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蒙混過關(guān)
海拉爾市公安局副局長閻德祥一直在進入市區(qū)的路口坐鎮(zhèn)指揮,對通過這里的各種車輛和行人進行檢查,已經(jīng)前來報到的齊志剛也在協(xié)助他進行指揮。
就在兩個多小時前,市公安局里特意派人來向他報告,距海拉爾以西不遠(yuǎn)的地方,有人扔響了兩顆手雷,驅(qū)走一支追趕他的民兵馬隊,現(xiàn)在這個人很可能正朝著海拉爾的方向接近。
閻德祥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輕蔑地說:“狗特務(wù)簡直是不知死的鬼,我看他怎么從我這過去?”
齊志剛則十分清醒地說:“他肯定知道咱們在這里等著他呢,既然如此,他還敢往這邊來,說明這家伙有點道行。”
閻德祥說:“好啊。那咱們就騎驢看賬本,走著瞧吧?!?p> 說著,他立即讓人把特務(wù)向這邊接近的情況通報下去,讓各路口檢查和巡查的人提高警惕,張網(wǎng)以待。
這時候的崔喜成仍在催馬前進,他看著太陽照射自己的影子,打馬向鐵路和公路靠近的方向騎去,看見遠(yuǎn)處有汽車行駛的公路時,翻身下馬,狠狠地在馬屁股上抽了幾鞭,毫無留戀地任馬兒自主地跑遠(yuǎn),自己則遠(yuǎn)遠(yuǎn)地瞄著公路,與之平行地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近半個小時,他終于看見了有人煙的地方,就在雪原的天際露出了幾處稀疏的蒙古包,往前走一會再細(xì)看,這些蒙古包的中心地帶竟難得地有十幾間磚瓦房,崔喜成猜測那里大概是什么旗什么鎮(zhèn)的地方。他不敢貿(mào)然走進去,而是伏在雪地上靜靜地觀察那里的形勢。他見房子以及那幾個蒙古包的周圍并沒有持槍巡邏或警戒的人員,偶爾從屋子里進出的人們神態(tài)從容,輕松自由。一切表明,這里對他來說是安全的,便放心大膽地走了過去。
這時的崔喜成已經(jīng)把長槍藏到了鋪被卷里,身上穿著從巴圖家搶來的羊皮大袍子,背著鋪被卷像個趕路人似的進了街心,見一家鋪子的門前掛著一個半個葫蘆樣的木板,下墜紅布穗兒的幌子,那半個葫蘆樣的木板上,一行寫的是蒙古字,一行寫的是漢字“奶茶”兩個字。而就在這奶茶鋪子的門前,停著一輛卡車,后面的槽幫里,擠擠插插地裝滿了一車的綿羊,不時咩咩地叫著??ㄜ囻{駛室里沒有人,說明司機正在里面喝奶茶或吃飯。崔喜成這時也是又渴又累,便走進去想喝點奶茶暖暖身子,順便看看里邊的情形。鋪子里除了賣奶茶還賣包子,面積不算大,只有五張飯桌,有兩張已經(jīng)有了客人,其中有兩個三十歲左右的人,一人一碗奶茶,中間擺著一大盤包子,倆人連吃帶喝地風(fēng)卷殘云一般,一看就是要趕路的司機和副手。
崔喜成心里頓時有了主意。他要了一碗奶茶和一盤包子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眼睛卻不時偷偷地瞄著那個司機和副手,他要不趕前也不錯后地掌握時機,準(zhǔn)確地采取行動。當(dāng)看見他們已經(jīng)把奶茶喝下了半大碗,包子也只剩下了四五個時,知道他們快要吃完動身走了,便趕緊胡亂塞了兩口,撂下一張大票,沒等找錢就走了出去。
他站在卡車旁邊,向兩邊看了看,見街上沒有人,便迅疾從車后翻了上去,車上的群羊雖然略有騷動,咩咩叫了兩聲,但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為了不再驚動群羊,他慢慢地脫下光板朝外的羊皮袍子,把它翻過來讓羊毛朝外裹住了全身,然后一步一步連拱帶爬地來到里邊躺了下來,在一大群的綿羊里,不認(rèn)真細(xì)看,很難分辨出那是一只假綿羊。
正如崔喜成計算好的,他剛剛躺倒安定下來,那個司機和副手就從奶茶鋪子走了出來。一個直接進駕駛室坐到了司機的座位上,一個來到車后,登上去看了看車?yán)锏娜貉颍@然是要看看車上的羊有沒有丟失。
窩在綿羊堆里的崔喜成,手握著從腰里抽出來的短槍,大氣也不敢出,隨時準(zhǔn)備被發(fā)現(xiàn)后出手。
沒過一會兒,就聽見前面的司機大聲問:“怎么樣,沒事吧?”
