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森江市的一個小區(qū)里,吳思一看,玫瑰山莊,這不是沈海軍家的小區(qū)嗎?吳思停好車,走了進去,上了一棟樓,進了一個開著門的房間,楊潤之、張祥、萬科,還有潘隊長、黃宇都在里面,看吳思進來,幾人看了看他,繼續(xù)跟一對夫妻在問話,吳思走到陽臺前,看了看對面,對面那棟樓能看到沈海軍的家。他看了一眼,沈海軍家客廳的燈沒有亮,房間的燈是亮的,窗簾拉了起來,看不到里面。吳思回到客廳的位置,走到楊潤之跟前,輕聲說了一句,楊潤之一愣,看了一眼對面那棟樓,問道:“你們認識對面那棟樓的沈海軍嗎?”
兩人疑惑,搖了搖頭。
“呃……那回到我們剛剛的問題上,元苗苗,你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兒嗎?”
“不知道,我們一直都反對苗苗搞計算機?!?p> “她這不是搞計算機,她入侵了我們森江市看守所的監(jiān)控,你們知道這個罪有多重嗎?”
兩人聽了就急了:“我們苗苗小,還沒成年,她……都怪我們,沒教育好她,我求你們……只要她聯(lián)系我們,我們一定帶她去公安局自首,請你們對她從輕處罰,我家苗苗是古怪了些,可她不害人啊!”
“她17歲,雖還沒成年,也已經(jīng)到了可以承受法律責任的……”楊潤之突然停下了,他注意到對面的墻上有一絲影子晃過去了一下,迅速回頭,他看到客廳屋角的攝像頭,走上前去,目光如炬,“元苗苗!我知道你在看著我們?!?p> 一行人看楊隊盯著攝像頭,也好奇地看過去,攝像頭的紅點一閃一閃。
“我們找到你只是時間問題,不過,如果你自首的話……剛剛你爸媽也說了,你還不到18歲,考慮這些,我們會盡最大努力幫你減輕處罰?!?p> 元苗苗的母親看楊潤之對著攝像頭說話,她也走過來:“這攝像頭……會說話?”
“不會說話,但是,元苗苗控制了攝像頭,她能聽到?!?p> 聽楊潤之這么說,元苗苗的母親一下子沖到攝像頭前,把黃宇都擠到了一邊:“苗苗,乖寶寶,聽媽媽話,趕緊回來,爸爸媽媽會保護你的……”說完,她就哭了,“寶寶,你是爸爸媽媽的心肝兒啊,你要有個三長兩短,你讓爸爸媽媽怎么活啊……”
楊潤之的手機響了,手機上是一個外國號碼,楊潤之看了看攝像頭,接了:“喂?”跟電話里的人說了幾句話,楊潤之就掛了電話。他對著萬科和張祥說道,“你們兩個留在這兒,等我消息?!庇洲D身對潘隊長一行人,“我們先走?!?p> 看楊潤之跟潘隊長一行人走了,元苗苗的父母感覺莫名其妙。
“剛那電話是元苗苗打的?”
“是,她在勝利廣場等我們?!?p> 勝利廣場離玫瑰山莊很近,幾人上了車,很快就到了,在廣場的一棵松樹下,他們見到了一個瘦瘦的男孩似的人。她穿著黑色的馬甲、深灰色的牛仔褲,腳下一雙運動鞋,頭上一頂深藍色的帽子,身后背著一個雙肩包。
“元苗苗?”
她靠近楊潤之,也沒有恐懼,伸出雙手,一副接受手銬的樣子。楊潤之過去,拉過她的手臂,沒有給她戴上手銬,潘隊長也過來,兩人駕著她上了車,黃宇開車,楊潤之拿起電話:“我把照片發(fā)給你們了,你們問問她的父母,再在他們家的相冊里對比一下,看看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過了一會兒,楊潤之的手機又響了,他拿起來,看了看:“好了,收隊?!?p> 在審訊室里,潘隊長和楊隊長一起審問元苗苗:“說說吧?”
“你們問,問具體點,我回答,如果我自己說,可能會漏掉你們想聽的內容?!?p> “好。你認識沈蕓嗎?嘉蕓集團的前董事長?!?p> “我不知道嘉蕓集團,認識沈蕓,當時我也在看守所?!?p> “是你入侵了看守所的聯(lián)網(wǎng)攝像頭嗎?”
“是?!?p> “為什么?”
“為了錢?!?p> “什么錢?”
