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六月的長安，可還能飄雪？
“臣要舉薦的人，姓蘇名夜。此人心思縝密，胸中有萬卷書，若為陛下所用，必將造福一方百姓?！?p> “哦？朕的長安，竟有如此人才還未被發(fā)現(xiàn)。那么...裴卿，你不若和朕詳細說說，這位叫做蘇夜的青年才俊，應該適合安排到什么位置？”
李淵似笑非笑的問道。
李秀寧秀眉蹙了蹙，她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自家父皇又開始起疑心了。
那些知曉昨日發(fā)生過什么的大臣們，也是有些懷疑，陛下昨日的態(tài)度似乎不是如此啊，今日怎么就裝作和蘇夜不認識了？
古怪！
當真是古怪至極！
“總領長安不良人。以不良人為基礎，希望陛下能夠成立一個新的部門?！?p> 裴矩緩緩開口。
坐著的那一位到底是什么心思，他哪里會不知道。
其實...
如果不是昨日聽到蘇夜在馬上和平陽公主的對話，他都可能也會稍稍懷疑一下蘇夜。
但是現(xiàn)在...
真是半點懷疑都沒有。
他那蘇夜老弟，對于兵權沒有半點野心，的確是只想要輔助平陽公主，讓整個大唐變得更好。
打仗？
蘇夜說的很有道理，紙上談兵的事情肯定是不行的，若是真有心圖謀設計，怕是早就巴不得去娘子軍那邊混個臉熟了。
如果不是因為要娶公主，裴矩都懷疑，蘇夜是不是要一輩子都貪圖享樂了，蘇夜那群族人制造的物品，創(chuàng)造的美食菜單，但凡自制力弱一點的人，這奮斗的靈魂都要被腐蝕個干凈，也就是他心中自有儒家之風，才能抗拒誘惑！
？？？
朝堂上的重臣們，再次露出滿臉疑惑之色。
李淵更是將狐疑的目光投向自家女兒，卻看見自家女兒給了他一個不失禮貌的微笑。
這？？？
今天這早朝，是不是要考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不良人？
李淵的確是記得長安有這么一群人，在他的心中，不良人能有什么用，真正管著長安治安的，還是軍隊。
設置這么一個行政單位，完全是因為擔心那群家伙在長安惹事，索性是給他們一個體面的身份。
所以...
蘇夜要和那些三教九流的前地痞混在一起？
說的好聽是統(tǒng)領不良人，說的不好聽，就是混混頭子...
這對未來的升遷，能有什么好處啊...也不比杜伏威那家伙去蓄養(yǎng)家禽家畜要好到哪里去啊？
而且，長安城的不良人總數(shù)加起來，都比不上十六衛(wèi)中的任何一衛(wèi)，甚至是差了幾百倍之多。
“裴卿，你既說蘇夜此人胸中有萬卷書，何故給他舉薦此等職位？”
裴矩微笑道，“蘇夜在太極殿外候著，陛下可否宣蘇夜？”
“宣蘇夜?！?p> 李淵不想自己那么疑惑下去，順水推舟讓李中去通知蘇夜來太極殿。
...
太極殿外，還在和裴宣機互相吹捧的蘇夜，莫名其妙就被李中拉著往太極殿走去。
“蘇叔果然厲害！這還沒得到一官半職，都有機會進太極殿面圣。不愧是我的榜樣！唉，再想想咱家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不能比不能比啊。呵...現(xiàn)在還不是要靠我蘇叔的儒家文化衫，才能撐點場面。我蘇叔大腿，敦實！”
裴宣機望著蘇夜的背影，滿眼都是崇拜之情。
至于從小被他當做偶像的父親？
不愛了，因為關系已經(jīng)破裂，連一件儒家文化衫都舍不得給，怎么配當他的偶像！
...
“蘇夜，見過陛下?！?p> “你就是裴卿舉薦的蘇夜嗎？裴卿愿意舉薦你統(tǒng)領不良帥，你覺得如何？”李淵開門見山的問道。
“回陛下，愿領不良人統(tǒng)帥一職?！碧K夜不卑不亢。
這回輪到李淵愣住了，這到底是什么情況，蘇夜怎么就愿意領這么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了？
“為何？”
“昨日，我在長安城欣賞大唐的風華，遇到一樁案子。楊家三叔，檢舉侄媳謀殺了他的侄子。人證，物證，時間證據(jù)似乎都吻合。不良人出動，直接抓捕了王氏?！碧K夜不緊不慢的說著。
“所以呢？”李淵一臉疑惑，“既然證據(jù)都有，為何不能捉拿？”
“陛下，我能講個故事嗎？”
蘇夜微微一笑。
換做其他人，敢在太極殿講故事，李淵直接就讓人轟出去了。
蘇夜的話，李淵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他也有點捉摸不透蘇夜的目的，索性是聽聽這小子到底想要說些什么吧。
“竇娥從小死了母親，她父親竇天章是一位窮書生，因為上京趕考缺少盤纏，便把年僅七歲的她賣給蔡婆婆家做童養(yǎng)媳。
...
劊子手行刑后。竇娥的鮮血竟然一滴都沒有落在地上，全部飛濺在了高掛的白布上。當時圍觀的百姓暗自稱奇。緊接著天地變色，狂風大作，天空飄起鵝毛大雪，密密地覆蓋在竇娥的身上。
...”
竇娥冤的故事不算很長，講的就是一個叫做竇娥的寡婦，因為被張驢兒貪圖美色，張驢兒失手毒殺了自己的父親，反而誣陷給竇娥，只不過結局鬼神莫測的反轉，讓人忍不住側目。
這個故事，也是人證，物證似乎都有了。
所以呢...
六月飄雪啊，連老天都看不過這冤情！
這個不長的故事，沒有耽誤多少時間，大殿之中的眾人卻是有些感慨。
冤假錯案，的確是律法之殤。
可惜，這斷案的能力，并非那么容易培養(yǎng)，哪怕是胸中有萬卷書之人，也并非能夠明斷案件，哪怕是讓司徒、宰相去斷案，看到那些證據(jù)也不能保證是否能找出真正的兇手來。
“這就是你想當不良人統(tǒng)帥的原因？”
李淵的語氣有些低沉。
無論是哪位皇帝，都希望自己統(tǒng)治的時期，民心所向，一片清廉。
顯然...蘇夜是在打他的臉。
“陛下，若斬王氏，六月的長安，可會飄雪？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這是不良人錯的？是萬年縣的錯？是京兆府的錯？亦或者是刑部的錯？”
蘇夜不等面色難看的李淵給出答案，繼續(xù)說了下去。
“錯不在人，而在制度。如果...從不良人開始，就能尋找到真相。長安城中，悲慟的聲音是否會少些？”
“你的意思是，要讓不良人學會斷案？你能教？”
李淵語氣沉重。
“能?！?p> 蘇夜肯定的點了點頭。
“如果我說不能，這天下沒有第二個人敢說能！”
好家伙！
見過自信的，還真沒有自信到夸下如此?？诘娜?。
刮目相看！
哪怕是心中希望蘇夜趕緊犯下大錯的柴紹，也不得不佩服一下這位作死的能力，再有才華的狂傲，也不是在朝堂上展現(xi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