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尸體的方式很簡單,只要把他們?nèi)拥米銐蜻h(yuǎn)就好了,藏玄山有著數(shù)不盡的野獸,過不了一晚上,尸體就會連骨頭都找不到。
不知道為什么,楚夜沒有一絲一毫逃跑的念頭都沒有,哪怕是他離得最遠(yuǎn)的時候,他依然能夠感覺到身后有一雙漆黑的眼睛,那眼睛漠然的看著他,沒有殺意,卻讓他的背有些發(fā)涼。
可是他依然覺得自己不會死。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
所以當(dāng)他費力的扔了最后一具尸體的時候,他竟然又慢慢的走回來了。
他站在老大死的地方,看著那個石頭上坐著的黑影,等那個人作出的任何決定。
他只能接受結(jié)果。
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感覺到身體上傳來的痛。
“你的東西,自己帶走?!蹦莻€黑影慢慢的說,聲音沙啞的讓人有些心疼,但每一個字都說的及其清晰。
楚夜愣了愣:“你不殺我嗎?這個盒子……你……不需要?”
那個黑影沒有說話,像是又變成了雕塑。
空氣安靜的可怕。
楚夜感覺著身體的痛楚,那是活著的感覺,他并沒有哭,但是他的眼中止不住流出了淚。
然后他突然咬咬牙,突然間跪了下去。
“我可以拜你為師嗎?我……想變強(qiáng)?!彼f。
那個黑影依舊一動不動。
“帶著你的東西,走?!鄙硢〉穆曇袈牪怀鋈魏吻楦?,只有一種冰冷像是沖進(jìn)人的心底。
楚夜緩緩的站起來,那聲音讓他不敢有絲毫違抗之心。
他咬咬牙,去抱著地上的盒子,慢慢的走了出去。
彩花搖曳,這是在對他送別。
他突然間笑了笑,轉(zhuǎn)身看了一下那個大石。
那石頭上,卻再也沒有任何人影。
……
夜依舊,只有涼意似乎更加深了。
月當(dāng)空,俯視著這安靜的大地,灑下一片溫柔的月光。
那個漆黑的人影這時候閃電般穿梭在密林中,如同幽靈一般,那密林的樹木山石仿佛對他沒有了任何阻礙,人影消失之后,才有風(fēng)帶起樹枝搖晃。
不知道穿梭了多久,便聽到了嘩嘩的水聲,那原本密密麻麻的樹林也變得稀疏起來。
一條小溪從高大的山峰垂落而下,像是一條柔柔的紗一般輕輕的飄下,溫柔得讓人不忍伸手撫摸。
那溪流的邊,豁然露出半個樓閣。
這藏玄山的深處,竟然還有樓閣?
樓閣前方是過溪的小橋,小橋后面是彎彎曲曲的臺階,閣樓中有燈光灑出,讓這清幽的夜,多出了一種縹緲感,讓這突然出現(xiàn)的樓閣,變得恍若仙境。
閣樓倚涯而建,與整個山崖融為一體,讓人驚嘆。
黑衣人的身體輕盈如同飄過的羽毛,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
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光亮的地方,身形改變方向,向著左側(cè)的房間飄去。
“站住?!币宦曈行嫔5穆曇敉蝗婚g從燈亮處傳來。
黑夜人的身體霎時間頓住。
他順著聲音來處看去,仿佛看透了那閣樓的窗和門。
房間中有燈,燈光不弱,照著那閑坐著的兩名老人。
左側(cè)正坐著的滿身白衣,一頭雪白的長發(fā)加上那雙滄桑而且仿佛看透整個世間的眼睛,讓他恍若仙人。
他的對面的是一名青衣老人,青衣老人只有一只手,身體微微下弓,偶爾抬起的眼眸中,現(xiàn)出自然的恭敬,他的臉上,帶著微笑,那微笑像是已經(jīng)刻在他的臉上。
他們的中間擺著一盤棋。
棋已經(jīng)到中局。
白衣老人話音落時,落棋的手也收了回來,他將手收回袖里,緩緩說道:“你給我上來。”
然后門慢慢的就開了,黑衣人顯得有些瘦弱的身體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燈光淡淡,照在黑衣人的臉上,那是一張同樣瘦氣的臉,左臉上還有一道小小的傷痕,他的眼睛深邃而且冰冷,那冰冷中似乎是舍棄了所有的情感。
他走進(jìn)門來,看向白衣老人。
在看向老人的瞬間,才有一絲不服氣和倔強(qiáng)一閃而過。
白衣老人同樣在看著他,慢慢問道:“干什么去了?”
