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7:光影和空間
一條用藥泡過的獸皮,穿過戰(zhàn)斧的尾戟空洞,把它整個握柄緊緊纏繞起來,既是隱藏銘文,也是方便揮舞。
北境常見的做法。
對于杜瓦部落來說,昨夜很難有人睡著,天沒亮就已經謠言滿天飛。
“瞞不住,就算我能讓學徒閉嘴也不夠,有太多人看見你進來了,遲早會懷疑到你身上。”
“沒關系。”
馬倫古嘆口氣,俯身查看阿瑟,讓他繼續(xù)睡在爐灰里,皺眉說道:“穩(wěn)定了,恢復傷口需要時間?!?p> 肯恩轉過來,在旁邊蹲下,經驗值灌注進去。
阿瑟燒焦的表殼開始脫落,健康的皮膚正在不斷擴大邊界,但已經回不去原來的麥色,變得像是凍土稀釋后的泥漿。
“如何?”
他問。
馬倫古神情復雜地再次檢查,他確定,阿瑟隨時都會蘇醒,所以兩人的目光又聚集到沃契爾身上。
“他會怎樣?”
“不樂觀?!瘪R倫古站定后咕噥兩句,像是祈福,又像是默哀?!案鞣N意義上,他都毀了。”
沃契爾原本還算結實的身體,此時只剩下干癟的皮囊包裹住骨架。
銀發(fā)失去光澤,皮膚發(fā)皺擰巴。
他無法催動秘術,做不成修補匠或者煉鑄師,也沒有力量去繼續(xù)握持鐵錘,病痛和衰弱將如同夢魘般折磨著他時日無多的人生。
“拜托您照顧他們吧,如果阿瑟醒來以后想要留下,請告訴他我已經同意了,畢竟,這些事情過去,好處卻都落進我手里,不管怎樣,已經沒有資格要求他做出選擇。”
肯恩摘下鋼劍,插進縫隙里。
備注經常會彈出些古訓,帕洛圖斯比有很多具有儀式感的傳統(tǒng),這種替換,可以理解為器物間的傳承。
他終于收拾完畢,穿戴起新的裝備。
這里是杜瓦部落最著名的鐵匠工坊,一件黑巖莽皮縫制的背扣,還是拿得出手的。
交匯處用精美的銅雕做了裝飾。
【武器:晨昏】
【品質:傳說】
【耐久度:-】
肯恩發(fā)現(xiàn)這把戰(zhàn)斧幾乎不會磨損,一柄傳說級別的武器,可以在戰(zhàn)斗中獲得溫養(yǎng),這倒是方便至極。
【增益:古老技藝】
【效果:肌肉會記起失傳已久的戰(zhàn)技,雙手武器熟練度增加25%?!?p> 他也問過馬倫古。
但很可惜,即便是【晨昏】,和神器還是有差距的,傳說之上,還有更加難以理解的層次。
肯恩用右臂拎著戰(zhàn)斧,感受它的重量,任其自然下垂。
皮革護具連到他的腰際,幾顆獸牙垂落,艾伯特戰(zhàn)甲在奔波和戰(zhàn)斗中留下劃痕,被秘油擦拭保養(yǎng)過后,簡約之中又帶有力量美。
馬倫古感覺:
初次見面的時候,肯恩是南疆騎士的形象,經過替換,慢慢有了北境勇者的味道,現(xiàn)在的裝束和配備,才更匹配他“戰(zhàn)旌”的身份!
“你還沒說呢,要怎么處理這件事情,外面可熱鬧得很啊?!?p> “其實誰都不知道,具體鍛造出了什么武器,您只要閉口不言,再不經意間透露點什么,大家的注意力會聚焦于大部落,我做事低調些,等好奇心過去,百物架的情報網再派上點用場……”
斯蒂芬能猜到武器落在自己手上。
血裔喜歡掌握重要信息,他視肯恩為同類,在控制欲和玩味心理的驅動下,會去誤導那些試圖套取信息的家伙。
渡鴉和環(huán)頸巨鷹掠過峽谷。
“只要一天。”
他收回視線,轉身說道:“明早我就會帶隊離開,水越渾濁,我越安全?!?p> 兩人又交代些其它事情,然后就此互相告別,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相見了。
馬倫古是巨裔。
他寬闊結實的雙肩一邊一個,扛起阿瑟和沃契爾闊步離開。
肯恩等腳步聲離去,低頭深呼吸,兩只手握緊戰(zhàn)斧,似乎在勾動魔力。
【技能:影隙】
【描述:破開桎梏,穿梭于光和影的交匯之處。】
晨昏自帶技能。
從備注的介紹來看,似乎是某種移動手段?
希望能奏效。
肯恩握緊柄上的皮革,肌肉被引導,無師自通地以某個角度將武器舉高。
他心底的霜花開始溶解。
魔力的風暴頃刻間穿過【庇古的行刑手套】,【晨昏】的銘文亮起,微芒像湍急的溪流涌入斧面。
肯恩刻意讓每個過程都足夠緩慢,以便能夠更清晰地體會這種力量。
恍惚之間,灰色視界自動展開,而且范圍比任何一次都要龐大,馬倫古步出峽谷的背影,他肩膀上傷者的喘息,落石,飛灰……
每縷光,每寸影,咫尺可達。
霜花的晶瓣消逝如沙,瞬間被抽干三分之一,即便通過手套降低耗能,這個技能所需要的魔力還是太多了。
肯恩預感到力量即將失控。
他吸了口氣,聲音和感官被剝離,和浸入內心世界時有些類似,轉瞬之間就閃躍到了崖壁頂端。
陽光籠罩天地。
被掀起的寒風吹拂下方的碎土,焦黑堅固的科匹巖裸露在外。
肯恩滯空,保持著舉起斧頭的動作。
他發(fā)現(xiàn)此時手臂涌起一股強悍至極的力量,角度和距離相當完美,如同弓弩手蓄滿了弦,每一絲理智都在慫恿自己……
砍下去!
【使用“影隙”位移之后,能爆發(fā)出最致命的攻擊?!?p> 深灰色的戰(zhàn)斧斬向地面!
科匹巖是令所有采石匠頭疼的東西。
它是群山的甲胄,凍土的城墻,尋常武器蹭上去,輕則卷刃,重則崩斷,只有經年累月的朔風才能將其慢慢磨損掉。
肯恩雙臂微頓。
戰(zhàn)斧竟然將巨石破開,很干脆地擴出通路,連帶著三分之一的握柄都陷了進去。
簌!
他拔出來,喘息陣陣,自己還不能完全駕馭。
空氣中傳來嘹亮的哨音。
峽谷之上坑坑洼洼,到處都能藏人,遠處的密林長在懸崖邊,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誰會等在這種崎嶇荒僻的地方?
肯恩感覺到壓力,他握緊戰(zhàn)斧轉過身體,仔細打量來客。
對方沒有遮掩身形,大大方方地翹腳坐在巨石頂部,昂貴的兜帽外套攏住雙肩,衣著可謂優(yōu)雅華貴至極。
女人,南疆諸國的面孔,戴著單邊耳飾。
她手里銜著一支燃燒過半的煙,露出的五指纖長白皙。
她嘴角帶著笑意,似乎早就等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