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酒的夜,總是漫長。
最后我還是沒從大王那里套出什么話來,當一個人決心不說某件事情,任誰去問,他都不會言語。
跟大王還有趙磊告別,我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天氣開始變的陰沉。
起了風,讓體感溫度愈發(fā)冰冷,看來要下雪了,杭州的第一場雪。
回家也沒什么事,索性我就在街上游蕩,腦子里想著無數(shù)種可能,比方說明天王瑋還有段煉,會主動找到白湘并且會給她一句誠懇的,遲來的道歉;比方說,那個單子還會回到我的手里,夠我在這座城市擁有一個家!
比方說,在這個下雪天,在下一個街角,我就會跟韓露不期而遇。
雪,洋洋灑灑。
潔白的六角花瓣,飄落在我的肩上,落在地上,前方茫茫一片,給原本有些污濁的天空進行裝點,偶有幾只麻雀,在低空嘰嘰喳喳,一切這樣美好而自然。
來杭州第一年的那個冬天,也是這樣一場雪,我跟她走在街頭,她說:“吳畏,下雪了,我們一不小心就走到了白頭。”
白雪壓肩,白不過白頭,我走了很久,也沒有回頭。
只可惜,當時說過跟我一起白頭的姑娘不見了。
恍惚間,我發(fā)現(xiàn)杭州好像變了座城市,一個姑娘背對著我,也是在這樣一個雪天,漫天六角花瓣,等著我去追逐。
這一瞬間,我分不清虛幻和現(xiàn)實,心里知道腳下的這座城市是杭州,一座冰冷的,足夠人迷失的城市,可眼前的景象又是那樣真實。
姑娘就站在那里,天上飄著雪,落在了她身上,染白了她的發(fā)。
她會是那個愿意跟我一起白頭的人么?
我心中問著自己,忍不住向她的方向走了過去,或許,她就是那個我尋覓了很久的人,她就是那個在冥冥中指引著我的另一半。
慢慢的走著,風雪四起。
雪花迷了我的眼睛,憑著那點朦朦朧朧的錯覺,我向前走著。
她跺著腳,靈動而瘦弱,半短不長的頭發(fā)隨著她舞動,她就像是這片天地間的精靈,仿佛雪花都在隨著她舞動。
走的近了,我發(fā)現(xiàn)這個背影有些熟悉,好像某個時刻她曾在我心間留下痕跡,恍惚間,她的影子跟韓露好像融在了一起。
會是她嗎?
如果真的是她,我該怎么辦?是緊緊擁入懷中,然后告訴她,在今年的第一場雪里我們又可以白頭,還是轉(zhuǎn)過身去視而不見?
沒給我太多的猶豫時間。
我見到了她的側(cè)臉,很美,但不是韓露。
我的確見過她,在那個湖邊喝酒的夜晚。
顧霽。
晃晃頭,我從虛幻中走了出來,還是這座城市,還是這場雪,她,依然是她。
我跟顧霽不是很熟悉,僅有的交集,還是在那個莫名其妙的夜里,一個買醉的男人,一個有性格喜歡揣測別人心思的姑娘。
此時,不期而遇。
可惜不是韓露,我也慶幸不是韓露。
我站在原地,有些躊躇,我該怎樣跟她打招呼?我們之間唯一的聯(lián)系,也只是知道她的名字而已,青春、活潑、她足夠吸引很多男人的目光。
可這一切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不知道哪來的猶豫,或許是社交恐懼,也或許,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堆積在一塊兒壓抑了我的神經(jīng),當我知道不是虛幻開始,就已經(jīng)失去了說幾句話的心思,泡沫破碎,化成了雪。
我還是我,一個不能維護自己在乎的人利益的職場嘍比,一個浪跡街頭,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的失意者。
也許,就這樣看一眼就好吧?
用手避風,我給自己點上一支煙,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失落,大抵是我現(xiàn)在的情緒,忍不住嘲笑自己,怎么會把她當成了韓露,杭州這么大,又怎么能遇到她?真是夠傻的了。
“喂?!?p> 她叫住了我。
假裝什么都沒有聽到,繼續(xù)走著。
“那個男的,我叫你呢!”
