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魑鬼
“我想要什么？”
老嫗昏黃老目出邪光，聲音如金石相撞，入耳卻有魔力般，是蠱惑之言。
楊善精神略一恍惚，靈臺輪回天眼處有清涼之意，這才清明起來。
他不動聲色，如在思考：
“我想要……”
說著一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p> 老嫗聽完，表情一僵。
不由心中思量：
‘你想屁吃?！?p> 金銀財寶正常，名聲美人也可以理解。
但這種不要臉之輩，當(dāng)真是少有。
說的都是些什么混賬話，那般宏愿，也是你應(yīng)當(dāng)考慮的？
“可有為難？”
見老嫗?zāi)樕殴?，楊善嘴角含笑?p> 早已洞穿這邪物手段，才說出那等話。
就是有心為難，若當(dāng)真實現(xiàn)，可是不得了。
接著，業(yè)火手中現(xiàn)。
碧綠火苗搖曳，閃陰寒之光。
業(yè)火不燒人，專門克鬼物。
老嫗見業(yè)火如臨大敵，忽的惶恐起來。
沒成想，竟遇到這般難纏選手。
她本欲逃跑，還不等邁步，就被楊善一把抓住。
搬血境氣血洶洶，已讓老嫗心中難受。
接著，楊善抖落幾點(diǎn)業(yè)火，直沖老嫗而去。
落于身上，老嫗掙扎，痛苦難當(dāng)。
她如蛻皮一半，先從頭皮起，漸漸現(xiàn)出原本模樣。
身瘦如柴，鬼面獠牙，嘴生四瓣，舌頭伸出老長。
楊善發(fā)動拘靈之術(shù)，探察這鬼物記憶。
原本這一只魑鬼！
多生于山野，擅長蠱惑人心，會變化，性膽小，喜食精魄。
從記憶中得知，它確是下山第一山，之前沒有行過害人事，或是沒有機(jī)會。
若是平常，實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長安城中。
但如今長安上下大亂，這才給了它可乘之機(jī)。
沒成想，下山第一單，就遇到這么一個大爺。
魑鬼很難受，早知道，還是老老實實在山上待在山上好了。
楊善略微思索，心中已然有了決定。
“魑鬼不得入人世，你本應(yīng)抽魂受業(yè)火熬煉，但今我念你未曾害過人，可饒你一命?！?p> 他裝模作樣說著，好似當(dāng)真為得道高人般。
如此也是醞釀許久，畢竟沒什么經(jīng)驗。
好在，這魑鬼已經(jīng)被他方才所為嚇破了膽，根本沒有懷疑，連忙是跪地磕頭道謝。
“不過……”
話鋒一轉(zhuǎn)，連蒙帶騙：
“雖死罪可免，但若無懲戒，恐怕你日后還會行惡事?！?p> 聞此言，魑鬼恐懼，卻又不敢反駁，只能是瑟瑟發(fā)抖于地上，等待懲罰到來。
“業(yè)火焚你半身，可好？”
楊善并未直接下定注意，又猶豫言：
“是上半身好，還是下半身好？”
魑鬼心顫連連，沒了一半身體，還如何能活？
“老爺高抬貴手，饒我一命，我可當(dāng)牛做馬，侍奉老爺?！?p> 聽此話，楊善心中喜，這正是他的目的。
強(qiáng)忍欣喜，做為難之色。
終嘆了口氣：
“也罷也罷，我身邊正缺一靈將，就便宜你了?！?p> 說的為難，好似當(dāng)真受了很大的冤屈。
魑鬼見有活命的機(jī)會，哪里敢拒絕，連忙道謝。
萬事俱備，在這一通連哄帶騙之下，這魑鬼定然不會是反抗之心。
畢竟，遣將之事，還需雙方認(rèn)同。
他發(fā)動遣將術(shù)，手中一道晶瑩靈光漂浮而起，沖入魑鬼心口。
待事畢，楊善有感覺，他與這魑鬼之間，有了緊密的聯(lián)系。
若想要了這魑鬼之命，只需要動動心神。
令魑鬼納入體內(nèi)，楊善悄然出門去。
今夜來往官兵比平時多了不少，戒備有人故意生事。
如此，也給楊善帶來不小的麻煩。
步步小心才行。
如今城門早已經(jīng)關(guān)閉，想要出去，并非易事。
長安為后唐國都，自然是守衛(wèi)森嚴(yán)，每一道城門都有重兵把守。
設(shè)城門郎，中門將軍，中郎將，又加官兵無數(shù)。
以楊善如今的實力，想要硬闖，唯有死路一條。
但如此一座恢宏長安城，自然有防守薄弱之處。
楊善行了許久，總算找到可出城之處。
身體輕盈，接著夜色掩護(hù)，幾個閃身就躍過城墻。
他的目的，是渭河口。
鎮(zhèn)妖署之人雖有些降妖手段，但那水中大甕，黑影詭物，絕對非比尋常。
再加從李慕青口中知天人雕像之事，他實難放心。
這一遭，必須走得。
快步急行，沿著清明渠而上，大概有一個時辰，就到了渭河口所在。
雖是晚上，但渭河口卻十分熱鬧。
大隊官兵包圍，手中的火把洶洶燃燒，將河水中的魚蝦尸骸也都映成了紅色。
一條條渡船于岸邊停靠，只待一聲令下，就直沖天人雕像。
看如此情形，楊善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般陣仗，哪里像是除妖，說打仗更為貼切。
但對付那詭物，可不是靠人多就行的。
這些個后唐官兵，殺人或還可以，但要說殺鬼，可不是特別在行。
甚至，他還看到岸邊還架起了幾門紅衣大炮。
當(dāng)真是以打仗看待。
好在，在人群中，楊善看到了鎮(zhèn)妖署的袁青兒，如此還算安心了些。
楊善沒打算出來，此時，他實在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
思來想去，決定去宗勝之所一觀。
但當(dāng)他到時，發(fā)現(xiàn)這里也有不少官兵。
宗勝如今也徹底被邪氣侵染，發(fā)起狂來。
一家四口，被拖到了院中，鐵鏈拴著脖子，分別綁于樹上。
如珍奇動物般，被官兵觀賞。
他們個個掙扎，嗓中吟低吼，呲牙咧嘴，如人型兇獸。
回想宗勝白天還能交談，如今卻變成這般模樣。
楊善心中，有莫名酸楚。
若是他當(dāng)時能有做些什么，或許就不是這種結(jié)果。
正此時，那些官兵忽的過去，將原本分開的宗勝一家移至牛棚之中。
四個沒有神智的怪物在一塊，能有什么結(jié)果？
唯有廝殺！
還不待楊善思考許多，宗勝一家四口已經(jīng)打成一團(tuán)。
最大的手段，就是撕咬。
牙齒成了好用的武器。
或者本來就是其作用之一。
不過文明演化，被拋棄了而已。
楊善不敢猶豫，立即沖了過去，若是任憑他們下去，恐怕四人都會身死。
牛棚中，四人不顧一切，掙扎于遍地牛糞的環(huán)境之中。
外頭，官兵看著，個個臉上有笑意，欣賞這場游戲。
牛棚內(nèi)，冷血，無情，殘暴。
牛棚外，冷血，無情，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