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有事交代?”
周掌柜一直留意著顧十九的一舉一動,現(xiàn)下見她將孫嬤嬤也支走了,心下便立時有了計較。
“確是有事想要勞煩掌柜。”
顧十九點頭,頓了下道:“不知父親是如何同周掌柜講的?”
“進去說吧。”
周掌柜想了下,抬手將顧十九引到了后邊的院子。
“縣伯只說將鋪子歸到姑娘名下,旁的倒是沒什么特別的。”
進了院子,掌柜自去搬了兩把椅子,又叫外頭伙計重新備了茶水,這才又再開口,道:“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倒也沒什么特別的,只是……掌柜的可知邑縣有戶姓周的人家,家里也是做生意的?”顧十九臨時起意道。
“邑縣周家?”
周掌柜聞言有些意外,不由又再往顧十九面上量了眼:“姑娘是想大公子在邑縣囤糧的事吧?”
此前從伙計口中得知顧縣伯將鋪子給了顧十九時,周掌柜心底還有些抵觸,可現(xiàn)在周掌柜卻覺似乎有必要重新考量一下。
“掌柜的知道?”
顧十九聞言暗喜,可同時也不由得有些擔心:“這么說此事當真鬧得挺大?”
“這……姑娘可知周家是做什么營生的?”周掌柜不答反問,說話間眉頭也不自覺皺了起來。
“略微知道一些?!鳖櫴劈c頭,道,“不瞞掌柜,我其實與周家人認識,聽他們說大公子先是給他們府上大爺設了個局,坑了他們大爺一大筆銀子,后又借著糧價上漲大肆在邑縣囤糧,逼得邑縣包括周家在內(nèi)的好幾家鋪子都沒了活路,實話說,我確是有些擔心……”
“姑娘擔心大公子在外頭惹了禍事,連累顧家?”周掌柜暗中量著顧十九的面色,試探道。
“有一點?!鳖櫴劈c頭。
見狀,周掌柜暗自沉吟了下,而后才又再開口,道:“邑縣周家,不似表面看起來的那般簡單?!?p> “姑娘可能不知,周家盡管也做糧食生意,可他家的糧食卻多是賣去了北境,且……我聽人說他家最近似乎搭上了去關外的路子?!?p> 北境為大梁以北,以峪合關為界,往北為大梁失地,往南則仍是大梁的地界。
雖大梁并未禁止與北境通商,可那僅限于關內(nèi),且僅限于吃穿。
若是想去關外,亦或是想販點別的東西,沒有點特殊的門路是行不通的。
恰巧,周家最近便搭上條這樣的門路。
“可這跟慕容俊有什么關系?”顧十九眉頭緊皺,心下總覺慕容俊在下一盤大棋,可棋局是什么樣的,對手是誰,她一無所知。
這種感覺……還真叫人熟悉而又憋屈!
“可能……是看上了周家那條門路吧。”周掌柜不負責任的猜想道。
顧家也有販馬,甚至在北境還有個馬場。
所以若慕容俊真能搭上這條路子,于顧家而言絕對是個好事。
不過就是這手段有些難看了……
“此事我父親可曾知曉?”顧十九聞言眉頭皺得更深。
若慕容俊真的摻和進去,一旦事發(fā)……
“這……可能需要姑娘自己去問縣伯才行?!敝苷乒襁t疑了道。
“有勞?!?p> 顧十九聞言愣了一下,不過轉(zhuǎn)瞬便已明白過來。
又朝周掌柜道了聲謝,請周掌柜幫忙留意慕容俊的動向,顧十九這才起身告辭。
“阿魚。”
巷子口,顧十九剛才踏出雜貨鋪的門檻,抬眼就見慕容俊在前頭站著,仿似專程等著自己一般。
“方才回府時遇到孫嬤嬤,她說你還在這里沒有回去,特意叫我來接你。”
慕容俊含笑,也不知是說給顧十九聽,還是說給顧十九后頭周掌柜聽。
“掌柜留步?!鳖櫴虐抵辛苛四饺菘∫谎?,沒有做聲,只是回頭又再朝周掌柜道聲了別,然后便直接出了巷子。
顧十九身后,慕容俊別有深意地量了周掌柜一眼,笑了笑,然后也跟著走了。
“這就是你的目的么?”
慕容俊追上顧十九,仿似閑聊一般跟在一旁。
兩人都沒有坐車,顧十九是不愿同慕容俊同車,而慕容俊卻不知何故忽然想自己走走。
“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顧十九蹙眉,說話間腳下也跟著往旁讓了一些。
慕容俊見狀也不氣惱,只是閑聊一般繼續(xù)道:“借顧縣伯的手朝我報復,你以為這樣就能傷害到我,就能彌補回你周家的損失?”
“你究竟想說什么!”顧十九聞言眉眼越發(fā)冷沉。
可慕容俊卻依舊含笑,甚至言辭間語調(diào)也越發(fā)地溫柔:“看來被我說中了啊?!?p> “慕容??!”顧十九暗自咬牙,甚至莫名有種想要跳腳的沖動。
盡管從前她最喜歡的便是慕容俊的溫柔,可現(xiàn)在,這種故作柔情的溫柔卻只叫她覺得惡心。
“昨日我叫人去了邑縣?!蹦饺菘☆D步,跟著朝顧十九面上量了眼,“我叫他們?nèi)ブ芄媚锏膲炃?,替我為周姑娘上一柱香?!?p> 說罷,慕容俊緊盯著顧十九的雙眼,而后往前,抬手……
“你做什么!”顧十九瞬間僵了一下,跟著瞬間抬手將慕容俊擋住。
“你在怕什么?”慕容俊揚笑,而后再次往前,低頭緊盯著顧十九的瞳孔,然后在顧十九滿是不安跟驚懼的眼神中伸手從她的發(fā)間取下一片飛花。
“白色的,不吉利?!?p> 說著,慕容俊直接將花瓣彈掉,而后像無事人一般回身繼續(xù)朝著顧府的方向邁步:“你跟阿魚真的很像?!?p> “不過阿魚更像是風,安靜柔和,叫人不自覺心生美好。”
慕容俊仿似回憶一般,邊走邊低聲念著。
“我不像么?”
顧十九心亂如麻,也不知是擔心多一點還是恐懼多一點。
“你?”慕容俊挑唇,側眼朝顧十九眼底量了眼,而后繼續(xù)揚笑,道,“像。”
像兔子,膽小,又容易受到驚嚇。
偏偏還要逞強,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你大哥的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p> 慕容俊忽然停下步子,而后著魔一般,望著前頭的虛空低聲說道:“等事情了結,我便會去你家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