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就被他嚇得不輕,因為他太詭異了,比王軍和那死女人還讓人覺得陰森。
之后張九兩解釋這老頭是找他的,我才稍微好了點兒。
此刻他突然出現(xiàn)在院外,我就覺得他肯定不安好心!
正準(zhǔn)備去喊張九兩,提醒他一下,結(jié)果一晃眼,院墻旁邊空空蕩蕩,歪脖子樹下頭哪兒有人?
陽光刺眼的厲害,歪脖子樹下只是一堆雜草。
我又左右四看尋找了一下,的確周圍都沒人……
難道是我精神不好,眼花了?
陽光照射在臉上有些熨燙,我瞇著眼睛抬頭和太陽對視,
我定了定神,陽光那么刺目,這大白天的又怎么可能白日見鬼呢?
沒有再去給張九兩添亂,我匆匆走上村路,快步的朝著村尾巴走去。
路上不少剛干完農(nóng)活兒回家的村民,也有很多來回瘋跑的孩子。
有的小孩兒手里頭捏著糖果,甚至還有一些拿著紙錢胡亂的拋灑。
這些錢可都是冥紙……
我心里頭有些不自在。
再到老郭家院子外頭,我才瞅見,這院外熱鬧的驚人。
老郭的棺材上頭,搭了個花花綠綠的棚子,前面一張四四方方的大黑木桌。
桌子上不僅僅立著老郭的靈位,還放著一張老大的遺照。
照片里頭老郭一張死人臉呆板無比,勉強(qiáng)睜開的眼皮,魚泡一般的眼袋,更是透著死氣。
我媽的遺照帶笑,是因為她尸體都沒被找到,用的是正常照片改成了遺照。
老郭這就是純粹的死人照片了。
除卻了遺照靈位之外,桌案上還擺著牛頭,豬頭,以及羊頭這三牲祭品。
有些斑駁的血跡滲透在了木桌上,讓人覺得很冰冷壓抑。
起碼有十幾個小孩兒,正圍著郭得志的老婆,她一邊派發(fā)著紙錢,手中還端著一個大籃子,里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乃?,巧克力一類的零食?p> 一疊紙錢,一把零食,小孩兒興高采烈的跑上村路,紙錢撒的漫天飛舞。
還有七八個艷麗的村婦,圍著靈堂搔首弄姿,旁邊用音響放著戲曲兒,咿呀的唱曲兒聲,當(dāng)真是讓熱鬧提升了幾個層級。
有男人便有女人,有穿著開放的村婦,就有六七十歲的老村夫,或是提著大茶壺,或是背著手,津津有味的看著。
郭得志跪在靈堂前頭燒紙,那小女孩兒,也就是她女兒,也和他一起跪著。
至于他姑媽,就是那個老婦人,則是在路邊拉著那些小孩兒,叮囑他們?nèi)鐾炅思堝X,就回去告訴家里人,晚上來吃白席。
我看的是一愣一愣的,這副“熱鬧”的架勢,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也和張九兩說的完全不同。
老郭昨晚壓根沒鬧祟?否則的話,這喪事怎么辦的起來?
而且郭得志這一家都完全沒事人一樣。
我還能瞅見,院子里頭熱火朝天的搭了鍋灶,專門整農(nóng)村壩壩宴流水席的大師傅正在做菜。
我心里頭那點兒不自在,變成了格外的不舒服。
本來以為張九兩被訛了三十萬,郭得志不但花不上,還得被老郭撞祟,吃不了兜著走。
現(xiàn)在看來,他不但花的上那三十萬,老郭這些遺產(chǎn)還都是他的了……
張九兩算錯了,白送出去了錢。
我待不下去了,覺得這唱戲的聲音太嘈雜,遺照的老郭也太讓人壓抑,轉(zhuǎn)身就想走。
靈堂前頭的郭得志卻站了起來,他跨著大步到了我跟前。
“來都來了,又走什么走?!蓖nD了一下,郭得志淡淡繼續(xù)道:“就你一個人來?張九兩不敢來?”
