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襄陽
翌日,城南土院。
“全兄長,你真要去襄陽嗎?那你還回來嗎?”
夏石兒帶著弟弟跟在整裝待發(fā)的全績身后,一句接著一句詢問,生怕全績一去不復(fù)返。
“石姐兒放心,某半月便歸,廂房食盒中有一貫銅錢,供你與玉哥兒花銷,切記看好門戶,不要讓外人隨意進(jìn)入?!?p> 全績說話算數(shù),他給江海賭了宏愿,那就必須去襄陽一趟,他就不信孟帥也是不講理的人。
“嗯嗯,全兄長記得早些歸家?!?p> 繼,全績尋了一輛車馬,向襄陽府進(jìn)發(fā),傍晚時分已經(jīng)到了固封山。
時見山前林道,春日寒未退,風(fēng)涼緊吹,車夫持鞭,全績在車廂中昏昏欲睡。
“沙沙沙?!?p> 值此刻,枯葉林間起了腳步聲,五六位黑衣大漢持刀沖出邊道,且伴高聲呼喊:“速速停車,不然小心大爺?shù)牡犊??!?p> “各位大人饒命,小人只是一趕車的,未曾得罪過爾等啊?!避嚪蚶振R,瑟瑟發(fā)抖的跳下轅架,雙膝跪地,不住求饒。
“快些滾!”黑衣客對馬夫沒興趣,喝其離開。
“是,是?!避嚪蜻B滾帶爬的跑向回路,一刻也不敢停留,只能期許全績各自安好。
全績聞聲驚醒,匿在廂中不敢動彈,心罵倒霉,又遇到了劫道客。
“車上的人聽著,我等無意害命,拿出錢財,某自離去。”
黑衣人圍了馬車,為首者一刀砍斷拉車的馬繩,驚的馬兒逃離。
馬車無依,突兀前傾,全績被跌出車廂。
“刃!”
為首黑衣客將刀刃架在全績脖頸處:“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見嗎?速速拿錢買命?!?p> “兄弟莫要激動,銀錢在此,爾等盡管拿去便可?!比兘庀洛X袋拋予黑衣客。
“算你識趣,滾吧!”黑衣客看也未看,便將錢袋收入囊中。
全績起身繼續(xù)向襄陽府方向進(jìn)發(fā),他要在天黑之前找到鄉(xiāng)里,借輛馬車前往谷城。
黑衣客見全績繼續(xù)向前,眼中生了急躁,這人怎不依常理辦事?沒了錢財還要去襄陽府?
“站??!某現(xiàn)在改主意了,你這身錦衣不錯,脫下來!”
全績此刻心中也生了疑惑,這群賊人絲毫沒有行兇后的膽怯,還敢在此逗留,這讓全績起了別的想法。
但刀刃在前,全績不得不為,脫了紫袍,只剩一單薄白衫立于寒風(fēng)中:“好漢,現(xiàn)在某可以走了吧。”
“別急,你這布靴也不錯,也脫下來?!焙谝驴途筒恍胖尾涣诉@執(zhí)拗之徒。
“好好好!給你!”全績言語中藏了火氣,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致可以猜到這群人來自何方?只是他不愿揭穿罷了。
“沙沙沙!”
就在全績脫鞋之際,又一隊黑衣人沖到林間官道,為首者人高馬大,聲音洪亮:“哇呀呀嘿!今日真是有趣,還遇了同行,此山乃我開,誰允許爾等在此劫道?速速把錢財交出,不然某可要動手了!”
黑吃黑?全績一時間有些迷糊了,難不成假劫道的碰上了真賊人?
為首賊人見了壯漢一行,心中迅速起了計較,片刻后朗聲大笑,從懷中取出方才所掠錢袋擲予壯漢:“兄弟莫怪,小弟初來乍到,不懂規(guī)矩,這單買賣就讓予你了?!?p> “哼!快滾!”壯漢也不想與之交手,他們自覺退怯是最好的結(jié)果。
“告辭!”為首黑衣客看了一眼全績,帶領(lǐng)眾人迅速退場。
黑衣客一走,壯漢也扯去了面巾,此人十八九年紀(jì),雙臂粗壯,濃眉無須,眼如刀鋒,有種盛氣凌人之感。
“全主簿,可無事?”年輕兒郎收刀回鞘,雙手扶起全績。
“你是?”全績對此人并無印象。
“某叫劉整,忠順軍都虞候,是孟縣尉派某來的。”
劉整,字武仲,鄧州穰城人氏,其人堅毅果敢,頗具軍謀,善騎射,有百步穿楊之資。初從趙方,趙帥臨終之前曾對趙葵說過:劉整才氣橫溢,汝輩不能用,宜殺之,勿留為異日患。但趙葵未聽,將其打發(fā)到孟珙帳前聽用。
“劉虞候,孟縣尉怎知某會在此地受難?”全績說話間穿好衣服,打了一個明面上的啞謎。
“嘿嘿!”劉武仲笑而不語,全績既然這么問,想必已經(jīng)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此時什么都不說最好。
“哼!”全績佯作憤怒,然后微微嘆息:“劉虞候,某此去襄陽兇險頗多呀,不如你伴我一程如何?”
全績對這位未來的叛宋名將并無反感,且很樂意與之結(jié)交,這正好是個機(jī)會。
“這……某有軍令在身,只怕難以從命?!眲⒄猜犆乡钫f過全績的事,不想與之摻和,誤了前程。
“此事某自會和孟縣尉說,虞候不必?fù)?dān)心,幫人幫到底嘛!”全績剛才不戳穿是給忠順軍留了顏面,搶軍餉和謀害朝廷命官雙罪齊下,誰人也扛不住。
“也罷,主簿容某與軍卒交代幾句?!眲⒄幌衩乡?,對文人的芥蒂沒那么深,亦或者說他比孟珙更想往高處爬,且劉整是個極其聰明之人,他知道全績既然敢孤身前往襄陽府,手中必定有依仗,而這張底牌有可能就是自己的順風(fēng)帆,左右思量后還是答應(yīng)陪全績?nèi)ヒ辉?,畢竟跟著孟珙前途渺?!?p> 之后,劉整打發(fā)軍卒去林間找馬,而他自己則陪全績坐在車轅處,打聽幾句底細(xì)。
“全主簿,末將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與否?”
“但講無妨?!?p> “江將軍是孟帥內(nèi)定的忠順軍主將,主簿真不宜得罪了他,以后主簿在光化城必定處處受限?!眲⒄c孟珙是同一口徑,邊疆地不比江南,治軍雖靠文人,但率軍需依武將,說武將權(quán)力小,是相對而論,至少軍令下達(dá),一個文官可指揮不動軍旅,江海這幾年順風(fēng)順?biāo)澈蟮膭萘σ膊恍 ?p> “那你說某該怎么辦?譬如今日嗎?”全績對江海的人離場感到很失望,哪怕當(dāng)時他們帶著自己離開也行,放任不管是全心想讓山賊殺了自己,退出去責(zé)任又解決了麻煩,全績對這種人還要屈從嗎?
劉整一時沉默不言,的確這一鬧顯得江海無度量,又心狠。
“罷了,不提此事,劉虞候啊,等我們到了襄陽府,某還要去拜會幾個朋友,虞候陪我同去如何?”
“愿聽主簿安排?!眲⒄媛缎老?,看來自己推測的沒錯,全績也有人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