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霧繚繞的仙宮內(nèi),一道溫柔嬌貴的女聲詢問著守著殿外的守衛(wèi),“朝兒呢?”
“回稟云妃娘娘,小殿下正與水府仙君于殿內(nèi)對弈?!笔匦l(wèi)行禮回答。
云妃娘娘乃是小天孫南朝的生母,是掌管人界云霧的仙官,素日里的任務(wù)便是鋪云散霧,是個十分高冷淡然性子,唯獨對上小天孫就是個急性子,每日每夜都有著操不完的心,便如此時,云妃娘娘便橫眉豎眼的,“這個臭小子,根本不把自己的身子骨放在心上,這才醒來多久,就又是練武,又是對弈的,竟是做這種勞心勞力的事?!?p> 守衛(wèi)低著頭不敢吭聲,心里卻在腹誹,小殿下可醒來一百余年了,在不走動走動,身子骨都該生銹了。
殿內(nèi)對弈的兩人耳力都極好,其中一紫衫男子執(zhí)白子,動作儒雅,落在棋盤上,“你母妃可來了,不去招待招待?”
白子落下的那一刻,紫衫男子對面的白衣男子幾乎毫不猶豫執(zhí)著黑子堵死了白子的路,勝負已定,而后微微側(cè)頭,看到來人才噙著一點笑意,拂袖起身,朝殿外進來的婦人行禮,“兒臣給母妃請安?!?p> 紫衫男子苦著張臉,起來給云飛行見禮。
云妃娘娘先是看了眼棋盤,暗自滿意一笑,“本宮只是來看看自己調(diào)皮的兒子,水府仙君不必多禮。”
見母妃忽視,南朝從善如流的給云妃倒了杯熱茶,雙手遞送到云妃面前,云妃睨了一眼后接過,心中堵著的火氣通順了些,“你這臭小子,就不能讓本宮省點心嗎?”
“母妃說得是。”還不知道自己作錯了什么,南朝便熟練的認起了錯。
云妃氣頓時又不打一處來,放下一張?zhí)?,扔到桌上,甩手離去。
南朝又從善如流的朝云妃告別,翻開桌上的那份紫金色的帖子,臉上的笑淡了下去,手中的折子被人接了過去,水府仙君霖若看了眼請?zhí)系膬?nèi)容,“怪不得看你變了張臉,原來這是魔界的請?zhí)?。?p> 這請?zhí)蠈懼腔蟮鋵诎朐潞笈e行,邀請?zhí)旖绲闹T位前來觀禮,此次將小魔主的千歲生辰禮與登基大典合辦,想必場面定是無比盛大,也不知道是為了昭示什么。
“這份請?zhí)麘?yīng)是從陛下手中拿來的,想必陛下是想讓你代表天界去魔界走一遭?!币娚倌陮④姀姆讲啪蛿Q著眉頭,若有所思,他話鋒一轉(zhuǎn),“若是你不想去,想必陛下也不會勉強?!?p> “既是代表天界,本殿哪有拒絕之禮?!蹦铣ゎ^朝霖若微微一笑,重新把請?zhí)没厥掷?,自顧自得補了一句,“說不定能碰上老朋友?!?p> 霖若背著手驚訝,“你還有魔界的朋友?”誰不知道我們天界小天孫最恨的便是邪魔歪道,竟在無人知曉時交了魔界朋友,真是件稀罕事兒。
可奈何他怎么旁敲側(cè)擊,就是無法撬開小天孫的嘴。
另一頭的魔界,那些個征戰(zhàn)沙場的大魔們已經(jīng)忙的一個頭兩個大,他們還豁出了面子,被一個小榕樹妖給使喚來使喚去,就為了幫他們的小魔主操辦好這回的大典。
傲來悠哉悠哉的背著手,站在不遠處看著那些大魔們,再看看站在高處,操縱著自己的枝干指揮的小樹妖,心中感嘆著,主上這回還真撿到寶了,出去一趟能帶回來個這么能干的小侍從這一遭走得也不虧,以后他手上說不定還能輕松著點。
“主上的服飾準備得如何了?”傲來微微側(cè)頭詢問身側(cè)的女魔官。
“服飾都已備好,想必主上正試著?!迸Ч俚皖^回答。
正試著衣服的小魔主,正站在一面水鏡前,提著手,任由侍女替她穿戴,等了許久,終究還是有些不耐,“都快半個時辰了,這件破衣服怎么還沒穿好?”