我抬頭和郭得志對視了一眼,郭得志面色平淡,眼底深處卻有幾分得意和猖狂似的。
“我只是過來看看,你們喪事辦的有沒有問題,看完了不就得走么?”我對郭得志實在無感,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呵呵,聽你這話,是應(yīng)該出點兒什么問題?不過還真讓你和張九兩失望了,我大伯畢竟是我大伯,我是來給他送終的,能出什么問題?得虧我沒讓你們帶走尸體?!惫弥居掷湫α艘宦?。
他這話簡直是刻薄尖酸,我聽不下去了,直接拔腿就走。
郭得志卻在我身后頭笑,說著什么下三濫的神棍騙子,騙得了其它人,騙不了他。
我極力將他的話從腦中拋卻出去,下一刻卻聽到了一聲慘叫。
猛地回過頭,前一刻還得意滿滿的郭得志。
現(xiàn)在卻面色煞白無比的捂著自己的腰頭和肚子,他戰(zhàn)栗顫抖,嘴巴也不停的哆嗦著喊疼。
他那蜷縮彎腰的表情,一瞬間讓我覺得,怎么和當(dāng)時老郭被撞在墻上,車挪開之后尸體倒下來的那一瞬間,那么相似?!
尤其是他捂著的地方,和老郭被撞傷的地方差不多……
鬼使神差的,我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脫口而出道:“你們想要老郭的錢,老郭不和你們鬧,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走,可你們不讓他縫尸,他也痛。要是你不找張九兩,這喪事肯定辦不下去的?!?p> 我這話說完,忽然咚的一聲!
院外頭的靈堂那邊,本來架在三張長條凳子上的大黑棺材,竟然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最當(dāng)頭的那一張長條凳子直接被壓斷了……
這忽然的一幕嚇壞了不少人。
搔首弄姿的那些婦女,更是尖叫著跑進(jìn)了老郭家院子。
小孩兒也是四散跑了。
那老婦人卻一邊叫罵著烏鴉嘴,喪門星,一邊從地上撿起來石頭要砸我腦袋。
我一溜煙兒的朝著路另一頭跑,躲開了一顆鵝卵石。
這一幕把我也嚇得不輕,可我莫名的覺得,我這直覺肯定是對的……
老郭拉了一輩子尸體,肯定也曉得死了鬧祟是啥結(jié)果,他不鬧,就代表想安穩(wěn)走,即便是將一些東西給出去也無所謂。
可安穩(wěn)走還有一個前提,除了有親人哭喪辦白事之外,還得體面!
破破爛爛的尸體,又算什么體面?
我來了,郭得志直接腰腹疼的直不起身體。
我說了那話,老郭的棺材就掉地上了!
不就說明了一切?!
張九兩算錯了一點,他覺得老郭一輩子不愿意吃虧,家產(chǎn)要是被占了肯定得鬧祟。
現(xiàn)在明顯老郭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想要一個全尸。
思緒瞬間回過神來,那老婦人又撿起一塊鵝卵石要來砸我。
郭得志勉強(qiáng)直起來了身體,他也罵著臟話往前走,作勢要抽我的模樣。
我又喊了一句,讓他不要冥頑不靈,不然肯定得自討苦吃。
說完,我掉頭就跑了!
身后郭得志咒罵連連,說我是從糞坑里頭出來的,嘴巴那么臭氣熏天。
甚至還有一塊石頭的殘片從地上濺射到我后腦勺,疼的我也嘶了一聲。
我跑遠(yuǎn)了之后才敢停下來。
那老婦人和郭得志并沒有追過來了。
我心咚咚咚的跳個不停。
我也顧不上回去告訴張九兩這事兒,趕緊先摸出來手機(jī),給他打了電話。
迅速將剛才老郭院外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也講了肯定老郭會鬧,郭得志會來求他。
結(jié)果張九兩聲音卻變了,道:“壞了,棺材全落地上了?”
我心里頭咯噔一下,說:“怎么壞了?棺材是掉下來了一截,那不是老郭表示自己不滿意么?”
沉默了幾秒鐘,張九兩才說道:“不,棺材要全落地,那就是在說他不走,無論什么情況,肯定都不走?!?p> “那不只是要我縫尸,還告訴郭得志錢是他的,房子是他的,他的財產(chǎn)誰都別想要!”
停頓了一下,張九兩繼續(xù)道:“還好只是掉下來一截棺材,還有點兒機(jī)會。”
“那郭得志簡直是亂搞,老郭一輩子光棍,他臨了弄一堆女人來扭秧歌,老郭就算不念及錢財,也貪這幾個女人,哪兒能甘心去下葬?!”
“今晚上不管什么情況,我都得給老郭縫了尸體,還得送他上山埋了,不然他肯定舍不得走。到時候棺材落在家門口,成了老鬼守屋的兇宅,整個村都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