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是個典型的儒家官吏,讓他背后說君上的不是,對于他來說是件挺難的事。俗話說,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再好的人碰到劉諱之這樣無君無父的利祿小人也會坑死。
見到這個情形,劉諱之立馬“幫”了他一把,還把皇帝要把大唐的江山社稷送給韋家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更是說出李顯不堪為天子的大逆不道之言,鼓動武后行廢立之事。
對于李顯這個兒子,武太后早就不滿意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借口,現(xiàn)在有裴炎和劉諱之的話,那她正好就坡下驢。隨即命裴炎、劉祎之、連同羽林將軍程務(wù)挺、張虔勖率軍入宮,宣布太后懿旨,廢李顯為廬陵王。
劉諱之宣讀懿旨的時候,秦睿就跪在大殿門口,聽得清清楚楚,那語氣囂張的哪還有一點(diǎn)臣子樣子,不知道還以為皇帝是他兒子呢!
不過,李顯也夠光棍的了,瀟灑的摘下頭冠,褪下了龍袍,然后像丟棄垃圾一樣,把龍袍連同桌子上的玉璽一起扔了下去,然后一臉不在乎的向外走去。
就在秦睿在心里贊嘆李顯有種的時候,程務(wù)挺走了過來,小聲說道:“利見,帶著你的人把廬陵王殿下安頓到別苑去,不準(zhǔn)任何見他們,這是太后的懿旨!
趕緊走,耽誤了本將用軍法收拾你?!?,程務(wù)挺與秦玉道是好友,現(xiàn)在趕上這么個當(dāng)口當(dāng)然要拉老友之子一把。
得,宰相和將軍們忙著改朝換代呢,嫌棄咱們弟兄礙眼了,所以就讓咱趕緊消失,不要耽誤了他們逢迎新主的時辰。這邊剛正好隊(duì)伍準(zhǔn)備出發(fā),就看到程務(wù)挺與劉諱之吵了起來,但由于不愿再礙眼,所以也沒有多聽。
三天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怪程務(wù)挺了,劉諱之那個混蛋之所以與他爭吵就是因?yàn)橐獪缈冢幌肜铒@身邊的人活下來,敗壞了太后的聲譽(yù)。
可程務(wù)挺卻以秦睿等人都他羽林衛(wèi)的士兵,而且是奉太后旨意再次戍衛(wèi)宮禁的,不能與那些人一概而論。
而李顯身邊伺候的宮女、宦官統(tǒng)統(tǒng)遭到了清洗,就在秦睿帶隊(duì)離開的一個時辰內(nèi)全部罹難。也就是因?yàn)檫@件事,秦睿從此在心里就恨上了劉諱之。特么的,你自己為了榮華富貴出賣君父也就算了,還要把大伙都砍了滅口,這樣的人跟漢奸有什么區(qū)別。......
老百姓常說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可這皇帝一旦失去了帝位,那真是連狗都不如。見皇帝已經(jīng)廢了,沒了希望,跟著秦睿一起的侍衛(wèi),一個個都找各種借口跑了。
這樣的人,這樣的時候,別說軍法了,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他們。秦睿知道這些勛貴家的子弟,吃吃喝喝還行,要想讓他們從一而終,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因?yàn)樵谒麄兊难劾?,根本就沒有情義和道義,利益才是最重要。
這讓秦睿想起了前世打工的時候新員工被霸凌者欺負(fù),身邊的同事都一臉麻木的看著,誰也不肯多說一句,哪怕前一天他們受到的待遇與自己一樣,但這也改變不了其麻木的神經(jīng)。
秦睿這人脾氣不好,平生最看不慣這種處事的方式,所以與堂弟秦晙把屋子打掃干凈,又把火盆點(diǎn)了起來,忙活了一頭汗才請李顯夫婦進(jìn)去,然后兄弟二人就侍立在門外,站好他們的最后一班崗。
在門外,秦睿聽著不可一世的韋氏在痛哭,心里不由罵著:這敗家娘們怎么還有臉哭呢,要是沒她成天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至于把李顯坑成這樣嘛!
帝位啊,人間九五,這要是沒有一定的氣數(shù),是想當(dāng)就能當(dāng)上的嗎?要不老爹說家有賢妻百事興,就這敗家娘們不克夫就不錯了,還能指著她干啥。
還別說,這在冷宮別苑站崗比在前宮強(qiáng)多了,不僅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管著,更是有機(jī)會滿足口腹之欲。秦睿與秦晙平常都是在老輩們棍棒下過活的,這身手比那些紈绔子弟強(qiáng)多了,所以見著野雞、野兔當(dāng)然不會放過。
生火,燒水,倒騰吃食對于兩兄弟來說是輕車熟路的事,沒過多久,三只兔子,兩只野雞就拾掇出來了。兩兄弟蹲在火邊一邊烤火取暖,一邊看著饞人的肉。
“大兄,咱們怎么辦,程將軍是把咱們派來了,可這回頭就沒信兒了?”,秦晙充滿稚氣的臉上浮現(xiàn)了慌張的神情。他今年才十八歲,那里見過這樣的陣勢,廢帝啊,那他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人還能好的了?
要不是有大兄在,他估計(jì)也和那些勛貴子弟一樣跑路,回家尋求家中的庇護(hù)了,還能有閑心在這里搞肉吃!
對于弟弟的害怕,秦??梢岳斫?,畢竟他年齡還小,沒有那么多的見識,也不知道李顯根本不會死,所以害怕是正常的反應(yīng),是人之常情。
所以一邊給肉改著花刀,秦睿一邊淡淡地說:“老四,做人得有始有終,既然接了軍令,那咱們就得執(zhí)行到底,想要有出息,別不能學(xué)那些家伙的見風(fēng)使舵。不信你看著,那些跑路的家伙,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當(dāng)差的機(jī)會了。”
在軍隊(duì),最讓人看不起的就是臨陣逃脫的人,這些家伙今兒跑了,那以后南北衙不管哪一衛(wèi)也甭再想進(jìn)去混。
因?yàn)檎l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在下一次在什么時候會出賣袍澤,所以對于這些前途盡毀的人,完全沒有必要自降身價與他們比較。
“是,我聽大兄的!”,秦晙點(diǎn)了點(diǎn),也上手幫著弄了起來,他對這個堂兄有著天然的信任,對于這個什么都懂的堂兄,那是佩服的一塌糊涂。
開解完了堂弟,兄弟倆就不說話了,院子里附近除了噼里啪啦的柴火聲外,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落針可聞這四個字放在這里恰當(dāng)好處。
肉熟了以后,笑著指了指吃相不怎么好的堂弟后,秦睿用匕首把肉剔成了小塊,把早已清洗的好的盤子拿來出來盛肉,這才起身向后面走去。
到了門口,恭敬說道:“陛下,娘娘,末將剛在院子里弄了一點(diǎn)肉,您二位是不是用上一點(diǎn)!”
秦睿把“院子”兩個字咬的很重,其目的就是想告訴李顯,這些肉都是他就地取材,不是御膳房“加工”后送來的,算得上是放心肉,他們夫妻二人可以安心的吃,保證無毒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