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郝仁的問題代多囡并沒有考慮太多,因為有三個原因并不能讓她繼續(xù)想下去。
第一當然是因為,她的“希望”還沒有找到,除了焦慮,她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別的。
第二是因為,她對傅興寒根本不想回憶太多,那會讓她的心再一次變得空落,煩悶,甚至生出無窮無盡的怨憤。
第三卻是因為,從她身后傳來的嚶嚶啜啜的哭泣聲阻止她想下去。
那哭聲時大時小,若遠若近,仿佛有魔力似的將正要轉(zhuǎn)身的代多囡定格在原地,連表情都好似定住了一般。
直到這聲音清清楚楚地“縈繞”在耳邊,她呆蠢的靈魂才好像回歸了一般,耷拉的眉頭緊緊皺起,滿面又變成了冷漠和不快。
對于身后這個哭聲的主人,曾經(jīng)的代多囡并不覺得多么討厭但也絕對談不上喜歡,但到了此時此刻,此地此景,卻成了純粹的厭惡。
她本不想轉(zhuǎn)身,因為實在不愿意看見那張哭相,同時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勃然的怒意。
但一道男聲順著冬日凜冽的寒風冷冷地傳進了她的耳朵里:“代多囡?”
代多囡心頭冷嘲,今日的自己可是從頭到腳大換血,穿成這樣,這個男人居然還能認得出來,真是不容易。
而郝仁聽到這個名字后,也從恍惚的神情中回過神來,看向聲音的來處,慢慢地站了起來。
代多囡轉(zhuǎn)過身,看向站在商場門口的三個人。
其中一個老齡女人,一頭的短燙卷,窄額頭,高顴骨,一雙薄唇涂著艷麗的大紅色,耳垂上吊著明晃晃的金色短耳墜,一身大紅的長款羽絨服和黑色的長筒靴,端的是許多老年人眼中的時髦。
此刻,她單眼皮下的眼白微紅,薄唇微張,愣愣地看著代多囡,就像不認識似的。
代多囡眼中掠過一絲嘲諷,這就是她的婆婆。
她的雙手正環(huán)抱在旁邊年輕男子的胳膊上。
而那年輕男子正是她代多囡的丈夫,傅興寒。
他帶著一副黑框眼鏡,一頭現(xiàn)下受很多年輕男子追捧的短發(fā)造型,一身深藍色的呢子大衣,大衣下面是一套像模像樣的黑色西裝。
這樣打扮的他看起來有些好看,但絕對算不上是帥或是漂亮。
代多囡的目光輕飄飄地瞥向傅興寒的眼睛,卻發(fā)現(xiàn)他正神色晦暗的盯著她。
她心里冷笑一聲,看來還是以前的她更能“入了”他們的眼。
代多囡移開了視線,現(xiàn)在她一點兒都不想跟他們說話,她怕只要一開口,憤怒就會像炮筒子似地停不下來。
所以,她只好裝作神情漠然地從傅興寒和婆婆的身上掃過,停在了他們旁邊另一個人的身上。
這人年齡看起來四十歲左右,國字臉,面容剛毅,身上也穿著警察制服。
代多囡一看便明白這個人大概就是先前那個警察口中的隊長。
她心臟騰地一跳,臉上忽然一喜,他們現(xiàn)在出來,莫不是已經(jīng)有了希望的消息。
代多囡眼睛一亮,三兩步跨到隊長面前,說道:“您好!警察同志,我是希望的媽媽?!彼凉M臉的希翼,問得卻是小心翼翼:“是不是希望有什么消息了?”
聲音沙啞但暗含欣喜。
隊長看了看代多囡,然后搖了搖頭:“還沒有,我們正要去看路段監(jiān)控?!?p> 代多囡臉上的喜色和眼睛里的亮光刷地一下子消失地無影無蹤。
原本驚喜的以為,希望有消息了,卻原來不是。
“剛才那幾位警察同志也沒有消息嗎?”代多囡不死心的繼續(xù)問。
隊長又搖了搖頭。
代多囡的肩膀忽地塌了下去,就好像一瞬間失去了精氣神,老了好幾歲。
正在這時,那位扒拉在傅興寒胳膊上,正怔怔看著代多囡的婆婆,一步跨到代多囡跟前,兩只手猛然拽著她的兩條胳膊,看著她,大哭道:“多囡,對不起,是我沒有照看好希望,是我的不小心讓壞人把希望帶走了呀……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p> 說著說著,婆婆竟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代多囡來。
代多囡原本氣血就不好,現(xiàn)在被她婆婆這樣晃來晃去,頓時感覺天旋地轉(zhuǎn),立馬就要倒下去了。
她剛抬起手,想要阻止婆婆的動作,不想郝仁卻先她一步用力握在婆婆的手腕處,好言說道:“阿姨,您還是不要再這樣晃了,否則,把人晃暈了,又有了一匹子麻煩事,得不償失啊?!?p> 婆婆一怔,哭聲也因為這一怔停了下來。
她瞧了瞧抓著自己手腕的大手,又抬眼看向郝仁,滿臉的疑惑和不解:“你是誰?為什么要管我們家的事?”隨即她像是意識到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瞪大了眼睛盯著代多囡,語調(diào)嚴肅沉厲地問:“他是誰?”
代多囡剛覺得自己沒那么頭暈?zāi)垦A?,就聽到婆婆劈頭問了這樣一句。
她偏頭看向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她身邊的郝仁,說道:“他是出租車司機?!?p> 婆婆冷笑了一聲,用審視的目光瞥向郝仁,懷疑的語調(diào)說道:“出租車司機?出租車司機還能管到我們家里來了?”隨即視線又挪到代多囡身上,帶著若有若無的挑剔和嫌棄,質(zhì)問道:“你和他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郝仁一聽這話急了,想要解釋卻被代多囡攔住了。
而代多囡也被驚地下巴差點要掉下來,她非常清楚這句話里面的意思,所以,她試探的目光停在了傅興寒的身上,沒想到,傅興寒雙眼深沉的盯著她,神色里竟也帶了一絲絲的懷疑。
他想聽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