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鑰匙，你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鑰匙嗎？”
古玩行外，慕容俊看著顧十九跟著乖巧地跟在身后，恍惚間又似瞧見了那年暮春初見時的場景。
彼時他們都還年少，而她在見到他的第一眼便彎了眉眼。
而后他有了妹妹，有了家……
“知道，父親曾經(jīng)跟我說過，是他書房的鑰匙?！?p> 顧十九不知慕容俊心中所想，只是順著他的問題答了一句，然后又再朝身后的鋪子望了一眼。
掌柜的明顯有異，雖然乍看他的所有言行都并無異常，可他這種熱情而又疏離的態(tài)度本身就是一種異常。
“那不只是書房的鑰匙，還是府上庫房的鑰匙。”慕容俊望著顧十九，眼底閃過一抹復(fù)雜。
“所以呢？”顧十九收了眼神輕笑，“你是想叫我將鑰匙交與你保管？”
“父親自是信你才會將鑰匙交托與你?！蹦饺菘u頭，道，“何況父親只是叫我從旁協(xié)助，所以鑰匙還是你自己保管著吧。”
慕容俊略顯嘲弄道：“不過之前有一筆已經(jīng)談妥了的生意，商行那邊本來是要父親親自出面的，可現(xiàn)在……可以的話你帶著父親的信物跟我去一趟吧?！?p> “你說的這筆生意，父親知道么？”顧十九聞言頓了一下道。
“自然是知道的。”慕容俊道。
聞言，顧十九默了一下，而后終是點了點頭。
跟著，正要離開，慕容俊卻忽地又再開口：“阿魚?！?p> “嗯？”顧十九聞聲下意識頓步，可慕容俊卻不再言語，只是盯著她瞧了半晌，然后回身進(jìn)鋪子里拿了把油紙傘給她：“要落雨了，回去吧?！?p> 話落，慕容俊將紙傘塞到顧十九手中，而后像幼時那般在她頭頂輕揉了揉。
顧十九愣怔，許久，直到慕容俊走遠(yuǎn)，這才真的逐漸回過神來。
“姑娘？”陳嬤嬤在旁跟著，見顧十九臉色有些難看，不由關(guān)切地喚了一聲，“還好么？”
“沒事?！鳖櫴呕厣?，垂眼望了眼手中的紙傘，跟著搖了搖頭，直接往顧府的方向去了。
……
“錦和，我已去信跟你家大爺商量過了，過兩日便送你回去?！?p> 回府后，顧十九先是去了徐氏的院子，跟徐氏說了會話，又說了顧縣伯將印信和鑰匙都給了她的事情，然后便直接去錦和的住處。
此時錦和已能下床，見顧十九進(jìn)來，當(dāng)即便要起身：“姑娘……”
“且躺著吧?！鳖櫴艛r了一下，示意錦和不用起身。
其實不只錦和，周家鋪子的事也有了定論。
“你先好生休養(yǎng)，別多想，這事跟你沒關(guān)系的，我不怪你，周姐姐更不會怪你?！?p> “好，錦和明白了，謝謝姑娘?！?p> 錦和聞言，頓了下，終是起身跪在榻上朝顧十九行了大禮。
顧十九也不回避，直接受了這一禮便回去了。
兩日后。
周彥邦如約而至。
只盡管顧十九已經(jīng)給出最大的誠意，可周彥邦卻仍舊沒什么好臉色。
“不是說跟你顧家沒關(guān)系么，現(xiàn)在這算什么，賠禮？講和？”
“如果你已認(rèn)定一切都是我顧家在背后操縱，那我確實說什么都沒有用。”
顧十九凝眉，說話自顧倒了杯熱茶遞到周彥邦跟前，跟著又再給自己倒了杯端在手上，道：“此番之事皆因天時而起，因著連續(xù)兩月不曾下雨，便生了傳言說有災(zāi)患，現(xiàn)下這雨已經(jīng)落下來了，你覺著這糧價還會再如傳言中的那般接著漲嗎？”
“哼。”周彥邦當(dāng)然知曉顧十九說的有道理，可面上卻始終不肯承認(rèn)，“所以呢？你想就這么算了？”
“信里我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邑縣購糧囤積之事絕非我顧家指使，另外這里頭也確實存在許多巧合，相信你也聽說了，我家馬場出了變故……不過這又是另一件事了?！?p> 顧十九捧著熱茶喝了小口，跟著又叫來小二要了壺溫酒：“在商言商，你家的損失嚴(yán)格來說跟我顧家根本扯不上半點關(guān)系，且即便這所有的事當(dāng)真都是我顧家所為，那也只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
說罷，顧十九拿起小二剛送過來的溫酒斟了一杯，跟著徑直朝著周彥邦搖了搖頭，道：“我知你不愿承認(rèn)，可事實就是如此?！?p> “另外我愿意承擔(dān)你的損失，不代表我就錯了，而是我不認(rèn)同慕容俊的行事手段。再者也確實如你之前所言，某種程度上慕容俊也確等同顧家，所以即便事情與我顧家無關(guān)，可最終卻還是要為了他的言行而承擔(dān)上相應(yīng)的后果?！?p> 說罷，顧十九舉起手中的酒杯朝周彥邦示意，跟著正要飲盡便忽地一把被周彥邦給搶了過去。
“小姑娘家家喝什么酒！”氣哼一聲，周彥邦直接仰頭一飲而盡。
“說罷，你想怎么解決?！?p> “你說呢？”顧十九翻了個白眼，跟著又再重新給自己斟了一杯，“我找人打聽過了，除去賭場那些，慕容俊坑了你大概一萬兩白銀，后來他使手段在邑縣囤糧，你家……大概損失也在萬兩左右，是吧？”
“是?！敝軓┌钜а溃行┮馔忸櫴胚B這個都調(diào)查得這般清楚。
“既然你也說是那便好辦了?！鳖櫴藕?，說話徑直身旁拿出個匣子，跟著將蓋子打開，然后連同蓋子一起全部推到了周彥邦跟前，“大通錢莊的百兩銀票，兩萬兩，一共兩百張，你點點?！?p> “合著你這都算好了？”眼見顧十九拿出這樣厚的一沓銀票，周彥邦頓時更覺意外。
“有問題？”顧十九不解，她找他出來，不就是為了解決這個事情的么？
“沒問題。”周彥邦深吸了口氣，跟著直接拖過匣子拿出里邊的銀票，然后當(dāng)著顧十九的面一張一張的清點起來。
銀票自然不可能有假，可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所以數(shù)目什么的最好還是當(dāng)面清點。
顧十九自是這般認(rèn)為，所以當(dāng)下也不覺得周彥邦這么做有什么不對。
反倒是隱在屏風(fēng)后頭的周老爺，見周彥邦竟當(dāng)真當(dāng)著個小姑娘的面清點起銀票來，不由頓時暗嘆：“輸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