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苑原本就是柳府的一部分,只是王氏覺得府里就她和柳錦兩個人,用不了這么大地方,就把曲水苑攔腰砍了一半,改建了一下成了釀酒坊。
又在釀酒坊與柳府之間開了一條寬五米河道,引了活水進(jìn)來,這才使得柳錦想要去一趟釀酒坊,明明近在咫尺,卻還要繞大半個圈子。
馬車行駛在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之上,因為是在傍晚,街道兩旁的商販早已收了攤位,原本熱鬧非凡的街道,此刻有些冷冷清清。
柳錦嘆了口氣,打破了馬車?yán)锛澎o的沉默:“唉…王嬤嬤的尸首葬了吧?!?p> 葉嬤嬤怔了怔,又想起了王嬤嬤被野狗啃食過的尸首,眼眶紅了紅啞著嗓子說道“葬了,連著王嬤嬤的外孫一起合葬了?!?p> 柳錦閉了下眼,才唇瓣動了動:“那件事怎么樣了?”
葉嬤嬤知道柳錦問的是收買王家下人的事,怕隔墻有耳漏了風(fēng)聲,才掐頭去尾的問了一句,葉嬤嬤神色一凝,壓著嗓子低聲說道:“少爺放心,那家繼夫人是個沒成算的,否則那諾大的家業(yè)也不會敗的如此之快。那家的下人早已人心浮動。用不了多久,老奴就能把事辦妥!”
柳錦理了理有些亂了的袖子,抬了下眼皮看向葉嬤嬤:“要步步為營,不用操之過急?!?p> 葉嬤嬤身體微微一震,知曉柳錦是在敲打自己太過忘形,小心陰溝里翻船。收斂了心里幾分輕視之心回道:“老奴明白!”
柳錦淡淡嗯了一聲:“你辦事向來讓人放心,只是我們的對手不是那幾個困在后院的婦人,而是……”
話才說了一半,馬車突然急停。
頓時馬的嘶鳴聲,馬蹄的踐踏聲,車夫的呵斥聲一股腦的在冷清的街道上炸響。柳錦一時沒有注意,因為慣性差點摔出座位,葉嬤嬤眼疾手快,一手撐住隔板,一手拉住了柳錦。
等柳錦站穩(wěn),葉嬤嬤才掀開簾子對著車夫怒斥道:“怎么回事?”
車夫好不容易穩(wěn)住了受驚的馬匹,聽到葉嬤嬤的呵斥聲,漲紅著臉囁喏道:“不知道怎么回事,馬突然就受了驚。我……”
葉嬤嬤眼睛一瞪,又看了眼還略帶焦躁不安的馬匹,說道:“趕緊檢查下這馬!”
說完就回身對著柳錦說道:“少爺,要不還是先下馬吧,這馬突然無故受驚,我擔(dān)心……”
柳錦擺了擺手,率先就跳下了馬車。葉嬤嬤緊跟著也下了馬車,走到車夫面前問道:“怎么樣?”
車夫眼睛帶著驚慌地指了指馬匹的后腿,囁喏:“這里…這里……”
葉嬤嬤一把推開嚇得連話都說不出的車夫,半瞇著眼看向了車夫所指的地方。
馬匹因為疼痛不住的原地打轉(zhuǎn),要不是車夫緊緊牽著馬頭,這匹馬估計還能再次撒腿狂奔。
葉嬤嬤伸手拔出馬腿上的倒刺釘,馬匹頓時吃痛,兩只前蹄蹬起,嘶鳴聲響徹整個街道,車夫被馬匹拉的一個踉蹌,差點滾到地上被馬拖著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穩(wěn)住馬匹。
柳錦和葉嬤嬤都被這一變故嚇了一跳,急忙看向車夫,柳錦問道:“你可有受傷?”
車夫被這虛驚一場嚇得反而壯了膽,沒有了剛才的驚慌失措,撓著后腦憨笑道:“少爺,放心!小的馴馬手藝很好的!”
見人沒有受傷,柳錦松了一口氣,看了下在車夫手下已經(jīng)安靜下來的馬匹,馬匹雖然跪在地上,但因為后腿一直留著血,鼻子里不斷地噴著粗氣,時不時的嘶鳴幾聲
看來這馬是走不了了,柳錦又把視線投向葉嬤嬤手中的倒刺釘,伸手拿在手里觀察起來。
“少爺,小心!”葉嬤嬤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柳錦的手瞧,深怕柳錦一不小心傷了自己的手。
“不妨事!”柳錦輕笑了一聲說道。
小小的倒刺釘比柳錦的一個手掌還小了一大半,底部是一塊輕薄的鐵片,上面倒立著密密麻麻的倒刺,尖利的鋒芒閃著陣陣寒芒,在殷紅的鮮血照應(yīng)下,顯得格外陰森瘆人。
是用彈弓射過來的?那離馬車應(yīng)該不遠(yuǎn)才對,可讓馬受驚的目的是什么?讓她被摔下馬車摔死?那制定這計劃的人……估計腦子里的水不淺!
倏的,柳錦似有所覺的看了眼街道的盡頭,勾了勾嘴角隨即隱去,扭頭就見葉嬤嬤依舊如臨大敵的模樣,死死盯著她手上的倒刺釘,搖了搖頭笑著就把倒刺釘還給了葉嬤嬤,笑道:“這里離釀酒坊也不遠(yuǎn)了,讓車夫先去找個獸醫(yī)過來瞧瞧。葉嬤嬤陪我走走?”
