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誰敢質(zhì)疑水南街一枝花
水南街的公交站邊上,擺了一個小攤,阿婆推著煤氣罐,上鍋起油,白花花的雞蛋整齊列了一排。
早晨漫了些霧氣,熱油上白煙揉在霧氣里,飄出陣陣蛋香。
水南街里面,不時有系著皮帶的男人走出來,或大腹便便,或瘦骨嶙峋。
雜貨店的鐵門啪啦響,穿著黑色襯衣的男人走出來,隔在霧氣里,朦朧看不太清臉,身形挺直,瘦卻不病態(tài)。
喬也聞著香氣,雙手插進(jìn)褲子口袋,慢慢悠悠地走過去。
“兩個荷包蛋?!?p> “小伙子等等啊,這些涼了,我給你煎新鮮的?!?p> 阿婆笑瞇瞇地,伸手從邊上一排白花花的雞蛋里,挑了兩個大的,雞蛋在著鍋沿上一敲一放,油鍋?zhàn)套痰胤序v起來,香氣肆意飄散開。
“三塊錢?!卑⑵艙破鸬?,用一個黃色紙袋包好。
喬也接過來,從兜里摸出三個硬幣,放在了阿婆手心。
“謝謝?!彼戆逡呀?jīng)直不起來了,男人又高,抬頭讓她有些累。
機(jī)車聲響,帶來一陣風(fēng),卷起地上的塵。
“老太婆,四個荷包蛋?!弊谀ν熊嚭竺娴哪腥耸莸南窈锼频?,犀利的鷹鉤鼻嗅了嗅味道。
“六塊錢?!卑⑵叛b著雞蛋,她年紀(jì)大,手上動作不太利索。
“咳忒——”猴子男下了車,吐出來的痰巴在水泥地上。
“多少錢?六塊?”
“啊……”阿婆小心瞥了這些人一眼,眼底有些驚慌,“六塊”
猴子男嘁了一聲,一把抓過荷包蛋的袋子,直接扔給騎車的同伙。
“老婆子,今天沒帶錢,先賒個賬。”猴子男瞇著眼,又從攤上拈起一塊荷包蛋,直接放進(jìn)嘴里吃。
阿婆一愣,滿是褶子的眼角一片混沌,血絲如蛛網(wǎng)。
碰到這種人,也就只能自認(rèn)倒霉。
阿婆斂下眼,雙手哆哆嗦嗦的,鍋鏟沒握住,當(dāng)啷掉在地上。
“老廢物?!焙镒幽衅沉艘谎郏染涂渖夏ν熊嚭笞?。
車子發(fā)出轟隆隆的響聲,老人彎腰撿鍋鏟,被揚(yáng)了一臉的灰。
喬也拿著掃把,站在店門口,沒有白宥打掃衛(wèi)生,確實(shí)不太習(xí)慣,就好像門口那塊磚,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在那的。。
“哎喲!”
摩托車還沒走一小段路,飛來的磚頭直接打中的騎車人的頭盔,摩托車帶著人,直接甩到了馬路墩子上。
阿婆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聞見淡淡的血腥味,頓時嚇得臉色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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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南街派出所里,周警官端著黑色的老年保溫杯,步伐沉重地走進(jìn)來。
一邊是包了頭,又打了石膏的兩個剛出獄人員,一邊是黑衣襯衫的年輕男人,正翹著二郎腿,坐的像個大爺。
“喬爺,又見面了啊?!敝芫俾冻鲆荒嘈Α?p> 他年紀(jì)不算老,才四十多,在喬也沒搬到水南街來的時候,他保養(yǎng)的也還可以,工作也還清閑,還沒幾根白頭發(fā)。
喬也掀起眸,只淡淡點(diǎn)了下頭,他拿著手機(jī),看到了姜亦發(fā)的消息。
【姜亦:喬爺,你中午想吃什么?】
見人還玩手機(jī),周警官臉上一沉,輕輕咳了一聲。
喬也沒反應(yīng),手在打字。
【喬也:隨便?!?p> “什么時候能回去?”喬也把手機(jī)放進(jìn)兜里,修長的脖子微仰。
忽略他的坐姿與眼睛里的狠厲,還挺像話本里高雅的世家公子。
周警官抿緊了唇,好一會兒,他平靜開口:“等著?!?p> 隨后,他目光瞥向另外兩個人,猴子男摔斷了手,頭盔男磕到了腦袋和腿,倆人慘兮兮的。
“你們是否需要調(diào)解?”
