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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之間的戰(zhàn)爭

第十七章 命運齒輪 各不相同

母女之間的戰(zhàn)爭 霜月亭亭 3370 2024-05-08 12:47:46

  阿珍在讀大學之前,聽說過這樣的言論,“只要考上大學,便能出人頭地”,“大學生活非常輕松自由,你想學就學,不想學也可以不學”,“六十分萬歲,七十分浪費”,“大學生是天之驕子”。這些天花亂墜的話語曾經(jīng)令她對大學校園和生活心馳神往,充滿期待,但卻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成為一名優(yōu)秀大學生的第一步,首先是心理的轉(zhuǎn)變,你該如何面對周圍環(huán)境的巨大變化;面對家庭條件比自己優(yōu)越許多的同學,你該如何調(diào)節(jié)自己巨大的心理落差;大學其實是一個小社會,面對形形色色的身邊同學,你該如何與他們健康和諧相處?怎樣擺正自己在大學里的位置?怎樣自信地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情感需求?時光匆匆,這四年的生活,你是準備熠熠發(fā)光,在校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還是默默無聞,湮沒于莘莘學子之中?

  這些東西是心理輔導的范疇,如果一名大學生在入學之前有過這方面的引導,那么至少,他的大學生活會快樂許多。但這些東西,對于寒門學子來說,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也更容易出現(xiàn)心理問題。

  從小到大,阿珍父親的口頭禪是:“我們沒有什么文化,除了會種田啥也不懂,你要靠你自己?!贝笞植蛔R幾個的母親更是只會說:“省著點花錢,家里沒錢了。”活像阿珍是家里的債主一樣。所以,她只知道好好讀書,考上大學回報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至于物質(zhì)上的需求,她從不敢有任何奢望,哪怕已經(jīng)進入了一個女孩子愛打扮愛漂亮的青春期。

  就拿中學那次來說吧,她無非是想跟其他女生一樣,講究一點衛(wèi)生,給滿是污漬的枕頭包一個像樣點的枕套,母親卻用實際行動嘲諷了她的“奢念”,拿一個“百納布”做的枕套打發(fā)她。母親永遠脫離不了她那饑荒年代的生活水準,她也有一句口頭禪:“給你穿飽穿暖就不錯了,哪來那么多要求?”

  同樣是身為女人,但是母親卻永遠也無法理解女兒的心思,也永遠做不到站在女兒的角度考慮問題。隨著阿珍年齡的增長,她漸漸明白這不僅是文化水平的差異,更是三觀不合的問題。母親教育方式的簡單粗暴,讓她從小就學會了壓制自己的欲望,不敢輕易表達出來,因為怕又被嘲笑是非分之想。

  便欲望這種東西就像火山的巖漿,無論你怎么壓制,條件成熟的時候,總會有一些液體從裂開的縫隙中慢慢地滲漏出來,直到有一天,堅硬的巖石再也壓抑不住,火山徹底爆發(fā)。

  阿珍從見到舍友的第一天起,便預(yù)感到她們將會是兩個世界的人,過不了多久,預(yù)感便成了現(xiàn)實,她們之間巨大的差異很快顯現(xiàn)了出來。

  既然是舍友,那自然有宿舍的規(guī)矩——輪流值日。這種值日以前阿珍讀中學的時候無非就是打掃一下水泥地板的衛(wèi)生,只有天氣晴朗或者學校有要求的時候才大家一起合力拖地大掃除,有人負責提水,整桶水嘩嘩嘩地往地板上倒,有人負責沖水,有人負責把水拖進衛(wèi)生間下水道,大伙干這活的時候倒挺開心的。

  這天,阿珍在學校食堂吃完晚飯,在校園散了一會兒步后回到宿舍,一只腳剛踏進門口,劉英便尖叫起來:“我剛剛把地拖完,你先別進來?!卑⒄湔\惶誠恐地把腳縮了回去,老老實實地在門口等著,等到那瓷磚地板的水漬消失不見,才敢小心地踩進來。

  林曉雅、黎寧、劉英、唐糖都呆在各自的床上。林曉雅、黎寧、劉英、唐糖這幾個女生,雖說天性活潑好動,但是卻偏偏喜歡天天呆在床上,恨不得上課和吃飯也一起在床上解決了。只有蘭心喜歡時不時去其他老鄉(xiāng)的宿舍那里串下門。而阿珍比較喜歡飯后到處走走,最近時常覺得腹?jié)q不易消化,這樣會感覺好受些,還有一點不好明言,就是跟舍友相處,不知為何,總有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林曉雅低頭看了一眼阿珍:“你的鞋子好臟,就不能換雙鞋嗎?”阿珍只有兩雙鞋,一雙外出穿的涼鞋,一雙洗澡穿的拖鞋,她從不知道進門還要換鞋的規(guī)矩。

  劉英本來正趴在床上看漫畫,一聽這話,從床上跳了起來掃視地板:“還真是,剛剛搞完衛(wèi)生的地板又是泥了,你們可別說我啊!今天的衛(wèi)生我已經(jīng)搞過了?!?p>  黎寧懶洋洋地靠在被子上,慢條斯理地說:“阿珍,真服了你,每天都去散這么長時間的步,你不累嗎?”

  阿珍心想我種田種地挑水這些活都不嫌累,散個步算得上累嗎?可不像你們這些千金小姐是蜜罐里養(yǎng)大的!