黑衣人閉著嘴,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是手中的刀微微晃了一下。像是在表達(dá)主人的情緒。
“一身的血氣?!卑滓吕先搜壑虚W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又殺人了?”
黑衣人像是一根木頭一般站在那里,沒有動,依舊沒有說話。
白衣老人的看著黑衣人那絲毫沒有變化的情緒,眼中有些無奈:“殺了多少?”
“三個?!焙谝氯松硢〉穆曇艉芷降?p> 老人嘆了口氣,指著黑衣人,聲音都變得有些奇怪:“是不是我太老了,我的話一點用都沒有了?讓你少犯殺戮,讓你平息血氣,跟著我靜心鞏固修為……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啊?你以為你天下無敵了?”
黑衣人站在那里,眼神終于有了一絲絲變化。
白衣老人情緒像是都變得有些激動,指著黑衣人的手都變得有些抖:“才過多久?又是三條人命,什么時開始,竟然開始漠視生命了?”
“那些都是該死之人。”黑衣人打斷了白衣老人的話。
“什么是該死之人?你來告訴我什么是該死之人?”
黑衣人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還敢頂嘴了……”白衣老人怒目瞪著黑衣人:“你來定義的該死之人嗎?誰給你的權(quán)力?嗯?那個小混蛋嗎?你說說是不是除了那個小混蛋,誰的話對你來說都是放……放……”老人手收回去:“真是要氣死老夫。”
黑衣人嘴唇再次動了動,可是那話似乎又不知道該如何吐出來,終究是沒有出聲。
“老爺息怒?!逼灞P對面的青衣老人笑笑,和聲說道:“小離不是孩子了,他自有分寸,血氣過盛這事還得慢慢來,都是好孩子,年輕,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老爺息怒,就他這石頭脾氣您還不知道?”
“想法?他有什么想法?這樣下去血氣沖擊,心魔煞起,遲早害死他?!?p> 青衣老人的笑依舊看起來很親切:“老爺,這不是還有小莊嘛,小少爺可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的?!?p> “那小混蛋?”白衣老人:“可別提他,來氣?!?p> 青衣老人人說起小少爺?shù)臅r候,臉上的笑容似乎更加親切了一些。
白衣老人看著叫小離的黑衣人,問道:“你來說說,那小混蛋讓你去做什么事情了?”
“保護(hù)一個人?!鄙屉x沙啞的聲音慢慢說道:“保護(hù)那個得到盒子的人,讓他把盒子帶出去。”
“盒子?”白衣老人的那雙眼睛如同星辰一般深不見底,剎那間像是包羅筋整個世間,這感覺一閃而過,又恢復(fù)了平靜,他問道:“那你為何殺人了?”
“犯谷者死?!鄙屉x聲音冰冷。
“犯谷者死?”白衣老人頓了頓:“什么叫做犯谷?迷路進(jìn)去也算?”
“那三個都是該死之人?!?p> “誰說的?”
商離沒說話。
老人嘆了口氣。
“好了好了,老爺您就不要操這些心了?!鼻嘁氯诵χ鴮χ屉x擺擺手:“小離你做你事情去,以后啊,少犯殺戮,年級輕輕,找個媳婦談個戀愛什么的才是對的?!?p> 商離對著兩名老人弓弓身體,轉(zhuǎn)身出去,帶上了房門。
“那小混蛋想干什么?”白衣老人瞇瞇眼睛,像是在喃喃自語。
“老爺,小少爺看起來慵懶,其實心思縝密,做事不拘一格,他想做什么老奴可猜不透,但是啊,老奴知道,小少爺?shù)牡拙€永遠(yuǎn)都在,老爺您現(xiàn)在就不要操心了?!鼻嘁氯祟D了一下緩緩說道:“小少爺整理出來的東西,老奴也覺得雖有兇險,但確實可以一試,而且小少爺把什么都給準(zhǔn)備好了,這一點才是老奴佩服小少爺?shù)牡胤?,放眼天下,誰有這般天才。”
“呵?!卑滓吕先诵πΓ骸袄献訉ち税耸辏趴匆娺@么一個,你以為我容易?”
青衣老人嘿嘿笑了笑,眼中滿是驕傲。
白衣老人看著棋盤,慢慢落下一子,喃喃說道:“鎖域?”他笑了笑:“小混蛋這一說法卻也恰當(dāng)?!?p> 青衣老人笑瞇瞇的盯著棋盤,扶了扶自己的胡須。
白衣老人的身體變得更加筆直了一些。
“鎖域……呵……那老夫就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