“我的電腦需要升級裝備,沒錢?!?p> “是沈蕓雇的你?”
“對,那個老奶奶?!?p> 一聽元苗苗叫沈蕓老奶奶,幾個人都愣了愣。
“她怎么跟你說的?”
“她說,讓我在10月8號早上黑掉隔離監(jiān)室的攝像頭,讓攝像頭循環(huán)播放之前的畫面,看到她出去了,有人進來,再把畫面切回正常狀態(tài)?!?p> “她給你錢了嗎?”
“給了?!?p> “多少?”
“十五萬?!?p> “怎么給的?”
“一個美國的賬戶,有密碼?!?p> “那個賬戶和密碼,提供給我們一下?!?p> 元苗苗看了看前面楊潤之桌子上的紙,吳思拿了其中一張,又遞給她一支筆,她接過來,刷刷幾下寫了字,交還給了吳思,幾人都看了看。
“你進看守所是提前預謀的嗎?”
“預謀?”
“怎么那么巧?剛好那個時間段進了看守所?!?p> “沒有預謀,我當時在家,警察就上門了,說有人舉報我,說我非法入侵別人家的攝像頭?!?p> “我在看守所的食堂監(jiān)控里,看到你經(jīng)常跟沈蕓坐一起,你們還有沒有別的東西沒交代?”
“跟沈蕓沒有,跟別人有?!?p> “別人?”
“我在被抓進看守所之前,接到一個活兒,發(fā)了一個照片給我,叫我想辦法把這個照片上的鑰匙形狀拿給沈蕓看?!?p> 潘隊一驚:“什么鑰匙形狀?”
元苗苗又看了一眼吳思,吳思重新拿了一張紙,把筆遞給元苗苗,不一會兒,元苗苗把紙還給吳思,幾人接過來一看,這是一個鑰匙形狀,上面有圓孔!潘隊與吳思他們對視了一眼,感覺事情不簡單。
“你怎么給沈蕓看的?”
“我就把菜里的黃瓜捏成這個形狀,悄悄丟到那老奶奶的碗里?!?p> “誰讓你這么做的?”
“可能是一個美國人?!?p> “美國人?”
“我查到了服務器發(fā)送的IP地址,是在美國。”
“你沒問那人為什么讓你這么做嗎?”
“沒問。”
“為什么不問?”
“為什么要問?”
這一反問讓幾人又都愣了愣:“這個你收了多少錢?”
“兩萬?!?p> “怎么付的?”
“游戲充值?!?p> “什么游戲充值?”
“就是拿錢到網(wǎng)吧或者游戲公司,讓人幫忙充值。”
“哪個網(wǎng)吧和公司?”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完成后,游戲賬號里多了兩萬塊錢?!?p> 潘隊與吳思和黃宇低聲討論了一下,楊潤之問道:“你認識沈海軍嗎?”
“就我對面那老頭?”
“嗯?!?p> “不認識?!?p> “不認識你知道他住你對面?”
“那老頭嗓門大,在小區(qū)里囂張得很,好幾次把車停在我家的停車位上?!?p> “你有沒有報復他?”
“沒有?!?p> “那他其他家人呢?”
“他女兒沈夢瑤。”
“沈夢瑤怎么了?”
“就那大姐,今年三月份,有人叫我報告沈夢瑤的行蹤?!?p> 楊潤之與吳思迅速互相看了一眼,吳思問道:“三月份?3月21號那天,你報告了她的行蹤嗎?”
“嗯。她那天打扮得跟個妖精似的,跟個男的出去了?!?p> “那3月19號呢?”
“也報告了,她還是跟那個男的出去了?!?p> “誰要你報告她的行蹤?”
“還是那人,那個叫我給沈蕓看鑰匙形狀的人?!?p> “你把你的游戲賬號和密碼給我們?!?p> “賬號可以給,密碼不行?!?p> “由不得你選擇!”
“賬號和密碼是我的財產(chǎn),法律剝奪我的財產(chǎn)了嗎?”
元苗苗這么一說,把吳思問住了,楊潤之跟吳思示意了一下:“那你就把賬號給我們吧?!?p> ……
訊問完元苗苗后,張祥和萬科就按照楊潤之的吩咐,把這個小女孩送到了看守所。楊潤之把吳思帶到自己的辦公室,支開了別人,關上門。
“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什么?”
“這個元苗苗像個男孩兒,智商超群,思維單一,沉溺代碼和網(wǎng)絡,她應該不會說謊。也就是說,這個恨沈蕓的人也恨你,你不覺得嗎?”