葉嬤嬤應(yīng)了聲,就回馬車把用布包起來的竹簡抱了下來,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柳錦看了眼天色估算了一下路程,邊走邊說道:“看來我們得在釀酒坊用膳了?!?p> 葉嬤嬤猶豫了一下:“釀酒坊的伙食比不得府里,少爺要不先回府里,等明天再去釀酒坊?而且剛才馬受驚的事情,也太過蹊蹺了!”
“恐怕回去的路不好走??!”柳錦若有所指地說道。
葉嬤嬤神色一變,壓低了嗓子:“少爺是說有人埋伏我們?那現(xiàn)在怎么辦?”
“不急!我們繼續(xù)往前走就行?!绷\笑得很隨意,但手里也是捏著一把冷汗,心臟開始不爭氣的猛烈跳動。
但此時不是露怯的時候,柳錦知道自己但凡漏出一絲慌張的情緒,那后果絕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葉嬤嬤怔了下,不急不緩地跟在柳錦身后,擔(dān)憂的神色隱藏在冷硬且毫無波瀾的臉色下。
柳錦看似隨意地往前走著,其實眼角的余光一直觀察著道路的兩旁。原本她以為街道上連一個人都沒有,是因為時間太晚,商鋪都開始打烊,街邊的小販也收了攤。
直到馬被倒刺釘打中受驚,柳錦才預(yù)感到不對勁,暗罵自己太過大意,既然王家想要她死,自然會派人守著她的行蹤,如今她一個護(hù)衛(wèi)都沒帶,就這么大搖大擺地出了府,給了王家一個可趁之機(jī)!可是……為什么這么急?難道……
柳錦此刻是萬分感激嚴(yán)振,就因為他早上提到的一句話,讓柳錦在意識到不對勁時,就想到了應(yīng)對之策。
只要自己有證據(jù),那就能把王家殺個人仰馬翻?這話要是別人說出來,柳錦可能會以為是在說笑,畢竟王朗是大司農(nóng),九卿之一!豈是能隨意想殺就殺的?
可這話從嚴(yán)振嘴里出來,可就不一樣了!嚴(yán)振雖然蠻橫且為人較為直率,沒有多少城府,但生在嚴(yán)家,自幼耳濡目染之下,政治敏感度還是很高的!能說出這話,應(yīng)該是得到過嚴(yán)司徒某些暗示。
總之不管是哪位大人物關(guān)照著柳家三房,反正結(jié)果都是王家絕對不敢讓人發(fā)現(xiàn),他們在算計柳家!
只要運用好王家的這個心理,今天她就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盡管沒有十成的把握,但到了這生死存亡之時,柳錦哪怕只有一成把握都只能試一試了!
柳錦再一次回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街道,嘴角掛著隱隱的笑意,又立即快速的隱去。
街道邊一棟丹楹刻桷的兩層酒樓里,二樓的一扇窗戶微微開了一條小縫,空隙里一雙鷙狠狼戾的眼睛,在窗后靜靜地看著柳錦往前走著。
“秦大姑娘,動手吧!好不容易等到這小子出來,再不動手可就晚了!”
秦大姑娘皺起眉看著柳錦不斷走遠(yuǎn),可始終沒有命令動手的決心。這次的任務(wù)不僅關(guān)系著她的后半輩子的幸福,更關(guān)系著她和妹妹的身家性命,由不得她大意!
“秦大姑娘!”身后的男人再次催了一聲。
“柳錦回了兩次頭!”秦大姑娘淡淡地說了一句。
“什么?”男子錯愕地問道:“那又怎么樣?我們那么多兄弟還怕一個小孩和老婆子?”
“他不僅回了兩次頭,而且回頭時都笑了一下,雖然很快都收起來,但他瞞不過我的眼睛!”秦大姑娘轉(zhuǎn)身盯著身后的男子繼續(xù)說道:“他本該在家守孝,為什么會突然出來?而且連一個護(hù)衛(wèi)都不帶?這條路是柳家為了方便去釀酒坊特意修建的,除了通往釀酒坊就沒有其他去處,孝期不能飲酒他柳錦能不知道,可為什么卻走了這條路?他去釀酒坊有什么目的?”
男子被秦大姑娘一翻話問得啞口無言,囁喏道:“他故意的?是想引蛇出洞?可他怎么知道我們會埋伏他?別不是你在這里杞人憂天吧?”
秦大姑娘側(cè)身看向逐漸走遠(yuǎn)的柳錦,開口說道:“王氏的死你們做的破綻太多,柳錦會有所懷疑也很正常,這一次萬一是想以自己為餌,看看到底是誰在算計柳家怎么辦?我們?nèi)f不可莽撞行事,外祖父雖然說過要抓緊時間,但也叮囑過萬不可暴露身份!所以我們必須小心行事!這一次柳錦突然出現(xiàn),我們安排的并不周詳,貿(mào)然行事恐怕會中了柳錦的奸計,此次行動取消!”
柳錦已經(jīng)消失在秦大姑娘的視線里,秦大姑娘背著身對著身后的男子擺了下手道:“王培你立即派些人去附近查看下,是不是有柳錦的人跟著。然后你帶人去釀酒坊外守著,不要讓任何一個活人出了釀酒坊,弓箭手隨時待命,只要河道有任何動靜就放箭?!?p> 王培冷哼了一聲,陰狠很地說道:“希望這一次不要再讓我們無功而返,否則……呵呵!”
說完王培轉(zhuǎn)身就下了樓,秦大姑娘鐵青著臉色,目光死死盯著樓梯口,拼命壓制住自己心里的怒火,告誡自己現(xiàn)在不是翻臉的時候,自己和妹妹還被拿捏在嫡母手中,千萬要沉住氣!
潮來天地青
(????????早 今天更兩章吧! 蠢作者寫的慢,更新緩慢,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