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張猛又挨了一拳。
這次是在左肩,讓他連退了好幾步。
“混賬,不當(dāng)人子!”張猛雙眼通紅,像是輸急了的賭徒,喪失了理智。
他越是急于拿下對方,露出破綻反而越多,就越是不能達(dá)到目的。而在視線余光中,他看到鮑出在偷偷靠近,楊信也弓拉滿弦,直指程銀的胸口。
張猛無可奈何,又是暴跳如雷。
他心焦,他煩悶,他惱怒,他憤慨,種種情緒淤積胸口,令他氣血翻涌,渾身是說不出的難受。
楊信做了個手勢。
最終,他還是怕張猛有個好歹,喪失耐性,準(zhǔn)備來一頓正義的圍毆了。
“啊~~”
張猛怒火中燒,像是完全喪失理智,忽然仰天咆哮,將偃月陌刀甩到了一旁。
程銀沉默著,卻借勢欺身向前,收拳醞釀下一擊。
他的表情呆滯,像是一尊提線木偶,偏偏卻行動靈活,更能隨機應(yīng)變,精準(zhǔn)把握稍縱即逝的戰(zhàn)機,敏銳程度不遜野獸。
楊信似有所感,心中不由一凜。
程銀像是被剝奪了情緒,卻獨獨保留了戰(zhàn)斗本能,心無旁騖,則愈發(fā)強大難治。
這符甲實在可怕!
他一拳砸出。
卻在這時,驚變陡生。
嗷~~
張猛的頭頂上空,有一道形如野豬的磅礴虛影浮現(xiàn),其黑鬃飄舞,四只獠牙牙森白如刀,兇惡之相難用言語形容。
這一幕,讓眾人表情驟變。
“封豨?”楊黥一驚,驚呼出聲。
他已認(rèn)出這道獸影。
“天命么?”楊信也是一驚,大為震撼。
這是——知天命?也太快了吧?
楊信本以為,最早知天命的,會是高順。畢竟,人家可是青史留名的一世良將。
卻不料,居然被張猛捷足先登了?
還有,張猛覺醒天命之早,實在早得有點離譜。
能“知天命”的本就鳳毛麟角,大多也在二十五六歲之后,能二十行冠禮后能“知天命”的,那都是算是天縱之才。
張猛才多大?這是要逆天?
莫非,這胖子才是主角?
他暗暗吐槽。
獸吼尚在回蕩,兇獸之影隨風(fēng)消散,如雁過無痕。
封豨之影居然僅僅維持一剎,已了無痕跡。
“嗯?”楊信表情一僵。
……
“怎么回事?”他瞠目結(jié)舌,呆了良久,轉(zhuǎn)頭問道。
這個時候,就就只能靠楊黥這九十九科全書了。
“好像是……天兆?!睏铟羲朴兴?,沉聲道。
“天兆?”
“天兆,是‘知天命’前的一種征兆?!睏铟舯砬閺?fù)雜,耐心道,“簡而言之,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能短暫使用天賦能力?!?p> “天賦能力?”楊信表情一凜,立刻追問,“那,封豨的天賦是——”
不過,楊黥的關(guān)注重點,可是和他截然不同。
“重要的不是天賦,”楊黥頓了頓,加重語氣,“少主,天兆是預(yù)告,是敲門磚,也是一張不容拒絕的請?zhí)?。除非中途夭折,否則,天兆加身者十有八九都會獲得相應(yīng)天命?!?p> “還有這種事?”楊信聞言,也是大感錯愕。
天命還能預(yù)定席位的?
又不是會所,能提前預(yù)定技師,還能加鐘……等等,我好像暴露了什么?咳咳,那都是聽朋友說的。
楊信心緒紛雜。
“天命者本就稀少,天兆則更是鳳毛麟角?!睏铟酎c點頭,臉上浮現(xiàn)艷羨之色,“古往今來,能得天兆者,無不是驚才絕艷之輩?!?p> “他?驚才絕艷?”楊信呆呆望向張猛,半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程銀出拳!
無數(shù)符箓明滅不休,拳鋒已深陷腹中。
得說,張猛一身磅礴肥肉的確能算驚才絕艷,竟是如淵如海一般,程銀竟大半個胳膊都深陷其中。
程銀欲抽拳再戰(zhàn)。
他動作一僵。
程銀驀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拳頭竟被吸住,如深陷泥淖,根本無法抽回。
啪!
一瞬間,一個大手重重握住他的手腕。
“抓住你了!”
