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在陌生的街道之中,向著式的家走去,連黑桐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明明知道現(xiàn)在即使去了也不可能見到她??v然如此,無論如何也想看看她家里的燈光,因此才從車站返回了這里。
黑桐抱著肩走在如同被凍住一般的冬夜空氣中。
不多久便走出了住宅區(qū),來帶了一片竹林前。
沿著林中那條鋪裝得很精致的小路向內(nèi)走去。
今夜沒有風,竹林中十分安靜。
沒有街燈,憑借著月光向前走。
黑桐甚至想到如果在這種地方被人襲擊了該怎么辦啊,雖然只是半開玩笑的這么想著,但卻是怎么也放不下這種念頭。
黑桐本想要趕緊丟開的想法,卻和自己的心情相反印象愈發(fā)鮮明了起來。
小時候害怕的是鬼怪。竹林的影子如妖怪般令人害怕。
但是現(xiàn)在害怕的是人。所害怕的只是有人隱藏在竹林里的錯覺…不知從何時起,黑桐已經(jīng)慣于主觀地將正體不明的存在認作是陌生的人類了。
一抹討厭的預感總是在黑桐心頭揮之不去。
突然黑桐想起來式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那應該是在…
正要回憶起來時,黑桐忽然看到前方有什么東西。
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黑桐干也的意識,已經(jīng)完全地消失了。
數(shù)米之外,一個白色的人影立在那里。
非常醒目的純白和服,染上了紅色的斑紋。
和服上的紅斑漸漸擴散開來。是她面前那個不斷噴出紅色液體的東西所造成的。
那個,身著白色和服的少女是式。
噴出液體的東西,不是噴泉而是人類的尸體。
黑桐無法發(fā)出聲音。不過,卻一直有著這樣的預感??傆X她佇立在尸體之前的映像是如此理所應當。
所以黑桐沒有吃驚,也沒有叫出聲來。
意識,是非常純粹的白色。尸體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救的必要了。若不是在活著的時候被切斷了動脈,血是不會如此狂噴出來的。
致命傷在頸部,以及軀干上一道傾斜的刀傷。與這習武人家的門前相應,是劍道中的袈裟斬嗎。
式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尸體。
尸體本身就是死亡。
僅僅是已流干的血液的顏色就讓黑桐快昏過去了,再加上內(nèi)臟從裂開的腹腔中滾出來,那尸體看起來完全如同異形的生物一般。
在黑桐看來這只是粘糊糊的某種人形的東西。即使說是異形也過于丑陋,讓人不敢正視。
普通人的話,理應是做不到的。
然而,式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尸體。如幽靈一般的她的和服上,濺滿了回血。
斑紋極似紅色的蝴蝶。
蝴蝶猛烈地飛向空中,也有些降落到式的臉上。
式被血沾濕的唇角扭曲著。
是恐怖…還是愉悅。
她是式…還是織呢。
黑桐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跌坐在地面上。
嘔吐。胃里殘留的東西也好,胃液也好,可能的話連這記憶也好都隨著淚嘔吐出來。
然而沒有效果。只是這樣不可能讓黑桐得到慰藉。壓倒性的血量,僅僅是味道也過于濃厚,麻痹了黑桐的腦髓。
不久,式注意到了黑桐。
只是轉過臉來。
無表情的臉上浮出笑意。非常凄涼,也非常冷靜,恍如母性的微笑。
這副表情與這副慘狀之間的反差過于強烈,黑桐卻相反地感覺到。
…不寒而栗。
在黑桐的意識漸漸模糊之前。式向著他走了過來。
在最后回憶起她所說過卻被黑桐自己忘卻的一句話。
多加小心啊黑桐君。因為不祥的預感會引來不祥的現(xiàn)實。
果然還是太天真了。這是黑桐最后的意識了。
因為直到與不敢正視的殘酷現(xiàn)實相遭遇的瞬間,黑桐也沒有睜開眼睛。
次日,黑桐沒有去上學。
驚呆在殺人現(xiàn)場的黑桐被巡警發(fā)現(xiàn),為了解情況而將他帶到了警察局。
據(jù)說在接受保護后的幾個小時里,黑桐什么話也說不出來。讓完全空白的意識恢復正常足足花了四個小時。
看來黑桐腦回復現(xiàn)實的機能,似乎不是那么優(yōu)秀。
在警察局接受了種種調查后,黑桐被放了出來,已經(jīng)來不及去學校了。
“不過呢這一次是特殊情況。通常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所以放心吧?!?p> 黑桐忍不住嘆氣,唉啊。真是的,這有什么可以放心的啊。
“不過干也你竟然認識兩儀家的女孩呢。這世界還真是小啊。“
對于哥哥來說意外高興的這個事實,對于黑桐來說反而心生不快。
兩儀家門前發(fā)生的殺人事件已被確認為和之前的殺人魔事件相同,搜查也突然中止了。連警察在結束第一次現(xiàn)場取證后也被禁止進入兩儀家的宅地。據(jù)哥哥說,似乎是來自兩儀家的壓力使然。
這次的事件是二月三日(周六)晚十一時半至十二時間發(fā)生的殺害事件,唯一的目擊者是黑桐干也。似乎官方是如此記載的。
另外也提到了黑桐目擊到事發(fā)后的現(xiàn)場,由于見到尸體的沖擊而意識不清,接受了巡視中的警察的保護這種事情。
兩儀家方面也好,黑桐也好,關于式都沒有提及一個字。
“不過哥哥。調查過兩儀家的人沒有?“
黑桐試探著問道,大輔則搖了搖頭。
“兩儀家的小姐式和你同一個高中就讀,所以無論如何想要聽一下她的證詞。不過最后被拒絕了。說是若發(fā)生在宅邸內(nèi)的事情當然要配合,但發(fā)生在外面就一概不知了。不過就我看到她以后,能感覺到她是清白的。與事件毫無關系。“
“哎?“
黑桐不禁叫出聲音來。他信任著大輔兄的判斷。警察署里也是認為這樣一個家伙居然沒有被免職而將其評判為有能力的人。所以黑桐以為哥哥一定會覺得式可疑的。
“這么說有根據(jù)嗎?“
“嗯,算是有吧。你想啊,那樣美麗的女孩子會去殺人嗎?不會的吧?我可是不會去想的喲。這是身為男人理所當然的結論?!?p> 所以說,為什么這個人會當上刑事啊。不,在想到這點之前黑桐先為了有人比自己還天真而嘆息起來。
“原來如此。哥哥是獨身主義吧。“
“你啊,又來打擊我了。“
證據(jù)不充分而釋放。
不過,黑桐內(nèi)心也贊成哥哥的意見。
縱然沒有哥哥那樣的直感,黑桐干也的意見也依然是這一連串事件與式無關。
即使連她本人都承認了,黑桐也愿意相信著絕不是那樣。
所以為了自己的堅持,有一件事一定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