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請幫工
次日，眾人辭別劉景返家。
全績一進(jìn)院便回了房，在房中翻箱倒柜，這響動引得全有德好奇。
“績哥兒，你在作甚？”
全有德入屋便見床榻上放置了一大堆銅錢，即開口打趣：“五郎這是要販錢嗎？”
“父親，績想問一事?！比冏陂缴?，不辯反問。
“講?！?p> “西門里公祠的幫工一日結(jié)多少文？”全績目色嚴(yán)謹(jǐn)?shù)拈_口，心道：既然沒有熱心漢，那就用錢砸出勤快人。
全有德頓時便明白了，神情有些不悅：“你真當(dāng)要自己花錢工去修那破渡口？五郎不值當(dāng)啊，造一浮橋足夠了，鄉(xiāng)鄰都念你的恩呢?！?p> “父親莫勸，績心中有準(zhǔn)繩，這些錢財?shù)膩砺犯赣H也知道，花在修渡口上，績安心些。”全五不要求全父與自己同心同德，莫攔就行。
“唉！也罷，你也長大了，有主張是好事。
公祠請幫工一日七十文，不過公祠之事多與祖宗有關(guān)，有錢沒錢也得辦到，而修渡口不同，一方面是私活，另一方面寒冬臨近，下水可是難事。”全有德言明修渡口的難度，希望可以勸退全績的“一時熱心”。
“父親且給個準(zhǔn)數(shù)?！比償[手，一副決然語氣。
“少說一人一天也要一百二十文，五郎準(zhǔn)備請幾人？”
“四、五人便可。”全績默算錢財，自己現(xiàn)在有六貫錢，外加二兩銀子可換四、五貫錢，那就約有十貫，七千多文可支撐半月，足以修繕河渡。
“唉！你且修著看吧，若是缺錢為父幫你補上?！?p> 全家這半年來的變動不小，總體趨勢向好，全有德當(dāng)了鄉(xiāng)書手，家況也更殷實了。且全有德雖對大公心的五子有些無奈，但他還是覺得比原來那潑皮狀態(tài)好上百倍。
“多謝父親。”
午后，全績提著家中的鑼兒，在土道上邊走邊敲，很快吸引了不少鄉(xiāng)鄰出門圍觀。
“全五，敲甚？吵死了！”
“五郎，有事直說嘛！”
全績環(huán)視了一眼左右鄉(xiāng)鄰：“諸位叔伯兄長，績要重修臨河渡口，欲招幫工五人，有意者從速?！?p> “五郎，一日給幾個大錢呀？”冬日沐閑，鄉(xiāng)鄰一聽有賺錢的活計，立即起了興趣。
“有意者去家中與我父親面談，只今一日，過時不候?！比儾挥杌貞?yīng)，繼續(xù)敲鑼向前走。
繼，十?dāng)?shù)青壯結(jié)伴去了全績家中詢問工錢，全有德剛想許下一百二十文，誰料全秀春先行開口：“你們一天想要多少文？”
“春姐兒，二伯方才也說了，這冬日修渡口，難免要下水，落了寒痛也得自己治，所以要個一百四十文不算多吧?！鳖I(lǐng)頭一人提了高價。
“九哥兒，一百四十文山陰城也沒這價錢，同鄉(xiāng)同族的，你真好意思張口啊。”全秀春也是老生意人，談起價錢自有一套說辭。
“這也不高呀，那就看在二伯的顏面上，咱一百二十文一天，真不能再少了?！比艛[了雙方能接受的平價。
“一百二也不是不行，但績哥兒只要五人，你們誰來？”全秀春雖知修渡口不輕松，但凡是買賣都有競爭，有了競爭就有差價。
“我來！我力氣大。”
“某行，某水性好，不畏寒，插樁不在話下?！?p> “我……我只要一百一十文?！?p> 有長處者自報長處，沒長處的只能自壓工錢，很快全秀春選了五個較為強壯的鄉(xiāng)鄰，把工價定在了一百零五文。
“春姐兒，你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大不了我等不做便是，我們走！”全九落選生了火氣，唆使其他人離場，也不讓那五人如愿。
“笑語！績哥兒前幾日修橋，現(xiàn)在修渡口，都是為了西門里的鄉(xiāng)鄰，只因爾等私心過剩，五郎才無奈自掏錢財做這善舉，怎就變成了爾等口中的過分？依我看一文不給才對，要走便走，沒人留你！”全秀春的潑辣勁兒也上來了，弟弟做的是公心公利之事，身為姐姐的全秀春自豪的緊，有什么不敢罵的。
“九哥，你不做便罷，莫帶上我們啊，五郎是仗義人，我等佩服的緊?！绷硪蝗献拥苊橐娏肃l(xiāng)書手陰沉的表情，立即改口稱贊全績。
“是啊，我等都愿做?！鼻鄩呀孕牧R全九不識時務(wù)，也不看這是什么地方，樹下坐的是何人，自家去留隨意，可帶他人耍渾定是沒有好果子。
全九訕笑了兩聲，對全有德拱手一拜，灰溜溜的退出了院落，心罵自己嘴欠，惹了一身騷。
之后，全有德又加了二人，大方的給七位幫工先付了一日工錢，叮囑他們明天早點到……
翌日，府河上游渡口。
三五人站在淺水淤泥中解除已腐爛的綁木繩索，岸邊放著七八根浸泡朽化的木樁，另一側(cè)架著一堆旺火，幾個剛出水的幫工站在火前瑟抖。
“來！使勁！”
全績和一幫工同負(fù)繩在拔一根深陷淤泥的木樁，由于方才幾個人上岸時帶了泥水，全績二人腳下所站的地方格外濕滑。
“咕嘟嘟！”
只見淺灘黑水中冒了幾個氣泡，近乎潰斷的黑色木樁被扯出了水面。
“呸！”
全績啐了一口唾沫，坐在岸邊休息，白色的氣霧從其頭頂散出。
“五郎，這拆了渡口還要掏泥，不然木樁下不穩(wěn)啊?！币粠凸け晨炕鸲讯f道。
“府河哪來的這么多泥？某記的原來清澈的很啊。”全績望著微波河面嘆道。
“錢清堰唄，那河已經(jīng)被泥堵滿了，年年向周圍水中散沙，某看要不了幾年，界河走船都成問題?！睅凸るS口埋怨著紹興府的官員不作為。
“嗯，放心吧，總有人會管的，來，解了繩子，套另一根木樁。”全績不顧雙腳冰冷，又站在河水中，邀幫工綁繩。
“績哥兒真是熱心，某就不明白了，你搭錢搭力到底圖個什么？你以前走路都是要踹狗的人兒啊?！睅凸つ闷鹄K套，也跳入水中。
“圖個泊船出行平穩(wěn)，圖個坐釣撈魚無險，且不說了，先拔了這木樁?！比冋f罷，又開始負(fù)繩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