猴子男蹬鼻子上臉,他蹭地站起來,大聲說:“公了,老子今天就是要讓他坐牢!”
周警官癟了下嘴:“調(diào)解的話起碼兩萬?!?p> 猴子男一頓,與頭盔男面面相覷。
喬也瞇起眼,他換了個姿勢:“不多?!?p> “十萬!”猴子男急切開口,生怕有人反悔一樣。
周警官瞥了眼喬也,男人微微點(diǎn)頭。
見喬也這爽快答應(yīng)了,猴子男后悔起來。
媽的,要少了!
簽了協(xié)議,喬也與猴子男一前一后出去。
“誒!”猴子男喊住人,“在水南街開店這么掙錢?”
都說水南街的錢是大把流進(jìn)去的,今兒一看確實(shí)啊。
“我聽別人都喊你什么喬爺?我說喬爺,二十萬塊什么時候給?。俊?p> 喬也看到前面圍過來一群人,停下腳,他轉(zhuǎn)身,猴子男正一臉得逞的奸笑。
“不好意思啊,一個人十萬,我們兩個人是二十萬。”
“喬爺不會給不起吧?”頭盔男笑著說,只要他們一個眼神,那幫兄弟就會沖上來動手。
喬也掃了他們一眼,桃花眼里沒有什么情緒,平靜得很。
“二十萬啊?!彼⑽⒋鬼?,纖長濃密的睫毛影子映在水泥路面,“三十萬吧。”
“三……三十萬?”猴子男一怔,嘴巴驚的差點(diǎn)合不攏。
誰說喬也是水南街的一把手?這分明就是個傻憨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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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學(xué),姜亦在面館里點(diǎn)了一份“隨便”。
“小姑娘,這是喬爺?shù)?。”大叔笑呵呵地呈過來一盒飯菜,熱乎乎的。
“謝謝。”姜亦付了錢,拎起盒飯,出門拐進(jìn)了另外一條沒什么人走的路。
這條小道偏僻,通向水南街對面的小巷子。
路上,姜亦從上衣口袋里拿出鐵盒,單手打開并抽了一只細(xì)煙出來。
她不喜歡浪費(fèi),速度不快不慢,正好走完這一段,煙就燃盡。
變故總是突然。
比如突然在路邊看到的帶血絲的牙齒。
前方小路彎彎曲曲,姜亦舉著煙,速度不改的往前走。
等她看到喬也的時候,男人正好將人一腳踹飛,那人瘦瘦弱弱的,像猴子,嗖的一下掉在離姜亦不遠(yuǎn)的地方。
第二次看到喬也打架。
黑色襯衣的男人倚著墻,看到了從巷子里過來的女孩兒,她拎著午飯,漂亮的小臉上沒有慌恐,亦沒有驚訝。
猴子男看到女孩兒,身為敗類的他,竟竭力想開口讓這漂亮妹妹趕緊離開。
“喬爺,好巧啊?!苯嘈χ蛘泻?,右手藏在背后,悄悄掐滅了煙。
喬也微微頷首,口袋里剛摸到的煙,還沒捏住又松開。
猴子男:“……”
這他媽的,竟然是一伙的!
“滾?!眴桃矑吡撕镒幽幸谎郏鄣组W過一抹殺意。
猴子男一哆嗦,被嚇得不輕,連滾帶爬地和狐朋狗友們逃了。
姜亦淡淡斂眸,在那群混子倉皇往她身后跑的時候,右手還有余熱的煙頭一彈,精準(zhǔn)落在猴子男的豆豆鞋的鞋跟里。
大老遠(yuǎn)兒的,那叫聲慘絕人寰。
“喬爺。”姜亦揚(yáng)起笑來,仿佛后面的混亂和她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回去吃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