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桀驁不馴的怪笑。
紹許急忙轉(zhuǎn)身,只看一彪漢橫立,身旁還跟著三名手下,此四人身著靛青短打,腳踏千層短靴,長發(fā)不挽,順著脖頸繞了三圈,腰纏絲絳,黑中染紅,各有雙牛大的眼珠子皂白分明。
為首之人頭戴六棱抽口巾,頂梁門高挑三尖茨菰葉,腆胸迭肚,氣宇軒昂!
這身裝扮不用細瞧,一準是潤春口中的土匪山賊!
紹許想要解下鎖繩,那惡漢擦了擦嘴角的胡須,當即喝止:
“莫霸蠻,老子這把大刀可沒長眼睛!”
紹許無奈收手,聆聽歹人叫囂:“小子,老子總覺得你們這家子人不老厚道的,有日子沒上貢了吧?怎么著,以為山上來了不速之客,你他娘的就跟著變成硬骨頭了?”
潤春左右為難,情知不是對手,只得示弱。
“大爺,最近家里出了狀況,實在是···”
“少他娘的的廢話!有錢拿錢,有力出力,咱這規(guī)矩你家老子清清楚楚,要不是念著那點舊情,大爺我可懶得和你廢話!還有你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聽著頗有些嫌棄的意思,難不成想造反!”
土匪聲勢奪人,眼看潤春無言以對,紹許搶前一步,拱手道:
“這位兄弟,我本是石馬鋪快手,且慢猜疑,此番造訪妙高峰只為尋良醫(yī)診治,并無其他意思,山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咱們并無交情,我走我的陽關(guān)道,您過您的獨木橋,何必為了三兩句話起爭執(zhí)嘞?”
對付這類兇人沒有道理可講,紹許佯以抬高示弱,祈求一線生機,經(jīng)歷無數(shù)磨難,如今他也有了察言觀色的能耐。
果然,那土匪聽得紹許乃是快手,不由多了幾分謹慎,可再一琢磨石馬鋪的現(xiàn)狀,哪還有什么捕快主張正義?
這小子上山擺明了是避難來的,想到這,幾個土匪又不肯不答應了,磨刀霍霍,惡狠狠道:
“少他娘的廢話,老子不管你是快手還是慢腿,哪涼快哪呆著去!今天路過此處遇見了,該著這小子倒楣,潤家那小子——跟我走!”
潤春慌慌張張,躲在紹許身后:“我···要我干什么去?”
土匪不耐煩地揮揮手:“讓你來你就來,哪那么多話?近日寨子里新來了不少弟兄,都等著看病抓藥呢,正好撞見你這不開眼的,還有什么好說的?那班兄弟已經(jīng)過去接你老子了,爺倆小心伺候著,不然有你的好也沒你的好!”
紹許聞聽此言,驚乍之余更不肯饒,薈娘等人還在老宅,要是被這幫歹人遇見,當真有死無生。
土匪看二人也不動彈,只得上前來捉,紹許隔開黑手,果斷解下了繩索!
“小子,看你還有幾分眼力,不經(jīng)夸呀!哥幾個——上!”
土匪怒急,豁然出手,紹許早有準備,一鞭子抽到那人臉上,緊跟著帶著潤春掉頭就跑!
“哎喲——他娘的反了天了!給我抓活的!沒個三天三夜,別想咽氣!”
你追我趕,土匪追進山林,紹許拉著潤春往前跑,二人急慌慌如喪家之犬,好在山林路回崎嶇,潤春一邊跑一邊喊道:
“往那走,把他們引到陷阱那里去!”
紹許掉頭轉(zhuǎn)彎,身后是一幫土匪的嘎嘎怪笑,跑了不多時,只看地上有幾處不顯眼的坑洼,紹許帶著潤春跳過,只聽身后傳來幾聲慘叫!
“啊——”
深埋的黃羊夾子果然困住了一名土匪,剩下那三人眼看有埋伏,緊張兮兮地望著四周,潤春熟悉此處山林,只帶著紹許閃躲奔逃,剛跑了沒多遠,紹許一把將潤春按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小心!有罰軍!”
二人心急火燎,回想老宅的薈娘等人,只叫是心如刀絞!
