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到現(xiàn)場出警的是一個大約三十歲左右的中年警官,酒吧里那個上身著短袖襯衣,胳膊上紋著刺青的光頭經(jīng)理恭敬地稱他為“付哥!”
“付警官,你可看清楚了,我——可沒有動手啊!你來得正好,幫忙勸解勸解!”汪仁貴的眼鏡架都快掉到手掌上啦,他正抬手托著,從人群中邊說邊往黑暗處擠。吳干事被人拉開后還依然跳躍不止、雙手揮舞著,口中罵罵咧咧地嚷著,他用手指著臺灣籍主管的臉,一副盛氣凌人、得理不饒人的架勢。
被汪仁貴稱作“付警官”的人,當(dāng)?shù)厝硕际煜ぃ懈洞竺?。是崗上派出所副所長,從警近十年,從轄區(qū)片警到派出所副所長,處理糾紛大小也有上千件,汪仁貴等本地人的飛揚跋扈,他早就司空見慣、習(xí)以為常。付大明上前一本正經(jīng)地,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他皮笑肉不笑著說道:“請你配合下工作,汪大——老板!有話也先回所里說完,總得做個筆錄吧!我們?nèi)硕紒砹耍@不?也有人報了警嘛!”,因看到現(xiàn)場外地人越來越多,他故意將汪仁貴“校長”兩字吞了回去,給改成“老板”的稱謂。協(xié)警小王正忙著在現(xiàn)場取證、拍照,也沒有注意到在他臉上一晃而逝的不自在表情。
正在調(diào)查案件時,付大明的手機(jī)陡然響了!付大明接完電話,臉上表情愈發(fā)不自在起來,他的心里明白,今天的這個案件又不好如往常那樣地簡單處理了!
夜色中的行人,紛紛往夜色酒吧這邊擁擠過來,慌亂的人群中,車子打著喇叭,摩托車鳴著笛,崗上大半個街道處在一片喧嘩吵鬧中。酒吧外,圍觀的人愈來愈多,大家摩肩擦踵,你挨著我的手,我貼著你的臉,議論著,嘻笑著,臉上都迸發(fā)出興奮的愉悅表情。對面的樹蔭下,幾個身著工裝模樣的年輕人,推搡著也趕了過來,靠近店門口后又連忙停下踉蹌的腳步,往前探著腦袋,腳步卻往后退著,互相責(zé)罵著。
”找死呀,后退,你沒長耳朵呀,別動!我說了別動!再動我日你老母。”
正忙亂著,街對面的夜宵攤上,忽然平地起颶風(fēng)一般,齊唰唰地跑過來一群十幾歲上下年紀(jì)的小年青,他們或穿著工裝,有的只穿著黑色背心還光著膀子,衣服搭在肩上或揮舞在手上,個個臉上露出狂喜而又憤懣的表情。
人群中有人呼喊:“太欺負(fù)人啦!打工的人被人打了,快去看看!”
也有喊著:“要上!大家都得上,操他娘的,管他干嘛呢,打了再說!快??!”
此起彼伏的喊叫聲中夾著各色的口音,都是忿忿不平的怒氣。隨后沿街的摩托車、自行車便嘩啦地一排排地轟然倒下去,在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奔跑的人群大多是年輕人,他們或拎著宵夜攤上的塑料椅子,或提著酒瓶子,揮舞著胳膊,如一陣風(fēng)般,從對面馬路跑上前來,路人都奔跑避讓著,也有沿路跑著跟隨的,一起加入到風(fēng)一般呼嘯而來的年輕的隊伍當(dāng)中。剎那間,猶疑中的付大明就被眾人推倒在地,協(xié)警小王躬身緊緊地護(hù)著汪仁貴等人,警車上的司機(jī)也過來幫忙照看凌小彩等人,混亂中,只聽到頭頂門窗玻璃尖銳的破碎聲,門框金屬尖厲的撞擊聲,還有行人四外躲藏發(fā)出的驚恐的哭爹喊娘聲。夜色酒吧內(nèi)也難以幸免,背景音樂還沒停,人群卻在里面亂成了一鍋粥般推搡著都涌了出來,大家逃的逃,躲的躲,抱頭鼠竄、蜂涌而出,崗上半個街區(qū)被攪的是天翻地覆,猶如風(fēng)卷殘云。
當(dāng)付大明等呼叫增援警力趕來時,看熱鬧的人們都已經(jīng)四散而開,留下一地的狼藉和驚慌失措的汪仁貴與凌小彩等人。凌小彩也是花容失色,抱著頭,身體半蹲著,好似蜷伏于地上,旁邊的老鄉(xiāng)彩娟不知的是暈過去了,抑或是嚇傻了,在警官的探身詢問中,半天沒有緩過神答應(yīng)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