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再尋仙
上南山麓已經(jīng)三個月了。
陳輝采藥劈柴三月,已經(jīng)將藥典中大部分藥草都記住了,雖然只是見過一部分實物,藥典中分為上下兩個部分,上部分都是平常世俗中常見的藥材,但下部卻都是一些靈草,靈藥,朱果之類的勉強算是靈藥中最下級的藥材,至于什么幽冥草,混沌葉之類的頂級靈草,陳輝只覺得像是神話一般。
因為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接觸到修行之道,雖然彩鈴告訴了他很多修行界的常識,但志存真人始終沒有再見過,也沒有傳法的意思。
“彩鈴姐,今日不去采藥么?”往日里陳輝只要醒來,彩鈴便在湖畔等著他,今日卻不見了蹤影,陳輝在另一處的閣樓找到了她。
“今日煉丹,草藥已經(jīng)備齊了……”
這一處閣樓,陳輝還是三個月來第一次進來,閣樓不大,但卻放置這大大小小的器具,有丹鼎,還有一些武器,其中劍器最多。
“彩鈴姐,我可以旁觀么?”陳輝目光灼灼盯著眼前的丹鼎,有些心潮澎湃。這幾個月他有些體會到了夏言曾經(jīng)說的感覺,一種無意義的充實,每天過得很充實,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希望。
“也好……”彩鈴笑了笑,點了點頭。
這三個月陳輝和彩鈴的關(guān)系也熟絡(luò)了起來,彩鈴的性格是那種自然的隨意,除了偶爾會有幾分不合年齡的俏皮之外,和一個自然隨性溫和的老道差不多,在陳輝的理解中,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能修道有成吧。
彩鈴手中法力涌動,輕輕一點,放置在兩旁的草藥全都浮在了空中,右手法訣一出,一道明黃色的火光驀然浮現(xiàn)了出來,陳輝呼吸一滯,這還是他切切實實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場景。
火光明亮,陳輝卻不感覺到任何灼熱之感,他沒有言語,只是緊緊盯著彩鈴的每一個動作。
藥草在火光中化作了液態(tài),雜質(zhì)不斷分離,彩鈴一聲輕喝,明黃色的火焰進入了丹鼎之中,好似在虛空中燃燒著,藥液也進入了丹鼎中。
“轟!”丹鼎的蓋子從一旁飛起蓋在了其上。彩鈴手中法力不止,約么一尺大小的丹鼎在空中不停旋轉(zhuǎn)著,彩鈴控制著法力的輸出,丹鼎或疾或緩,一個時辰左右,一陣藥香從丹鼎中彌散了出來。
“成了……”彩鈴緩緩收起法力,丹鼎落在地上,打開蓋子,五顆渾圓的指頭大小的丹藥依舊熾熱,卻也靜靜躺在底部。
“這幾枚駐顏丹便送給你吧……”
“送給我么……”駐顏丹,陳輝著三個月也知道了許多常識,這絕不是這些天采的藥能夠煉成的,他有些不太好接受。
“彩鈴姐……”
“你還沒有進入修行的大門,體內(nèi)沒有法力,這些丹藥可保你容顏不變,每個月服用一枚,五枚丹藥服完之后大概還能讓你再年輕幾歲。”
“你上次不是說害怕自己變老變丑么,這下好了,吃了這個你就不會變老變丑了?!?p> 彩鈴將五枚丹藥裝在一個小玉瓶中,遞給了陳輝,陳輝深深看了彩鈴一眼,接了過來,放在了懷中。
“彩鈴姐,為何真人不傳我道法?”這幾個月來陳輝雖然心中有幾分疑惑,但也算沉得住氣,除了第一天問過,再也沒有問過,今日見到了這樣的場景,又承了彩鈴的情,他又有些心神動搖。
“不要著急,乖乖的哦……”
彩鈴沒有答話,反而笑著戳了戳他的頭,就像戳一戳那些小松鼠的頭一般。彩鈴收拾好了閣樓,便回了廂房。
陳輝一個人在湖邊走著,不時將懷中的駐顏丹取出去看看,他有些糾結(jié),最后還是放進了懷中。
再次從懷中摸出了一物,長出了一口氣。
時間就在不經(jīng)意間流逝掉了。
今年的雪似乎來得早了幾分,天氣才剛冷沒多久,一場大雪便鋪天蓋地了起來。
雪落之后的南山麓顯得有幾分清冷與蕭瑟,樹枝杈都稀稀疏疏的,零散地掛著一些雪絨,雪都堆積在了樹下,地上。
陳輝一出門便看到彩鈴在踩雪,咯吱咯吱的聲音。
“彩鈴姐,今天不去采藥了?”
“不去了,今天休息一天?!辈殊忢樦约旱哪_印在地上又倒了回去。
“怎么?覺得一百多歲了這樣很幼稚?”彩鈴見陳輝饒有興趣的模樣,也開口了。
“可能吧……”陳輝想了想也加入了踩雪行列之中。
“倒也沒有多有趣,但偶爾也就是挺想這么做的,所以就做了,上次記不得是幾年前了,那年的雪特別大?!?p> “是,我有時也會有這樣的沖動?!?p> 踩雪累了,彩鈴脫掉鞋子,坐在岸邊光著腳丫在湖水中嬉戲,陳輝覺得自己應(yīng)該奇怪,但是實際上并沒有多奇怪,即便是大雪天。
“彩鈴姐,我……這次我就算了吧……”陳輝雖說有武道修為在身,可是也不是鐵打的,衣服單薄一些倒也沒什么,可在這大雪天里待上小半天,赤著腿腳放入刺骨的湖水中,這樣的滋味他嘗過一次就絕對不會想要嘗試第二次。
“陳輝,你很冷么?”彩鈴想了想,身上浮現(xiàn)出一股熱浪,連同腳底下湖水也泛起了劇烈的白霧蒸汽。
“陳輝,來試試,這大概就是你說過的溫泉吧?!?p> 彩鈴直接全身浸入了水中,身體緩緩漂在湖面上,手指頭兒和腳丫在湖面上動呀動,劃出一道道漣漪。
“彩鈴姐,你真是一點都不怕我……”陳輝輕輕笑了笑,也穿著衣服躺在了湖水中,湖水是溫暖異常的,陳輝靜靜得望著天空,聽得萬籟俱寂只留下彩鈴撥動的湖水聲和輕輕哼的歌聲,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平和喜悅不由得油然而生。
“怕你?為什么?”
