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上說：
“生死去來，棚頭傀儡，一線斷時，落落磊磊。”
書上有說：
“獨步天下，吾心自潔，無欲無求，如林中之象。”
陳旭坐在公交車上，戴著耳機聽音樂。
這是一段公交上跟陌生人的對話：
“哈？”
陳旭扯下一邊耳機，窗外的街道后退著，行人前進著，他茫然地問道。
“俺說，俺覺得你的靴子很好看。”
那個人說，陳旭聞言笑著道：
“額，謝謝?！?p> 雖然笑得有些尷尬，但口罩藏得住微笑。
“你知道不，好多好多年前俺也有一雙跟這個幾乎一樣的靴子，那是很棒的工靴?！?p> 這人似乎是想起了從前，腳下的影子里似乎都有人在聽故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往事，在某個不經(jīng)意間會想到它，想到那些碎片一樣的記憶。
然后微微一笑，陳旭也是：
“哈，是的，它們肯定很棒。
我每天都穿著這雙靴子工作的呢?！?p> “在哪兒？”
對方忽然問起的問題，讓陳旭想到了自己嚴厲的父親，下意識的說道：
“群星建筑公司?！?p> 群星歸位之時...
“啊對對對，你在東大道那邊搞那個看起來超棒的工程對吧？”
對方想到了什么，對著陳旭比了個大拇指。
陳旭很想說，他只是臨時去那里體驗生活的。
但，他終于還是迎合著說道：
“是的先生，那將會是我們市里最大的一個。”
“哦，是哦。
你曉得，俺以前搞工程的。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咧，搞不好俺開始搞工程的時候你媽媽還是個瓜娃子咧。”
陳旭有些納悶，這人看起來也不老啊。
但就像窗外飛過的不知名的鳥兒，這大概是個冷笑話，沒必要關(guān)心那么多。
“嗯？
你是給公司工作還是散工還是...？”
突然出現(xiàn)的好奇心，驅(qū)使著陳旭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也算是收集素材吧，為了新游戲。
或者純粹是為了滿足好奇心。
“俺爹以前有家很小的建筑和木工公司，俺19歲左右就給俺爹打工，哇那可是62年的事兒了。
俺們造房子，造公寓，但都沒有你現(xiàn)在搞的這個大咧?！?p> 這人笑得很憨厚，四五十歲的人看起來有著特殊的時代感，更像是一個九十多歲的老者。
陳旭心想，這大概就是樸實無華吧。
“你喜歡這工作嗎？”
陳旭問出了這個問過很多人，說過很多遍的問題。
“小伙子，哈，那當然了！
搞一整天就跟去健身房一樣，還是免費健身！
哈哈！
還有很多有意思的好事兒哦！”
這人的話，讓陳旭眼前一亮。
好事兒？
游戲素材get√
“好事兒？”
那個人聽了陳旭的話，笑了，影子似乎也顫動了：
“小伙你聽了可別往外捅嘍?！?p> 陳旭當然是表面答應(yīng)道：
“好的，當然不會，怎么可能呢？我像是那種人嘛？我絕對不會往出說。滴水不漏，比TT還靠譜?！?p> “你還是個娃娃的時候有沒有在工地里耍過？
俺還是個小娃娃的時候，俺跟俺們哥兒幾個經(jīng)常偷偷跑進那些還在建的房子里，看看有啥好玩兒的。
不過通?？赡芤簿褪谴驙€幾個瓶子?！?p> 這人卻是突然憶往昔了起來，這讓陳旭有點猝不及防，他只得編上一小段：
“啊，有的！
我小時候曾經(jīng)跟我鄰居這樣玩。
我家的房子是街區(qū)里面幾個先建設(shè)的嘛，我們把街區(qū)里面的還在建的房子們都翻了個底朝天。
畢竟沒有人住的房子也就是骨架而已。
我們也可能打爛過一些瓶瓶罐罐的，老實說?！?p> “老實說”這三個字就像是一個信號，表明了他的這段話編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陳旭不再說話，那人緊隨其后：
“當然了，誰小時候沒這樣過？
哈哈~
不過那些也都只是小娃娃的事兒。
真正有意思的是在我長大了之后的事情了?！?p> 真正有意思的事情？
難道是...
打樁？
“噢？”
陳旭好奇道。
“對，小伙子。
你想象一下，80年代內(nèi)會兒可沒有手機吶，你在酒吧里面跟漂亮菇?jīng)龃钣槨?p> 你告訴她你在搞個新的大工程，然后她想要瞧瞧看?！?p> 哇，那可真是有意思的事情，比在車上還有意思。
陳旭又忽然覺得不妥當，游戲里放這么一段，大概率是會被退回的。
看來，也就只能自娛自樂一下了。
“嗯哼？”
所以陳旭的態(tài)度，顯得稍微敷衍了一點。
但對方不在乎，沉浸在回憶里的人只想著自己：
“好吧，然后你就帶著過去了！
你跟她一起站在骨架里，像你說的?！?p> 對方的話就像是機翻一般僵硬了起來，陳旭卻沒發(fā)現(xiàn)這一點。
包括車上的人突然都看向了他們，沒有了任何的額外的動作。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不對，還有齒輪機械的轉(zhuǎn)動的聲音。
“回自己家不是更私密一點嗎？”
陳旭好奇道，這好奇是假的，演出來的。
比任何時候，此刻的他都更像是一個體驗派的演員。
但沒人在乎，他是不是還和以往那樣是個拙劣的演員。
假笑在此刻也會顯得情真意切，在周圍的人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表情的情況下。
“額，更私密一點？
是吧...
也許吧...
但，會更混亂咧?！?p> 這人說的話都開始變得僵硬起來。
就像是在念什么臺本。
陳旭楞了一下，周圍的一切又活了起來，他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問題，而后問那中年人：
“怎么說？”
“好吧，你并不僅僅是為了跟菇?jīng)龈赡鞘聝翰虐阉龓У焦さ乩锏倪帧?p> 你是帶她...
你懂得。”
男子的笑容不知為何，看起來帶著某種神圣的感覺，又像是裂開了的雕像一般。
“不，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p> 從沒有什么時候，陳旭感到了這樣的，別扭的感覺。
一切都在排斥著什么，他的身體似乎都在試圖逃離這里。
“為了方便處理，小伙子?！?p> 對方的話，讓陳旭徹底不懂了。
他不是很確定的問道：
“處理...？”
處理什么？
戰(zhàn)場嗎？
“你可以切開，唔，或者隨便干點啥你想干的，然后丟到房子下面。
你把你弄臟的衣服一起給埋了。
完事兒之后俺就再也沒有見過那些東西啦。
都消失啦！
一座座房子建起來了?！?p> 還是打樁。
陳旭忽然松了口氣，一切都顯得明快了起來。
公交到站了。
“好了小伙子，俺到站咧。”
那個人拍拍陳旭的肩膀，下了車。
書上說過：
“你的嘴在冬天歌唱，直到烤肉上桌，這就是我要的天長地久，大地上的幸福。”
書上又說：
“吾常聞，非人勤以求知，乃知者勤以求人也。然吾知其謬。其知者非求人，實乃出而逐人矣。其刻深無情者，如鷹犬逐兔?！?p> 陳旭看向車窗外，這世界還是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