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白守田提醒,周森也知道要從歷年犯過此等兇案的疑犯中尋找特征匹配相同的。
但這個案子,還涉及蘇俄間諜。
不屬于普通刑事案件,那兇手未必就是江湖人,謝爾金家里沒丟什么東西。
殺人得有動機。
如果說是蘇俄的特工所為,他倒是愿意相信,可是,蘇俄特工要比江湖人要危險,更難抓。
查是肯定要繼續(xù)查的,不然秋山之助那邊沒辦法交代,不過,現(xiàn)在倒是有借口稍微拖延一下時間。
安東尼老爹死了,他自然也就沒有心情查案了。
……
倉庫內(nèi)。
“老六,哥呢?”葉三兒巡街回來,進來倉庫,準備喝一口熱水,天兒太冷了。
“坐那兒發(fā)呆一個下午了?!鳖櫪狭跔t子邊上,伸手烤著火道。
“咋回事?”
“不知道,今天一來就這樣?!鳖櫪狭慌斓?。
“你沒問一下?”
“你咋不去問?”
“我問啥,我又不喜歡打聽這些……”葉三兒倒了一杯水,喝一口,差點兒沒把嘴給燙歪了,“大個子呢,今兒個咋沒見到他?”
“烏恩陪蘇珊娜小姐去她舅舅家了,這人沒事兒,不得回去報個平安?”
“也是,她倆啥時候回來,這總不能讓我一個人巡街,我這腿都走麻了?!?p> “一會兒我陪你去?”
“那敢情好,我正愁沒個人陪我說話呢……”
“三兒,你在家歇著,我陪老六上街走走?!敝苌恢螘r出現(xiàn)在兩人身后。
“哥,你這走路咋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嚇死人了!”葉三兒拍著胸口,一副“怕怕”的表情。
顧老六“嘿嘿”笑了起來。
巡街這個活兒,有苦又累,是警署里最不好干的活兒,但當(dāng)上巡長后,那就輕松多了,一般都是手下人去巡邏,而巡長只是在出事兒的情況下出面。
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顧老六就給處理了,根本不需要周森出面,所以,他出現(xiàn)在街面上機會并不多,偶爾也會露個面,做做樣子。
沿著海城街往西走,拐過去就是鐵路街,這里過去人流量很大,不過,鐵路上也有警察,自成一系,盡管這里是他的巡區(qū),但管理上卻又有重疊,鐵路警察權(quán)限更大一些。
凡是發(fā)生有爭議的案子,南崗警署基本上不插手,鐵路警察自己處理,要不就由警察廳接手過去。
受降雪影響,鐵路班車基本上停運,只有少量貨運列車低速運行,以保證冰城的基本物資供應(yīng)。
這一路上顧老六的熟人比他多了,不過對周森而言,這是一個再熟悉的過程。
記憶如果不及時的加深一下,很可能就徹底消失了。
周森過去逛街,去的最多的是書店和咖啡館,書店他可以買書,咖啡館呢,他可以點上一杯咖啡,一坐就是好幾個消失,看書也好,看雜志也行,甚至可以通過玻璃窗,觀看街上的行人。
“這兒怎么多了一家書店?”突然看街邊的一個小木門上一塊嶄新的牌匾,上書“藝古齋”三個字,應(yīng)該是個書店。
“哦,這是新開的,也就不到半個月,老板是個年輕人,叫喬三郎,大家都習(xí)慣叫他三郎?!鳖櫪狭f道,他經(jīng)常巡到這邊,自然對新開的店鋪了如指掌了。
“走,進去看看?!敝苌瓉砹艘稽c兒興趣。
推門進去,里面空間不算大,也就七八十平方的,暈黃的燈光照射之下,整個屋子甚至并不太明亮。
令周森有些驚訝的是,里面居然是一半兒架子上是書,而另一半兒架子上的居然是古董之類的。
這老板還真是有意思,既做古董生意,又賣書。
店內(nèi)有幾個年輕人,正在書架上挑選自己心儀的書籍,應(yīng)該是相互認識的,看到他們還在低聲的交談。
周森也走向書架,并且示意顧老六別跟著自己,他那一身黑狗皮別把人給嚇著了。
老板喬三郎瘦瘦的,身穿灰布長衫,里面襯著襖子,見到有警察來自己店內(nèi),連忙從柜臺里面起身迎了過來。
“這位警官,您想買點兒什么?”瘦瘦的臉上,一副夾在鼻梁上黑框眼鏡兒后那雙眼睛,笑容里透著一絲戒備。
“我隨便看看,老板不必招呼我?!鳖櫪狭⑽⒁恍?,在這條街當(dāng)巡警,豈能不清楚老百姓對他們這些穿一身“黑狗皮”態(tài)度,這老板沒跟他打過交道,不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緊張那是自然的。
喬三郎微微欠身,拱了一下手:“警官有需要,隨時可以召喚在下?!?p> 顧老六點了點頭。
他是陪周森進來的,就憑他的肚子里的墨水兒,這里的書,他絕大多數(shù)是讀不下去的。
至于古董,那就更不實用了,他沒錢,更加不會去買了。
書架上書籍繁多,有中文的,俄文的,日文的,還有一些英文書籍,世界名著還有不少。
什么大小仲馬的小說,莎士比亞的戲劇……
但是俄文類的書籍多疑十月革命之前出版的小說,反應(yīng)沙皇俄國時代的生活,而反應(yīng)紅色蘇俄小說和詩歌基本上看不見,這在冰城是禁書。
看來這個書店經(jīng)營的是以文學(xué)類為主,其他的為輔。
周森看到了一些日文書籍,宣傳“日滿一家”,親善共榮的,宣傳日本文化優(yōu)于中華問話的,但被安排放在了角落。
這要是讓日特情報機關(guān)發(fā)現(xiàn)了,肯定是會找麻煩的,這些書籍,要求是要放在最為顯目的位置的。
既然穿著這身“黑狗皮”,怎么也得“辦事兒”,提醒一下店家,免得給自己招來禍患。
“老六,過來?!?p> 顧老六聽到周森叫他,連忙走了過去。
“頭兒,有情況?”
