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鑠離開后沒多久,賴管家再次急沖沖地跑了過來,柳錦微微皺眉看向賴管家道:“可是大房又有什么事?”
賴管家急忙點頭道:“林家老夫人讓人火燒忠武侯府大門,大夫人派人阻攔,如今已經(jīng)打起來了?!?p> 柳錦揚了揚眉,對未曾見過面的林老夫人有了幾分好奇,沒想到林老夫人也是個暴烈性子啊!
“柳鑠可在?”
賴管家聽到柳錦的問話趕緊答道:“老仆并沒有發(fā)現(xiàn)鑠少爺?!?p> 這柳鑠不會這時候躲起來,讓他母親來善后吧?不過,秦大姑娘應(yīng)該要動手了吧?如此正好,柳鑠一死,朱廷尉手上沒有了籌碼,也該來找我了!
“我過去看看。你讓人轉(zhuǎn)告貴叔,如今大房事發(fā),這只黃雀可能會受驚而逃,讓他把人盯緊了,不要脫了鉤!”柳錦站起身邊說邊往外走。
賴管家怕柳錦到時吃虧,掃了眼幾個守在院子里的下人,招了招手讓這些人都趕緊上。
大房所在的忠武侯府離柳府只隔了一條街,而二房的西園則與忠武侯府毗鄰而居。
當柳錦帶著人到了忠武侯府時,大門前已經(jīng)被路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圍個水泄不通。
“柳三公子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鬧哄哄的人群為之一靜,圍觀的路人同時往身后看去,不約而同的給柳錦讓出來一條通道。
柳錦帶著七八個魁梧的下人,穿過人群到了暗紅色的大門前。
正門前兩方人馬正劍拔弩張的對峙著,林老夫人被林家兩個族人攙扶著,林盛一手指著躲在家丁身后的莊氏和二伯柳植喊道:“今天你們要是不給個交代,我就放火拆了你們忠武侯府!”
“放肆!忠武侯府乃是御賜府邸,你們要是敢燒就是大不敬!我要讓大哥參你們一本,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柳植從人墻后探出個腦袋喊了一句,見到林盛包含怒氣的眼神,又立即把頭縮了回去。
“忠武侯夫人,你如今攔著老身,不讓老身見孫女哪怕說破天都沒有這個理吧?”林老夫人上前拉著暴怒的林盛,目光銳利地看向躲在人后的莊氏喊道。
莊氏陰沉著臉,視線掃過圍觀的路人,看到柳錦好似看熱鬧地站在一邊,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被點燃了,眼里迸射出憤恨的火花。
昨日,莊氏看到柳鑠渾身是血的被抬回府,她就已經(jīng)是氣急攻心了。今兒一大早,這氣都還沒順暢呢,林家居然敢到府門前鬧事,莊氏只感覺耳邊嗡嗡嗡地作響,一股無法控制的怒氣在她心里不斷翻滾。
而柳錦的到來更是猶如火上澆油,徹底點燃了莊氏的怒火。
莊氏死死地盯著柳錦,連林老夫人的問話都懶得理會。
若不是柳錦橫插一扛,事情怎么可能會變成這樣?柳錦該死!
莊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睛仿佛淬了毒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林老夫人見莊氏不說話,半瞇著眼睛順著莊氏的視線看了過去,就看到柳錦身穿石青色素面錦緞袍子,氣度雍容閑雅地站在石階之上。
“錦哥兒?”林盛察覺到莊氏和老夫人的目光,偏頭一看就看到柳錦,詫異地喊了一聲。
柳錦見雙方的視線一時間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心里著實有些無奈,只能上前幾步對著林老夫人行了一禮說道:“晚輩見過老夫人?!?p> 林老夫人擠出一絲微笑點了點頭,目光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柳錦,不得不承認這柳三公子的確如林盛等人所說,品貌非凡、清素如菊。
“看到長輩都不問安行禮,你母親就是這么教你的?你的家教呢?”
柳錦聽到莊氏的話,臉色一沉轉(zhuǎn)身看向莊氏等人。
“家教?柳鑠連同外人算計我母親,想謀奪我家產(chǎn),請問忠武侯夫人這是你們忠武侯府的家教嗎?”
林家今日一鬧,秦大姑娘豈會不知事情已經(jīng)脫離了她的掌控,以她的謹慎定會立即撤走。
而且除了那只黑手,其余敵對勢力都已經(jīng)浮出水面,那自己又何須再與大房虛與委蛇?還不如再加上一把火,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畢竟聰明人都愛多想,今日自己與大房決裂,秦大姑娘定會反思是她哪里漏了破綻,也會擔憂自己到底知道了多少,會對她產(chǎn)生多少影響!而她越想知道,就會做的越多,到時不愁逮不到那只黑手的尾巴!
至于王家……呵呵,秋后的螞蚱還能蹦達的了幾天?
柳錦的說話聲雖然不重,但卻如一道驚雷炸的全場鴉雀無聲。柳錦在眾人的注視下,往前跨了兩步。此時的柳錦黑發(fā)垂直、眼眸銳利、氣勢逼人,仿佛一柄絕世神兵鋒芒畢露,筆直地站在莊氏等人面前,銳氣盡顯。
莊氏被柳錦攝人的氣勢,驚得倒退了兩步,隨后才反應(yīng)過來柳錦說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終于明白了柳鑠這些日子反常的行為是為了什么,盡管心里一陣發(fā)虛,但這事莊氏卻是不會認下的,當即反駁道:“一派胡言!不敬長輩,污蔑朝廷命官!柳錦你好大的膽子!”