顧霽的聲音越來越近,原來是她向我奔來。
回頭,她青春靚麗的容顏在雪中愈發(fā)驚艷,明亮的眸子讓人忍不住多看上幾眼,我指了指自己:“是在叫我嗎?”
“除了你,還有誰?”
顧霽甩了一個白眼,埋怨道。
四下的人都急匆匆的,他們可沒我這個心態(tài),時間,于他們而言,就是金錢。
“我們認識嗎?”
不知怎的,我生出一絲逗弄她的心思,或許,我在心里是希望多跟她說上幾句話的吧!
“哦,那可能是我認錯了?!?p> 言罷,她竟要離開!
她不應該說我們認識,然后提起上次在西湖的事情嗎?這又算什么?
“嘿,這丫頭?!蔽覛饧睌牡膶燁^扔在地上,我沖著她的背影喊道:“顧霽!”
她回頭,笑的很燦爛。
“你不是不認識我么?又怎么知道我名字?!?p> “咳咳”
我摸了摸鼻子,試圖掩飾被人戳破的尷尬,笑道:“這才想起來?!?p> “這樣啊?!?p> 顧霽點點頭,眼眉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突然發(fā)現(xiàn)我認錯了人,不好意思哈?!?p> “你就這樣對你的實驗對象?”
“那天就告訴過你,別把自己想的那么簡單,敢說你當時沒別的心思?”
我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來,只好沉默以待。
見我半天不言,她上下打量著我,品頭論足道:“一副落魄的要死的樣子,失業(yè)了還是失戀了?”
“姑娘,這么主觀可不是很好?!?p> “我的確前段時間剛被分手,至于失業(yè)我現(xiàn)在的工作還好?!?p> “哦,那你就是得了絕癥?接受不了?”
“......”
“不是嗎?這離醫(yī)院不遠,大半夜的,你應該是從醫(yī)院出來的,出來之后就是這個表情,應該是得了不治之癥然后去買的醉?!?p> 我的失落,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現(xiàn)在幫不上白湘什么,感到有些無奈,另一部分原因,則是發(fā)現(xiàn)她不是韓露之后,感到可笑。
現(xiàn)在竟被她誤解為這個意思。
真夠可以的。
“你就不能盼哥哥點好?”
我摸著下巴,眼睛掃視著:“你不是來打胎的吧?正好大晚上的,可以背著點人!要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是不知道輕重,玩的時候不管不顧,出事了,才知道后悔。”
“你大爺!”
顧霽沖了過來,揪住我耳朵,“姑奶奶是來看我朋友的,什么打胎!”
“是你先說的我,怎么,還不讓人說說你了?”
聽我還在反駁,顧霽加重了力氣,“我可以說你,但是你不能說我?!?p> “嘿?這叫什么邏輯?”
“姑奶奶邏輯?!?p> 顧霽繼續(xù)扭著,力氣越來越大,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會覺得她能把我耳朵扭掉。
“疼疼疼”
“姐,我親姐,我錯了還不成嗎?”
被她這么一鬧,我心緒不覺開朗了不少。
“哼?!?p> 顧霽松開了手,“有的話該說,有的話不該說,知道了嘛?”
我摸著耳朵,揉了半晌,才感覺不是那么疼:“你這丫頭手真黑?!?p> “我開始有些同情我自己了,閑著沒事往你這湊什么?!?p> “你還同情自己?”顧霽不屑一笑:“要不是你嘴巴太煩人,我能這么對你么?!?p> “呵......”
“愛信不信?!?p> 顧霽雙臂抱肩,“我要回家了,你呢?”
“走你的唄,我就在街上走走,反正回家也是守著冰冷的房間?!?p> “單身的男人可真可憐。”
“......”
這丫頭完全就是一帶刺兒的玫瑰,說扎誰就扎誰,偏偏還讓人生不出氣來。
“走吧,這離地鐵站不是很遠?!?p> “我可不愛坐地鐵?!?p> “要我說你們學生就是好,花著家里的錢可以隨便揮霍?!?p> “想什么呢你”顧霽切了一聲:“從大一開始我就沒花過家里一分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