侍女立馬就跪在地上,把頭埋在地上,“我主在上,請恕罪。”
這下子姜棲梧的頭更大了,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她明明還沒說什么就被嚇成這樣,真的是很讓她暴躁,她左右壓壓自己的脾氣,“在本君脾氣還不錯的時候,本君勸你動作快些。”
侍女哪怕在害怕也只能苦著張臉,手上的動作一下子快了不少。
一炷香后,這套華麗的禮服才成功穿好,小魔主對著水鏡轉(zhuǎn)了一圈,撇撇嘴,似乎有些不滿意“本君的年紀很大嗎?”
這套禮服每一針,每一線,都是用上等的萬年冰蠶絲所制,禮服上鑲嵌的的珠子,花穗皆是可遇不可求的五界珍品,這個價值自然是不用說,圖飾花樣都是出自魔界最好的大師,可這些個加起來,禮服好看是好看,怎么她穿上看著一下子老幾萬歲。
“主上正直花樣年華?!笔膛行┎唤庑∧е鞯膯栴},眾所周知,自家小魔主還是個幼崽,就連她的年紀都比主上大上好幾倍。
姜棲梧:“那你們?yōu)楹我o本君穿這么老的衣服?”
侍女張口卻不知如何回答,這一套禮服明明穿在小魔主身上是極好看的,小魔主正是花樣年華,又生的嬌俏貌美,最適合紅色這般艷麗的顏色,這套禮服明明襯得她高貴極了,像是長在血河上彼岸花般艷麗不可攀,所以她是真的不理解小魔主話中的意思。
“主上這是哪不高興了?”傲來笑瞇瞇的從外頭走了進來,看到小魔主如今的模樣,眼中的驚艷幾乎要溢出來了,不由得感概,“待到登基大典后,不知又有多少五界青年才俊會拜倒在主上的石榴裙下?!?p> “你們是瞎了嗎?”小魔主聳聳鼻子,以示對他們審美的嫌棄。
傲來低眉一笑,拿起放在桌上奪目耀人的禮冠,幫小魔主戴在頭上,“主上一向自由自在慣了,一下子這般隆重自然是會不習(xí)慣的?!?p> 禮冠上的珠穗自然而然地垂在兩頰,還有及腰地青絲上,本就嬌艷欲滴地臉更是錦上添花,傲來更是生出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地感概。
“燭陰呢?許久都未見他了,連朝會也不來。”姜棲梧打量著鏡中地自己,隨口一問。
傲來回答:“魔界邊境有些不老實地家伙,燭陰過去處理了,主上放心,他必會在大典前歸來。”
“諒他也不敢缺席本君地大典?!苯獥嗫戳艘粫?,便吩咐侍女,“趕緊幫本君拆了,這套破裙子重死了?!?p> 侍女點頭,傲來識趣地離去。
正踏出寢宮,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劍鳴,是從魔宮大殿傳來地,那里只有一把劍——天乾劍
下一秒,身邊便有一道紅色身影飛速飄過,他肅著臉趕忙追上。
姜棲梧很快便到達了大殿,她此時赤腳踩在地面上,頭上地禮冠已經(jīng)摘下,只有空落落地青絲垂于腰間,外衫已經(jīng)褪去,只有里面地一襲紅裙,裙尾隨意地托在地上,嬌艷地小臉緊繃著沒有多余地表情。
可是當(dāng)她赤腳走到大殿內(nèi)存放天乾劍地屋子內(nèi),天乾劍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她閉上眼睛,用著魔氣感受著方圓十里所有生靈的氣息,來回找了一圈又一圈,始終不見熟悉的人。
匆匆跟在姜棲梧身后的傲來,站在她的身后,憑空變出一雙繡花鞋,放在她的腳邊,“主上不該這么跑出來。”
“本君知道了,下次不會了?!笔撬^沖動了,能讓天乾劍發(fā)出如此刺耳劍鳴的除了它的主人別無他人,可是它的主人已經(jīng)去了,那它應(yīng)該是在呼喚它的新主人。
這把劍怎么比人還爛情。
她踏上繡花鞋,快步離開大殿。傲來看著那紅色的背影,終究無奈的嘆了口氣,復(fù)而又看向天乾劍,他上前兩步,伸出手摸摸天乾劍的劍身,“你是找到新主人了?”