程銀仰頭望去,映入眼簾的,一張咧嘴微笑的癡肥大臉。
張猛的嘴角還在滴血,卻笑得春光燦爛,眼睛都瞇成一條細(xì)縫,而眼縫里則滿是冰冷和森然。
程銀身體一僵。
那笑容中似乎有種張揚的,狂烈的,無可抵擋的感染力,程銀木然的臉孔上,分明浮現(xiàn)出一絲恐懼。
即使他失去神智,也陷入深深恐懼。
那是源自身體本能的恐懼!
與此同時,張猛則心念電轉(zhuǎn),心生疑惑。
“怎么回事?”
他能清楚感覺,耳畔獸吼消散后,遍體疲憊竟消散一空,身體深處有力量不斷浮現(xiàn),如泉涌般源源不竭。
“不管了,先砍個痛快再說!”
這時,張猛也懶得多想了,左手死死鉗住對方,右手則拔刀出鞘。
在他的腰間,還有一柄環(huán)首刀。
“——喝!”
張猛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驟然出刀。
哧啦~~
這一次,刀出快逾驚鴻,無數(shù)道刀影似怒蓮綻放,接著洋洋灑灑劈出,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疾風(fēng)驟雨。
鐺鐺鐺~~
密集的轟鳴炸響,千回百轉(zhuǎn)!
一剎那,張猛居然劈出十幾刀,一蓬蓬火星連綿炸開,像是夏日的煙火,光影繽紛,璀璨奪目。
轉(zhuǎn)眼之間,無數(shù)道赤浪翻滾,跌宕起伏,一波而三折。
程銀的體表,一枚枚金色符箓來回翻轉(zhuǎn),由金轉(zhuǎn)赤,又由赤轉(zhuǎn)金,來回翻轉(zhuǎn)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繚亂。
這一次,張猛的猛攻過于密集,刀光劈落,往往激起的赤浪尚未平復(fù),下一刀卻又如影隨形,再添波瀾。
鐺鐺鐺~~
敲擊聲如鼓點,程銀僵直于原地,那無數(shù)枚星羅棋布的符箓不斷旋轉(zhuǎn),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動彈不得。
就是外行也看得出,這幅符甲已至極限了。
砰~~
一聲沉悶巨響,像是平地起滾雷,程銀體表符甲從中崩碎,先是如螢火四下飄散,繼而黯淡,化為縷縷青煙消散于空中。
“嘿,終于破了你這王八蓋子……來,來,來,吃灑家一刀?!睆埫托U勁上來,滿臉獰笑,又是一刀橫斬。
“灑家”二字,自然是跟某人學(xué)的。
銀亮刀光如驚虹,剎那橫掠虛空,直斬程銀脖頸。
“阿猛,萬萬不可!”楊信一驚,趕忙厲聲喝止,“——刀下留人!”
虹光驀然停下,距離程銀的脖子已不足一寸。
“哼,沒勁,真沒勁?!睆埫吐柭柤?,無比囂張地收刀扛于肩頭,甩了甩頭。
吃癟這么久,他終于是揚眉吐氣了。
……
噗通~~
程銀雙腿一軟,已是歪歪斜斜地跌坐在地。
“哥,哥,”程栩趕忙上前,攙扶著自己的兄長,關(guān)切道,“你,你沒事吧?”
張猛劇烈喘息著,既是志得意滿,眉宇間又有些郁悶。
“娘的,差點陰溝里翻船了。”他喃喃低語,心有余悸。
張猛看著像莽漢,說話像莽漢,行事做派像莽漢,但是,他絕不是莽漢。
相反,那一身肥膘只是他的保護色。
這小子奸猾似狐!
在陌刀失利時,張猛只眼珠幾轉(zhuǎn),心中就有了計劃。他假意犯渾,以陌刀亂斬,實則準(zhǔn)備乘敵不備,以環(huán)首刀的快刀破符甲。
計劃很完美,他只算漏了一件事。
張猛和鮑出才剛經(jīng)歷一場惡戰(zhàn),消耗了不少體力,因而,還未等到計劃實施,就有些體力不支,后繼乏力之下,這才吃了虧。
“不過,剛才的力量都從哪來的?”他瞇起眼睛,面露狐疑,“難不成,像阿兄常說的那樣,——‘爆發(fā)了小宇宙’?”
忽然,張猛察覺了什么。
他來回揉揉肚子,又捏了捏屁股:“我怎么好像變瘦了?至少瘦了五斤!唉喲,不該瘦的地方不會也瘦了吧……”
遠(yuǎn)遠(yuǎn)地,楊信望著旁若無人地五指亂摸的張猛:驚才絕艷?
老人,地鐵,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