嬈，栓柱就想到了西游記里的蜘蛛精，吸人魂魄。
妖嬈爹說“看娃的意思，她倆同意，我們沒有意見，可是，話說到前頭，我們老倆口，干不動了，還靠著娃，那么遠的路，我們也過不去，禮行可含糊不得，靠它過日子呢”，五姨出來，把栓柱拉到一邊，問咋樣“姨給你端詳?shù)娜撕冒伞薄班牛心亍?，栓柱木訥地回應(yīng)。五姨返身回屋，朝妖嬈媽使個眼色，努努嘴，妖嬈媽熱情地說“她嬸，靠你哩，你說咋行就咋辦”，分明是丫頭也是中意的。五姨又說“讓倆個娃出去說說，我們大人再捏道捏道”，市場上賣買東西談價時，互相在袖筒里掩著捏道價碼，這是要進入談判了。栓柱和妖嬈出去后，五姨說“親家也是直爽人，婚禮，不用你操心，栓柱是獨子，童男子，人家金貴著呢，肯定是大辦特辦，把你閨女當(dāng)個娘娘接哩。不過，你閨女二婚，配人家童男子，撿了個大偏宜，也不能獅子大張口，要打個折扣的，為了娃的幸福，也不能太大的數(shù)兒，我想你們也不好意思開那么大的口吧，”老倆口算是領(lǐng)教了五姨的厲害，這每句話聽著熱情，實際上綿里藏針，讓人不好開口呢。老倆口低聲耳語了幾句，“可也不虧咱，我養(yǎng)這么個人，拉扯大，容易嗎？她嬸，你也是女人，也有娃，哪個不是娘的心頭肉”，說著抹起了眼淚。五姨接過話，變了個話題，緩和氣氛，以退為進“他姨，瞧你說的，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我老婆子是千里姻緣一線牽，給你們兩家來報喜來了，這么高興的事多少年能遇一次，那個當(dāng)娘的不為娃盼著這一天，是送丫頭去過好日子哩，不是養(yǎng)大為了賣錢，那樣是個啥名聲，丫頭過去臉也沒處擱”，妖嬈媽好不容易插句話“可家家都這么做，老祖宗傳下的規(guī)矩，禮行，我們也要有個臉面，少了讓人指點?舌頭根”，看來，她還沒被五姨洗腦灌暈乎，堅持著自己的底線，妖嬈爹抽著煙，聽兩個婆娘說了一下午，吵鬧得耳根子不清凈，終于憋不住了，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說個數(shù)，不要虧了我們就行”，五姨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等的就是這句話，掌握了主動權(quán)，用現(xiàn)在的話說是掌握了定價權(quán)。五姨不失時機地搶過話頭“這就對了，沒有姻緣是兩家，結(jié)上親戚是一家，少了虧了你們，多了虧你親家，坑的還是你ㄚ頭，差不多就成，馬太快，牛太慢，騎個毛驢走中間，再說你閨女嫁過一次，已收過一次彩禮，這次中間偏下就成。”老倆口被五姨說的蒙了，竟不知如何說好，由著五姨定了個數(shù)。栓柱給未來的丈母娘和岳父各二百元錢，說是做身新衣，給李妖嬈五百元見面禮。雙方談妥三千元過門禮金。迎親路遠，閨女提前到五姨家，從五姨家上轎，時間定在小年。
五姨大獲全勝，領(lǐng)著栓柱凱旋歸來。
拴柱的個人事，經(jīng)歷了前兩次的磨難，家里老人很重視生辰八字和五行。要了妖嬈的生辰八字，說先合合婚，要是八字沒啥，這事就成了。五爺專門請了鄭陰陽來合婚。鄭陰陽看了雙方的八字，掐算了半天，說：“好著呢！”三個字，五爺為此付出了一桌酒飯和五十元禮行。
不幾天，雙方親友互道賀禮，這是結(jié)婚前的一道必經(jīng)禮儀。給女方家?guī)チ艘恢淮蠓恃颍兴?、紅白糖、核桃、葡萄干、花生仁、枸杞、桂圓、芝麻、茶葉、冰糖、紅棗等。包了彩禮在紅紙袋里，給妖嬈父母奉上。
拴柱又要結(jié)婚的消息，就像升上天的氫氣球，在村子上空爆炸。村民們都有點吃驚，聽說還是個模樣受看的年輕寡婦。俗話說，好漢子沒好妻，日囊熊娶個花枝枝。這句話像是專對拄柱說的，一點不假，一個獨卵子殘疾男人，一年一個媳婦，一個賽過一個，艷福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