“長輩?柳鑠謀害我母親在前,謀算我家產(chǎn)再后,忠武侯府不是早于我撕破臉皮?這聲長輩是誰給你的臉?”柳錦不輕不重的話猶如一巴掌打在了莊氏的臉上,讓她柳眉倒立氣憤不已。
“柳錦你放肆!”柳植見莊氏被氣渾身哆嗦,扒開擋在自己前面的家丁,沖到柳錦面前,剛揚起手掌,就看到柳錦身后的下人虎視耽耽地看著他,好似他再動一下就要跟他拼命一般。
柳植心中一慌,揚起的手放了下去,幾步就退回了人墻后面,探出腦袋說道:“柳錦,你別忘了你也姓柳!如今幫著外人對付柳家,你對得起柳家的列祖列宗嗎?”
柳錦面色一肅,沉聲說道:“祖父心懷社稷,一身浩然正氣,致死都不愿向佞臣低頭!我父親為護百姓安穩(wěn),平叛亂、滅外敵!馳騁沙場,尤死不悔!而今,我雖不才,但也愿以先輩為楷模,這一身傲骨,寧折不彎!絕不與宵小之徒同流合污!即使死后面對柳家的列祖列宗,我也是這番話!”
“好!”林盛大掌一拍,指著柳植等人朗聲道:“說得好!柳家有此兒郎才是柳家之幸事!若柳家后輩各個都跟你們似的,柳家祖墳里的那些棺槨板都要壓不住了!”
柳植氣得怒目圓睜,以往那些人那個不是對他畢恭畢敬的,如今突然被一個小輩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頂撞,又被人指著鼻子說自己是柳家的不屑子孫,氣得直吹胡子,指著柳錦的手都開始被氣得微微發(fā)顫,大聲說道:“你…你…等大哥回來,我定要告訴大哥……”
“你斷奶了沒有?”林盛虎目一瞪打斷了柳植的話說道:“找你娘都沒用!”
林盛的話讓圍觀的路人哄堂大笑,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句:“讓柳鑠這個縮頭烏龜出來!”
柳錦聽到這聲音先是愣了下,隨即一抹笑意在眼底劃過,微微偏頭看了下人群,底下黑壓壓的一片人,柳錦掃了一圈也沒看到那個熟悉的面孔。
“是誰?誰在說話?有種站出來!活的不耐煩了?”柳植一手推開身前的家丁,露出半個身子,指著人群嚷道。
雖然忠武侯府如今只有一個名頭,但在百姓眼里依舊高不可攀,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吭聲,齊齊地往后退了一步。
柳植見自己余威尚在,得意地笑了一下,眼角瞥到林盛隨時準備沖上來的模樣,臉色一黑,又躲回了人墻后面。
林盛鄙夷地看了一眼柳植,正想著帶人沖進忠武侯府,林老夫人由林潞扶著走到了柳錦身邊,一雙混濁的眼睛看向柳錦問道:“我那可憐的孫女,是不是已經(jīng)……”
林老夫人眼中的希冀,在柳錦的沉默中逐漸熄滅。
早就該猜到了啊!林老夫人抬起蒼白的臉,硬把眼淚逼了回去,握著拐杖的手關(guān)節(jié)已經(jīng)泛起白色。
林老夫人在趕到絳縣后,就立馬與林盛等人匯合,聽到林盛把事情詳細的描述了一翻后,這心底就翻起來滔天巨浪。雖然林盛聽不出柳錦的弦外之音,但陪著丈夫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的林老夫人又豈會聽不出?
雖然已經(jīng)預(yù)感到孫女十死無生,但心里難免還是存有幾分希望,僥幸地想著柳鑠也許沒有這么大膽,也許下手的速度沒有這么快,也許……林老夫人找了幾千幾百個理由,在聽到柳錦說柳鑠參與了王氏之死的事件時,所有的借口都如同泡沫般一戳就破,而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什么?怎么可能?”林盛大吃一驚,回頭看向柳錦和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轉(zhuǎn)身看向莊氏道:“過年時,老身就在疑惑,為何只有年禮而不見蘅兒,想必那時柳鑠這畜牲,為了納妾已經(jīng)把蘅兒軟禁了吧!可恨老身還是太遲鈍,沒能早早就把蘅兒救出火坑!”
林老夫人的拐杖重重敲了下地面,混濁的雙眼冒出仇恨的火花:“若是柳夫人還在,柳鑠這畜牲可能還有所顧忌,如今柳夫人被這畜牲連同外人害死,他又豈會放過蘅兒!”
“你們欺人太甚!當初求娶時,是柳鑠信誓旦旦說五年之內(nèi)絕不納妾,又并非我林家逼迫!如今不僅不遵守誓言,竟還謀害我林家姑娘!”林盛冒著殺氣的眼睛,瞪著莊氏和柳植,身側(cè)的雙拳已經(jīng)捏的吱嘎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