那副手答了一聲“沒事”,便下車回到了駕駛室。崔喜成頓時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片刻工夫,汽車發(fā)動起來上路了。大約行駛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汽車就減慢了速度,然后便停了下來,開始走幾步蹭一點地往前走。崔喜成在進入滿洲里的時候就遇見汽車排隊過哨卡的情況,知道車已經(jīng)到了進入海拉爾的路口,正在等待檢查進入市區(qū)。
汽車終于走走停停的來到了路口,就聽見有人來到車前大聲地說:“檢查,下車?!彪S后又聽見問:“你們的車上拉的都是什么?”
司機回答:“都是羊,送到城里宰殺的?!?p> 于是有兩三個人來到了車后,有的登上車來看,有的扒著槽邦伸脖子看,還伸手拍了拍車上的羊,引起了車上群羊的一陣騷動。崔成喜裹著大羊皮袍子,扎在車的緊里邊,一動也不敢動,只是把另一只手慢慢地伸到了懷里,握住了一顆手雷,心想,一旦讓人發(fā)現(xiàn)被抓,就磕響手雷,大家同歸于盡。
也許是車上的羊太多了,擠擠插插地一片,都是綿羊的卷毛,哪里會想到里邊有一個披著羊皮的人。這幾個人看了看就下來了,大聲地說:“行了,可以走了?!?p> 汽車又發(fā)動起來了,開出一段路之后,萬分緊張的崔喜成才用袖口擦了擦臉上冒出的汗珠,坐直身軀,把藏著長槍的鋪被卷背在身上,準(zhǔn)備開始跳車了。這時他的心情大好,想起昨天跳火車,今天又要跳汽車,自己都被自己逗得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他知道要跳就得趁著距市中心較遠(yuǎn)的偏僻地方,到了人多的市中心再跳車,那就等于告訴人們自己是特務(wù)了。他站起身來,見路上沒人,便背著鋪被卷扒著車邦跳了下去。
但是,他落地倒下的一刻,不小心把裹在鋪被卷里的長槍甩了出來,他急忙起身把長槍重新裹好,看著那輛汽車一溜煙地遠(yuǎn)去了。
就在他四處觀察時,卻驚愕地怔住了。只見公路對面有兩個過路的人,也在吃驚地看著他。兩個人一個是五十幾歲的老媽媽,一個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都穿著長袍和長筒靴子,一看就是蒙古人。崔喜成暗責(zé)自己,跳車前怎么就沒看見這一老一小,他自知自己很難對他們下手,又怕語言不通,便連揮手帶嚇唬地吼道:“去!去!去!”
那蒙古老媽媽果然滿臉驚慌地領(lǐng)著小女孩快步走了。
看著她們遠(yuǎn)去,崔成喜夾著鋪被卷也趕緊向著市中心走去,他心里明白,別看現(xiàn)在四處看不見人,危險卻隨時可能降臨,他現(xiàn)在需要盡快地找到一家小旅館,把自己先隱藏起來,然后再謀劃下一步的行動。
指揮在路口設(shè)卡的閻德祥見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卻不見任何可疑的人,不免有些焦躁,在路邊踱起步來。
一直在他旁邊的齊志剛說:“這么長的時間沒有消息,我們得做另一手準(zhǔn)備,敵特分子很可能已經(jīng)進入市里了?!?p> 閻德祥不相信地說:“怎么可能?我把所有能進海拉爾市的大小路口都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他怎么過來?”