“覺得。可我……沒得罪誰???而且,目前為止,我也沒有受到實質的傷害。沈夢瑤……元苗苗一說那個我就想起來了,3月19號那天,我們支隊接到報警,說有人賣劣質口罩,我出警去看了,發(fā)現(xiàn)不是劣質口罩……楊隊,我們需要到接警中心查一下那個號碼!”
“我會查。不過……很大可能,查不到那個人。這個人明顯就是精心計劃后,做出了這種種的事情,而且,他自己一點痕跡都沒有露出來,”楊潤之嘆一口氣,手叉腰上,來回走了幾步,“他的目的遠比我們想得復雜?!?p> “岳畢羅?”
“你也有這個感覺?”
“有,很明顯??稍喇吜_確實已經(jīng)死了,沈蕓也確認了照片上的人就是岳畢羅。”
“沈蕓的話……不要全部信,她可是一等一的狡詐?!?p> “她狡詐是為自己,這個‘岳畢羅’盯上了她,她沒必要為他開脫?!?p> “你這么說也對?;氐皆喇吜_的那個案子,如果是,那么這個人很有可能也恨何子瞻,因為是何子瞻擊斃了岳畢羅,”楊潤之頓了頓,“我叫你單獨說話,也是為了說這個事兒。”
“什么事?”
“你記得你之前讓何子瞻把你車上的竊聽器交給鑒證科嗎?”
“記得?!?p> “我去過鑒證科,看了結果,也看了那個竊聽器,竊聽器是壞了,不過不是意外損壞,是人為損壞?!?p> “人為?你是說……”
“你想,既然別人把竊聽器放你車上,怎么會放一個壞的?你還能想出來有誰會人為損壞這個竊聽器嗎?”
“你的意思是……是之后,這個人……”吳思愣了愣,“是何子瞻!竊聽器是他放到我車上的!”
“你先不要激動,這只是一種可能。他坐過你的車嗎?”
“坐過,四月份的時候?!?p> “你全程都在車上?”
“沒有,當時我下車去便利店買了點東西。”他又想起什么,“是何子瞻叫我去買的!”
“順著這個思路,如果我們之前的猜測沒有問題,那么,何子瞻在看到那簡筆畫的時候就開始有所警惕了。不過,他應該還不知曉我們對他的懷疑。”
吳思突然感覺心里很重,他坐下來,雙手撐著臉,使勁按了兩下太陽穴,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楊潤之也有些緊張,這可不是小案子,何子瞻是他的上級,也是吳思視作父親一樣的人。過了一會兒,楊隊長走到吳思跟前:“咱們都冷靜點兒,尤其是你。還有一件事,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潘隊長……”
“什么事兒?”
“我在查你爸的這個陳年舊案時,發(fā)覺……錢白玉也卷進了錢東嘉和沈蕓的案子里,潘隊長也跟我提供了一個消息,說這麻古是別人用錢白玉的身份證通過驗證,形成雇傭關系,最后,這袋東西到了沈蕓老家,又機緣巧合,碰到錢白玉藏匿首飾,被沈蕓栽贓陷害給他,這一切不是太巧了嗎?于是,我就去檢驗了錢白玉和錢東嘉以及沈蕓的DNA,”楊潤之放低嗓音,“結果證實,錢東嘉和錢白玉是生物學上的父子關系!沈蕓不是錢白玉的生母,錢白玉的母親婚前一直在外打工,根據(jù)我們的調查,她生前跟錢東嘉有過接觸?!?p> 吳思瞪大了眼睛:“那錢東嘉他們互相知道嗎?”
“應該是不知道。錢東嘉是個重視親情的人,如果他知道錢白玉是他的兒子,不會不管,沈蕓陰險狡詐、唯利是圖,她若知道,有大把的手段廢掉錢白玉,而錢白玉自己更是不知道,他要知道,還去搶劫金店?”
“那錢水生呢?”
“錢水生……就是一塊朽木,他應該也不知道,要知道,你覺得他會不去找錢東嘉討要一筆錢?現(xiàn)在,比較明顯的就是,我大膽猜測的,這個人不是岳畢羅,但是一定跟岳畢羅有關,他恨錢東嘉和沈蕓,連帶著恨錢俊豪和錢白玉,也恨何子瞻,”楊潤之看了一眼吳思,“他也很可能恨你的父親吳衛(wèi),連帶著,恨你?!?p> “可我確實沒有實際的損失?!?p> “你沒有損失,可他讓你看到沈夢瑤跟別人在一起,你之后停職……如果我沒猜錯,你收到的那些奇怪的東西都是他送的。這個人的心機和手段……”
“他是為了告訴我真相?為什么不直接寫信說呢?”