許是慘叫的聲音吸引了白頭天官,這一伙人馬直奔此處,好在沒有發(fā)現(xiàn)紹許,徑直沖來,怒斥土匪!
“哼!之前失蹤的兄弟應該就是被他們害了,眾家兄弟——上!”
討伐來的白頭天官不講客氣,一路勢如破竹,區(qū)區(qū)幾個土匪自不在話下,沖過來橫刀劈砍,那三人招架不住,臉上再沒了得意,只管抱頭鼠竄!
“追!”
白頭天官斬殺了兩個土匪,又追向了另外一名僥幸,直到林中徹底恢復寧靜,紹許和潤春才敢站起來。
“呼——快回去,薈娘她們有危險!”
紹許執(zhí)意要走,潤春為難神色,指著面前怯生生地說:
“他怎么辦?”
···
香葉拎起柴刀,擦拭著額頭上的血汗,望一眼身后,小滿哥氣喘吁吁,還沒緩過來,椒爺?shù)热嗣χ帐皻埦?,他們的面前,是七八具橫陳的尸體。
進犯的土匪已經(jīng)被絞殺干凈了,突如其來的殺伐打亂了老宅長久的安寧,香葉眼中似有一汪深泉,暗藏殺機。
“你為什么不早說!偏要等他們殺過來才肯告知情況?早知道是這樣,我們根本不會留下來!”
香葉拉住潤秋,臉上的污血還沒擦干,驚地潤秋帶出哭腔。
“這幾天發(fā)生這么多事,我哪還顧得上這些,再說了,這些事情都是爹出面,每次土匪過來,爹都不讓我們出來,我···我···”
潤秋慌亂,引來黃九心疼,黃九壯著膽子把香葉推開,想要維護潤秋。
香葉咬牙切齒,再看眾人疲憊不堪,又只得作罷。
“你給我記著點!”
香葉丟下二人,盤算該如何是好,此時椒爺走來,一臉嚴肅地說出此地不宜久留,香葉點點頭,確是如此。
“薈娘呢?收拾東西,紹許回來以后咱們就走!”
屈殺土匪,再無善了,等到山寨上的好漢察覺這里發(fā)生的事情,必定有場血戰(zhàn),香葉不想冒險,于是決定離開。
可是找了一圈,薈娘不見蹤影,方才亂起根本顧不上許多,香葉越琢磨越不對勁,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剛才她往山林跑去了,可能是去找紹許了。”
老爹放下煙鍋,才琢磨出名堂,香葉勃然大怒,罵了幾句臟話,這邊廂拎起柴刀,果斷追進了山林。
···
薈娘披荊斬棘,捂著肚子奔跑在山林中,身后是獰笑的土匪,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密林。
從土匪的口中她得知情況危急,又怕紹許遇到危險,于是急匆匆跑出來想要尋找自己的丈夫,不成想遭遇巡山的土匪,這幫歹人見了婆娘,臉上的興奮都快攥出水了,當即摩拳擦掌追了上來。
每跑一步,薈娘逃生的信念都跟著抖落三分,可她并無悛恨,只是不忍腹內(nèi)胎兒夭折于此。
“小娘子!別跑啦,陪哥幾個痛痛快快玩上一回,再帶你回山寨哈哈!”
“莫跑咯!再跑老子拿你點天燈!”
惡笑聲傳來,薈娘慌不擇路,不慎跌倒。
致命的遲緩使得災難降臨,那兩名土匪前推后磉,封死了所有出逃的可能,薈娘想要掙扎起身,幾次都被他們按到在地上。
那身潔白沾染泥濘,再沒有清白了,薈娘雙手捂肚子摔在地上,憤然直面那兩個土匪,不肯舍下一滴眼淚。
“喲——小蹄子還挺倔!”
其中一個土匪扯緊薈娘的頭發(fā),將她反過來企圖施暴。
薈娘抓過一塊石頭狠狠砸了過去,土匪頭破血流,惹來另一人哈哈大笑。
窮兇極惡的土匪再不留情,捂住腦門沖過來,連抽了幾個耳光,將薈娘打翻,仇恨的目光帶出血色,薈娘寧死不屈。
“小蹄子有你受的!你給我瞧好了,敢得罪我們,老子要你···”
噗!
“誰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