周森低語吩咐了他兩句,顧老六點了點頭,心說,周森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大概是這里頭有他喜歡的小說吧。
繼續(xù)選書,顧老六則去找老板喬三郎談話了,自然是很嚴肅和認真的。
老板聽的是額頭上滿是汗珠兒,趕緊親自過來,將原本放在角落里有關(guān)日文書籍移到最為顯目的位置。
這個時候,店內(nèi)正在選書的幾位青年男女也注意到了,他們毫不掩飾的向周森投來鄙夷甚至是仇視的目光。
這些目光有些刺痛了周森的內(nèi)心,這種被人當(dāng)做“漢奸”的感覺,真的是很不好受,卻又不能發(fā)作,只能當(dāng)做沒看見。
顧老六監(jiān)督老板將日文書籍移動到位后,就找個地方坐了下來,老板喬三郎泡了一杯茶過來。
喬三郎也知道顧老六跟周森一起的,但周森在選書,他也就沒過來打擾,估計也是不愿意跟“漢奸”說話吧。
過去周森很少閱讀外國名著,一來信息爆炸的年代,人比較浮躁了,碎片化的信息占據(jù)了太多的時間,二呢,老祖宗的傳統(tǒng)文化的東西要更吸引人,但也不能說國外的就不好,畢竟也是要敞開大門,了解別人,學(xué)習(xí)別人的長處,擁抱世界。
原身倒是讀了不少國外小說、詩歌文學(xué)作品,僅僅是讀了,但沒有讀懂,讀透,看的也只是表面。
挑了兩本書,一本是《荷馬史詩》,另一本是《泰戈爾》詩集,都是中文版的。
說實話,英文版的,他也看不懂。
周森正準備結(jié)賬離開,忽然書店門被推開,一個身穿鵝黃色毛呢大衣的年輕女孩子走了進來。
“喬老板,我來還書?!迸⒖瓷先ツ昙o不大,二十歲出頭的樣子,不施粉黛,眉毛如新月,毛絨絨的帽子遮住額頭,聲音聽起來清脆如同黃鶯一般。
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青春活力的味道。
跟白玉嵐和金素英不同,這女孩子身上散發(fā)的是那種真正的處子幽香。
令人心里癢癢的味道。
“蘇小姐,您來了。”喬三郎見到女孩子,連忙面帶微笑的上前招呼道。
“喬老板,這是我在你店內(nèi)借的書,過來還給你?!蹦翘K姓女孩子將手中的三本書放在柜臺上。
喬三郎檢查沒有缺損書頁后:“完好無損,蘇小姐還要再借嗎?”
周森沒有打擾兩人,畢竟,人家排在自己前面,總有先來后到,他還不知道,這家書店除了賣書,還有借書,倒是不錯。
“當(dāng)然,我去挑一下……”蘇云從周森身邊路過,瞥見他手里拿著一本《泰戈爾》詩集,當(dāng)即停下腳步,禮貌的問道,“這位先生,您手上這本詩集能不能先讓給我?”
周森愣住了,旋即也注意到剛才這位蘇小姐歸還的書籍中居然有兩本是詩集,看來這個女孩子是個喜愛現(xiàn)代詩歌的人。
但是自己既然已經(jīng)選中了,也沒有必要讓給對方吧,當(dāng)下淡淡的道:“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選好了。”
“那先生您是買還是借?”蘇云有些失望,但還是不死心的問道。
“借也可以,買也無妨。”這倒是實話,他就是順路過來的,并沒有強烈的買書的欲.望,只是碰到合適的,喜歡的,買上兩本,他又沒打算把今后的方向放在文學(xué)上。
他和原身的文學(xué)夢早就破滅了。
老板喬三郎也微微發(fā)愣,這種情況在他這兒并不少見,看到自己喜歡的書被人選走了,自然想辦法挽回的。
如果是借書,倒也無妨,反正還會換回來,可如果是買回去,那就只能成為別人的私藏了。
“那您能不能借呢,我也很喜歡這本《泰戈爾》的詩集?”蘇云直接問道。
“為什么,我就是想買回去收藏的?!敝苌褍杀緯旁诠衽_上,換做以前,他肯定不會這么說,而現(xiàn)在,他不想再做原身那樣的人了,招呼一聲,“老板,結(jié)賬。”
“這位警官,一共五塊兩毛錢?!?p> 周森不差錢兒,這兩本書買回去,他未必會看,不過是增加自己藏書而已。
蘇云惋惜的看了一眼周森買下那本《泰戈爾》詩集,隨后搖了搖頭,道了一聲歉,跑去書架上選書去了。
小姑娘人還是不錯的,味道更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