“他告訴你真相,你會信?錢東嘉和沈蕓又怎么受到懲罰?還有很多的結果,他怎么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吳思深深吐出一口氣,摸了摸額頭:“也就是說,確實是何子瞻殺了我爸……”
“這些只是推測,這樣的推測解釋了很多事情,但不一定就是事實。”
吳思感覺頭腦越來越亂,那條規(guī)定有道理,警務人員面對親屬的案子不能參與……“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我還在想?,F(xiàn)在……不要打草驚蛇,你不能跟潘隊長提我們查何子瞻的事情,這個事情,在真相大白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p> “那潘隊長如果問呢?你叫我單獨說話,他們肯定疑惑?!?p> “你就說我問你關于白骨案的事情,我想想……你也可以告訴他,錢白玉與錢東嘉的親子鑒定結果,總之,你自己看著辦,機靈點兒,不要被他看出來。再一個,你要多注意你身邊的人,任何一個跟你接觸過的人都有可能,你那個同學鄭士君,賣你車的車行里的人,你們公安局的,也包括你身邊的于醉墨……”
聽楊潤之這么說,吳思不高興:“怎么可能是于醉墨?她有什么動機?”
“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
“照你這么說,楊隊,我也認識你,你也有可能?!?p> 楊潤之盯著吳思,雙眼微怒,瞪著吳思,吳思一看,低下頭,不情愿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楊隊?!?p> 楊潤之嘆一口氣,又來回走了幾步:“你就是太感情用事了,我只是保證萬無一失,又沒說于醉墨的壞話……”他停了一會兒,看了看吳思,“她在家等你是嗎?”
吳思抬起頭:“你怎么知道?”
“我剛帶元苗苗回公安局的時候看到了,你看手機的時候臉上都是笑的……我提醒你,如果這個人恨你,可能也會對你身邊的人下手?!?p> 吳思一驚:“你是說,他可能傷害于醉墨?”
“極端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沈夢瑤不是死了嗎?這死是不是意外……我們現(xiàn)在也無法得知了?!?p> 這樣一說,吳思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他開始有些害怕,拿起手機,打電話給于醉墨:“你在哪兒呢?”
“在家,你要回來了嗎?”
“哦,等一會兒就回來了,你現(xiàn)在去檢查一下,門有沒有鎖好。”
“鎖好了?!?p> “哦,我等會就回來了,誰敲門都不要開,知道嗎?”
“知道?!?p> ……
看吳思掛了電話后還是憂心忡忡的,楊潤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草木皆兵,平時小心些就好?!?p> 吳思離開楊潤之的辦公室后,來到公安局外的停車場,只見潘隊長還沒有走,黃宇也在車前等他。
“楊隊跟你說什么,這么久?”
“問了我一些問題,關于白骨案的?!?p> “什么問題?怎么不能當著我們的面說?”
“因為……涉及到我的一些個人事情,”吳思知道黃宇看過沈夢瑤寄給他的請柬,“元苗苗剛剛說的沈夢瑤,是我前任?!?p> “???”
“楊隊長覺得這個案子可能跟我有關,就問了我一些問題?!?p> 黃宇想了想:“哦……我想起來了,那個請柬。”
潘隊長問道:“什么請柬?”
“就吳思腰傷后回來工作,收到了一個結婚請柬,她前任寄給他的?!?p> “楊隊長懷疑你?”
“楊潤之說任何可疑的線索他都要查?!?p> “哦……”
兩人聽了也就沒說什么,潘隊長正準備開車離開,吳思喊住他:“潘隊?!?p> “嗯?”
吳思假裝看了看后面:“我在楊隊長的辦公室看到了一份報告,跟錢白玉有關?!?p> 潘隊長跟黃宇也看了看四周,湊近來:“什么報告?”
“報告上是錢東嘉和錢白玉的親子鑒定結果,他們是生物學上的父子。”
兩人瞪大了眼睛:“什么?你看清楚了?”
“絕對看清楚了。”
潘隊看了看四周,囑咐道:“我們先回去再說。”
吳思上了車,黃宇也開車帶著潘隊長一起往先云縣的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