齊志剛說:“他們空降赤塔附近以后,蘇聯(lián)人就派部隊嚴(yán)密搜索并設(shè)卡檢查,他們還不是過來了?所以我說他已經(jīng)進到市里不是不可能?!?p> 閻德祥自信地說:“他們可以在蘇聯(lián)人那里滑過去,到了我這地面上他就休想?!?p> 就在這時候,一個公安戰(zhàn)士領(lǐng)著一位蒙古老媽媽和一位小姑娘來報告說:“局長,這位額吉和這個呼和說,他們看見了一個特務(wù)。”
閻德祥吃驚地喊了起來:“什么,你們看清楚了嗎,你們怎么知道他是特務(wù)?”見這一老一小滿臉驚慌,氣喘噓噓,忙又安慰說,“啊,老人家,別慌,別慌,慢慢說,你們是怎么看見的?”
蒙古老媽媽顯然不懂漢語,懵懂地不知道他說什么,只是著急地看著身邊的小姑娘。就見這小姑娘緊張地回答說:“我們,我們看見……他從一輛……運羊的大……大卡車上跳了下來,還看見他,他有一支長槍……掉,掉到了地上,他怕……他怕我們看見,趕緊……趕緊藏到了他背的……大行李卷里。”
閻德祥立即想了起來,一個多小時前確實有一輛運羊的大卡車從這里的哨卡過去了,于是他緊緊地追問道:“你們是在什么地方看見那個特務(wù)的?”
小姑娘回頭指著走過來的路說:“就在離這有一里多地的地方?!?p> 此時的閻德祥握緊了拳頭,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齊志剛插上來問道:“這人長什么樣?”
小姑娘想了想說:“長什么樣……記不清楚了,可是他的個子和你差不多,里邊穿著黑棉襖黑棉褲,外邊穿的是一件大羊皮袍子……敞著懷,還……還夾著一個大行李卷,他那支長槍就是從行李卷里掉出來的?!?p> 齊志剛又問:“你們看見他往哪走了?”
小姑娘說:“他順著這條路一直往東去了,像是朝城里走了。”
一切說明,敵特分子不但從這里混了過去,而且往東朝市中心奔去,事態(tài)的發(fā)展比每個人的料想都要嚴(yán)重。
這時的閻德祥反而冷靜了許多,他撫愛地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夸獎?wù)f:“你很勇敢,很聰明,做得非常好,應(yīng)該表揚?!苯又羞^一名公安人員說,“她們舉報有功,要給予獎勵,你記一下她們的名字和住址,事后好落實一下?!?p> 隨后他轉(zhuǎn)過身來問齊志剛:“剛才你的分析是對的,是我小瞧他們了,下一步該怎么辦,我先聽聽你的意見?!?p> 齊志剛謙虛地說:“我現(xiàn)在歸你指揮,一切得按你的部署行動。要說意見,我覺得應(yīng)該先把這里設(shè)卡檢查的人員撤了,把人轉(zhuǎn)到追捕敵人上去?!?p> 閻德祥說:“這是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趕緊通知公路沿線的各個派出所,加強本片警戒,注意外穿羊皮袍子,里面穿著黑衣黑褲,夾著鋪被卷的人。同時還要發(fā)動這一帶的群眾,不管在什么地方發(fā)現(xiàn)這個人,立即報告?!?p> 齊志剛覺得這位副局長不愧是一位地方工作經(jīng)驗豐富的領(lǐng)導(dǎo),大聲說:“我完全贊同,請立即下命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