彩鈴玩了一會兒,便起身出了水,身體一抖水分就全部蒸干了,拍了拍陳輝的頭,也用法力給陳輝烘干了衣服。
“你不知道我都一百多歲了么?還能對我有反應(yīng)?你真是厲害……”
彩鈴白了一眼陳輝,陳輝也沒有掩飾什么,輕輕笑了笑沒有搭話。
“哦對了,那種事的話,我不能和你做哦。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可以問問小梅和小君。”
彩鈴就是這樣,無論說什么,都好像是今天吃什么一樣的語氣,永遠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感覺,你需要的,我有可以給就給你,有什么話也就直接告訴你。
“倒不是這種事,只是覺得心里很寧靜,想要抱抱你,就突然變成這樣了?!?p> “這樣的么?可不準騙人哦……”彩鈴又戳了戳陳輝的頭,彈了個腦瓜崩,輕笑了聲腳下一點消失不見了。
……
快一年的時間過去了,藥典陳輝早已經(jīng)背得滾瓜爛熟了,道經(jīng)已經(jīng)看了不知道多少,但是依舊還是沒有見過志存真人,彩鈴仿佛已經(jīng)成了他亦師亦友的伙伴,雖然從未教授過自己任何修行之法,但卻依舊告訴了他很多修行界的基本知識。
“陳輝,今日不必去采藥,真人召你前去……”陳輝剛背上竹簍,聽了彩鈴的話,有些愣住了。
“彩鈴姐,我莫不是幻聽了?”
“自然沒有,你且先去吧……”
“也好……”陳輝笑了笑,走上了閣樓,輕輕敲了敲門。
“進……”
志存真人盤坐在內(nèi)堂的一個蒲團上,他的對面也放置著一個蒲團,陳輝緩緩走了過去跪坐在其中,閉著眼睛念叨著什么的志存真人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陳居士來此已經(jīng)有一年了吧……”
“好像是,記不太清楚了……”陳輝不知道志存真人召他來是何事,不過這一年來他倒是真得不急了,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的心當真是平靜了幾分。
“陳居士,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想問問你的看法……”志存真人的聲音很渾厚也很緩慢。
“真人請講……”
“這世間有人,有妖,有仙,人可成仙,妖亦可成仙,那為何人屠妖便是替天行道,妖吃人便是大逆不道?”志存真人看起來有幾分真的困惑模樣,他深深皺著眉頭。
“人也有惡人,妖亦有好妖,在下薄見,非應(yīng)以人妖之別簡單區(qū)別好壞,若遇惡人亦不手軟,若遇好妖也當善待。”
“那你可知當今修行界多以誅妖為修士己任?”
“聽彩鈴姐講過……”
“那你可知你這番言論若流傳出去,必被當成與妖邪同流合污之人,當有無數(shù)人蜂擁而至……”
“知道……”
“那你還能堅持么?”
“不知道,可以試試……”
“哈哈……好一個可以試試……”志存真人輕笑了兩聲,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牌,遞給了陳輝。
“此為我宗門令牌,你且持此令牌前往我宗門所在地,求取仙緣……”
“多謝真人……”陳輝接過令牌,心中略有幾分失落,卻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我門下不再收徒,皆是為你身家性命著想,想來你是明白的,此令牌可保你一路平安,我也不再挽留你,你且去吧?!?p> “是,真人……”陳輝出了門,深深得朝著閣樓鞠了一躬。
“拜謝志存真人一年來的收留之恩……”
說完也不再停留,出了大門便見到了在湖邊戲水的彩鈴,手腕的鈴鐺聲音清脆,一手撩起水珠蕩漾在湖面,玉潤的裸足與小腿浸在湖水中,嬉鬧著。
“彩鈴姐,我要走了……”陳輝笑了笑,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有一種恬靜的美好感覺。
“記得回來看我,這里好幾十年都沒人來一次……”彩鈴搖晃著腦袋,似乎在輕輕哼著歌。
“我會的……”
“彩鈴姐,我能摸摸你的頭么?”
“嗯?為什么?你今天好奇怪……”
陳輝搓亂了彩鈴的頭發(fā),哈哈大笑了兩聲,只留下了一個背影給彩鈴。
下山的路一點也不長,但陳輝走得很慢,他再次來到那巨石之上,眺望山頂那個他曾經(jīng)待過一年的地方,從懷里摸出曾經(jīng)花了五千兩買下的清微法師的金光符。
溫潤的玉符已經(jīng)滿是裂痕,陳輝輕輕摩挲了一下,順著山崖的方向便用力得扔了出去。
“?!!庇穹矒粼谏奖谏习l(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曧?,終究是已經(jīng)油盡燈枯,碎裂成了一片一片,在山谷中不斷撞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好似微風拂過一束風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