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隰不記得自己是多久離開的了。
夜色襲來,雨很大,天邊閃電不時閃爍,雷聲轟隆,仿佛就在頭頂響徹,巷子里空無一人。
不知是誰家梨花碎了一地。
雨水的嘩啦聲里,隱隱有不同的動靜。
天邊忽然一道閃電,一道銀光一閃即逝。
在危險里熬過十多個年頭,宿隰遇見危險的本能反應(yīng)讓他第一時間掠離原地,隨后就見幾把飛刀直逼剛剛他站立的位置。
刀勢破人,一往無前,入地三分,若是他還在原地,定是頭破血流。
宿隰瞇著眼,借著再次到來的閃電,看向身披蓑衣的十來個黑衣人。
黑衣人們一招不成,馬上圍攻上來,將宿隰團團圍住。
宿隰當(dāng)機立斷,飲血劍出鞘,沒見大動作,只是頃刻之間來回一圈,沖在最前面的兩個黑衣人沒了性命。
殺人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這里就是他的主場。
是啊,他冷酷無情,無情無義,毫無倫理道德,一生的使命就是殺人!婦孺小兒,皆死在他的刀下,他從來沒有放過任何一人!
宿隰的劍勢陡然一厲,馬上又一條性命死在他的劍下。
他是別人豢養(yǎng)的工具,他沒有七情六欲,他從來不被允許有自己的情緒!他連人都算不上!
血色濺上他的臉頰。
雨水劃過他的臉頰。
可為什么他卻嘗到了咸味。
所有人都倒下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還站著。
肩膀上是一著不慎時被人砍的刀傷,隱約見骨,可他除了臉色蒼白了一點,仿佛一點不覺得疼一樣,拾起黑衣人尸體上的黑色令牌,像以往一樣撒下侵尸粉,讓這些人的尸體毫無痕跡。
雨水沖刷著一切,將血水沖散,沿著溝渠匯入江湖河流,無聲無息。
卻洗不掉他滿手罪惡。
*
宿隰回到他買下的小院兒。
小花園沒有人看顧,新栽的花草焉巴巴的,白天還盛放的花朵被雨水沖了個稀巴爛,還有幾朵搖搖欲墜,滿地殘紅,像是血。
傷口還在流血,他忽然不管不顧的沖到雨中,把那幾盆還沒徹底凋落的花抱回廊下。
可是他的努力似乎是白廢的,那些花兒在他碰到時就忽然落了,還有那牡丹,最后一個花骨朵也徹底被風(fēng)雨摧殘。
宿隰的動作停了,像是雕塑似的冷淡的盯著那些花。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一個時辰,也許是兩個時辰。
門口傳來了響動。
他慢半拍的轉(zhuǎn)過眸子。
天色漆黑,但經(jīng)過訓(xùn)練的他晚上的夜視能力也很好,入眼勉強可以看清是他夢中的女孩,提著一盞燈打著一把藕色油紙傘而來。
宿隰猜想,他淋雨太久,定是生了病發(fā)了熱昏倒了。
不然怎么會做夢呢。
她似乎看到了他,她動作越來越快,甜香越來越近,然后他看到她丟了傘放了燈,一把抱住了他。
她的哭腔太明顯,“宿宿,我做噩夢了……”
她摸到了他濕透了一身,摸到了他身上黏膩的血,在不算明亮的燈光下是那么刺眼,她慌了手腳,“你……你怎么受傷了!”
她歇斯底里的的往外喊,“玉玳,玉玳,叫郎中!”
宿隰閉上了眼。
是美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