  唐糖笑著說:“人家那才是健康的生活方式,哪像咱們這么懶,一天睡飽了吃,吃飽了睡,像豬一樣?!?p>  幾個女生笑著罵她:“你才是豬?!币积R把枕頭丟向她床鋪,唐糖笑著躲進被子里。

  阿珍覺得自己跟她們玩不到一塊,一個人默默地先去洗澡。

  第二天恰好輪到阿珍值日。阿珍希望自己能得到舍友們的肯定,所以活干得格外賣力,別人只拖一遍地板,她認認真真地拖了兩遍,心想至少不會有人說她的閑話了。

  劉英從外面風風火火地回來了,但阿珍并沒見她換鞋。劉英把飯盒伸到洗手池的水龍頭下面嘩嘩地沖水。不一會兒,她又尖叫起來:“這地板拖了沒有???怎么還有頭發(fā)?你看你看?!彼貌图埐恢獜哪膫€角落里撿起了幾根長頭發(fā)。

  阿珍一陣頭皮發(fā)麻,她以前住的地方都是水泥地板,不知道瓷磚地板的衛(wèi)生要求原來這么高,連頭發(fā)絲不能出現(xiàn)。

  唐糖笑她:“還不是你自己的頭發(fā)?我們的頭發(fā)都沒這么長。”

  劉英不服氣:“那也要值日的搞干凈呀,今天又不是我值日?!?p>  黎寧依舊說話慢條斯理:“主要是阿珍的拖把太多水了,我們都不敢下來。阿珍,你應(yīng)該把拖把擰干一點。”

  阿珍說:“哦。”她覺得自己鄉(xiāng)巴佬的面目被徹底揭穿,有點難堪。

  蘭心本來坐在自己位置上剪指甲,此刻發(fā)話了:“不就是幾根頭發(fā)嗎?你們干嘛這樣一起說人家,人家又不是不值日?!?p>  阿珍對蘭心心存感激,此后便與蘭心更走近些。

  電話鈴聲突然叮鈴鈴地響起,劉英的床位就在電話機旁,但是她懶得去接,說:“肯定要么是黎寧的,要么是曉雅的,我才懶得接。”

  曉雅笑嘻嘻地說:“我猜肯定是黎寧的男朋友打來的。你去接。”

  黎寧反駁:“憑什么是我接?你哥打的電話比我男朋友的還多?!崩鑼庪m然嘴上不服,但是她的床位就在電話對面,還是走過去把電話接了,“喂”了一聲后,沒好氣地對曉雅喊:“喏,我都說是你的吧?!?p>  阿珍只知道曉雅是獨生女,不知道她原來還有個哥,心想也許是堂哥之類,心里實在是羨慕她,有父母捧為掌上明珠,還有個哥天天打電話來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地關(guān)心,怪不得她像個開心果,簡直無憂無慮,換作自己也會如此。

  曉雅動作麻利地快速下床,一個箭步?jīng)_到電話旁邊抓起話筒,立刻欣喜地叫起來:“爸,你過來啦?!好呀好呀,我想吃麥當勞。”

  曉雅很快穿好衣服準備出去,劉英和黎寧一臉嫉妒恨:“為啥我們沒有爸爸來看望?哼,真是過分!”

  曉雅笑嘻嘻地說:“我爸來出差,當然順便來看我啦。走啦,愛你們,咦?!睍匝胚~著輕快的步子,走到宿舍門口還不忘回身飛吻一個,嬌媚地走了。

  晚上八九點鐘,曉雅回來了,打包回來幾個雞翅說是分給大家吃。劉英、唐糖、黎寧一看,立馬一擁而上,哄搶作一團。黎寧邊吃著香噴噴的雞翅一邊嬌滴滴地說:“真好吃,愛死你啦,還是我們家曉雅最好?!?p>  曉雅得意地說:“那是,你才知道我好呀?!彼蝗话l(fā)現(xiàn)阿珍一個人默默地在看書,奇怪地問:“阿珍你不來吃嗎?”

  阿珍不知道麥當勞是什么意思,又不好意思問,怕被人嘲笑土,又覺得吃人家的東西有點不好意思,客氣地說:“不了,謝謝,你們吃吧?!?p>  劉英笑哈哈說:“可能她不喜歡吃吧,她不喜歡吃我來吃,正好!嘻嘻!”

  蘭心剛剛從老鄉(xiāng)宿舍那里串門回來,看到這一幕,佯裝生氣地說:“好啊,你們有好東西不留給我吃,真是過分!”

  劉英趕緊笑嘻嘻地把手上的一個雞塊遞了過去:“給你給你?!?p>  蘭心笑著說:“還是英兒最乖!”

  曉雅不滿地說:“喂,她這叫借花獻佛,是我?guī)Щ貋斫o你們吃的?!?p>  蘭心趕緊捧起她的臉安慰:“是是是,我們曉雅最好。”

  曉雅扭頭躲開:“去去去,你別把吃的弄我臉上?!?p>  女生們鬧作一團。阿珍一直在靜靜地看書,仿佛這一切都跟自己無關(guān)。她也知道自己這樣顯得不太合群,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她們談的東西自己聽不明白,她們嬌滴滴的說話方式自己學不會。自己更加做不到像她們一樣無憂無慮,開學帶來的生活費很快見底了,她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哪些開銷,不知道該不該明天向父親打電話求助,開口的話應(yīng)該問父親要多少錢合適。她知道家里此刻肯定很困難,家里的四個弟弟也該開學了,對于自己收入微薄的家庭來說,五個孩子的學費加起來是一筆巨大的開銷,而且這僅僅是開始。之前父親每每說過,實在不行就只能這樣:誰讀書最不厲害就讓誰退學回家種田。但愿父親不是來真的,若是那樣,相當于弟弟是因為自己而犧牲了前途,自己如何對得起弟弟?

  寒門學子肩上的和心理的擔子,有誰知道,那是不可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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