那劍懸空轉(zhuǎn)了一圈,狠狠的用劍身撞了下傲來的手,似乎在對傲來的話做出不滿,像是再說“我可沒有新主人,別瞎說。”
傲來也成功會意,了然一笑,“那么便是我們魔界有客人來了。”
十里之外,差點被魔氣察覺到的人正淡定的坐在一小攤里,喝著魔界特有的佳釀。
那人對面正坐著個藍衣公子,頗為煩躁的舞弄的折扇,“你說你,大典還有七日才開始,你這么早動身作甚?還偷偷摸摸的,差點被那魔主察覺,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天界要做什么卑劣之事?!?p> 南朝聽著他的指責(zé),手中拿著杯佳釀,十分淡定,聽著好友的說話聲越發(fā)激動,他才好心開口提醒:“小聲些,別太過張揚?!?p> 霖若被噎,氣得直接搶過酒瓶子,往嘴里倒酒,喝了大半,才問:“你這是想來提前看看舊友?!?p> 南朝:“嗯?!?p> 本不打算能得到南朝得回答,乍然得到回應(yīng),霖若就有些上頭,“你這是要帶我引薦引薦那位舊友?!?p> “用不著引薦,七日后自然便見著了?!?p> 霖若了然,看來這位舊友在魔界的官還不小,竟能在大典上遇見,看來絕非等閑之輩呀!真是勾得他心癢癢,越來越想知道這位舊友的真面目。
他們二人在離魔宮十里之外的小鎮(zhèn)子里隨處逛了逛,也算是領(lǐng)略了一番魔界的風(fēng)土人情,便隨意找了家小客棧住下。
天色已晚,空中多了兩輪血月。
“雙月同天,還是兩輪血月,此景也就魔界能看見。”霖若靠在窗邊抬頭賞著難得一見的美景。
南朝一直未語,手中的拳頭突然縮緊,客房的門被敲響,門外傳來一道溫溫又略顯輕浮的男聲,“二位客人,酒菜已經(jīng)備好送來了?!?p> 霖若疑惑,“這聲音怎么和之前的小二不太一樣?”結(jié)果被桌邊的少年將軍冷冰冰的睨了一眼,他還是滿臉寫著疑惑。
少年將軍只能無奈的吐出口濁氣,這家伙為何連被人跟了一路都未察覺到,他到底是怎么當(dāng)上水府仙君一職的。
不過此時似乎也好像除了面對別無他法,但此時魔界盤踞著不少各方各界的勢力,只是不知門外的出自哪一方勢力,是敵是友。
可是外頭的人顯然沒有讓他們想這么多,客棧的門直接被粗暴的推倒。
“真是好久不見了,季蘊小兄弟?!眮砣艘灰u金邊黑袍,還生了張妖異陰氣的俊臉,臉上的神色頗為豐富,話說完,突然略作驚訝的捂住嘴,“不對,不對,應(yīng)是南朝小殿下?!?p> “本殿不記得與仁兄見過?!蹦铣吹絹砣?,眉頭皺的更緊,臉上波瀾不驚,“仁兄定是認錯了?!?p> 薄韜光唇邊勾著邪笑,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是是是,的確是孤認錯人了。只是不知魔主會不會也錯認了殿下。”
一旁正聽著他們說話霖若的則是更加懵了,誰能告訴他這到底發(fā)生了啥?等等,這個陌生男子自稱“孤”!?還有他口中的小魔主,應(yīng)該是此時魔宮里的那位吧?那與南朝有什么關(guān)系?什么認不認得出他?他記得小魔主現(xiàn)身的時候,南朝還在昏睡不醒來著......
“看來妖界的庶務(wù)實在不多,才讓妖皇陛下如此閑暇,竟然親臨魔界,想必過幾日大典魔主見到您必然也會十分高興的。”
妖皇微微抽了抽嘴角,那丫頭見到他能高興?那丫頭怕是見到他,會提著紫電鞭狠狠甩他幾個來回,他就也不必離魔宮這么老遠才敢現(xiàn)身,不過面子上還是要說:“那就承殿下吉言了。不過孤和小殿下怕是彼此彼此了。”
他真的很好奇,若是那丫頭看到自己曾經(jīng)朝夕相伴的小蛇,搖身一變成了天界天孫戰(zhàn)神殿下,會是什么表情,想必很精彩,畢竟親人變敵人的真真是難得一見。
南朝祭出一把劍,直指薄韜光,歪著頭輕蔑一笑,“本殿從很早便想與妖皇陛下較量一番了,想知道本殿到底與一界帝君的實力相差多遠,今日既然碰見了不若請搖晃陛下指教一二如何?”
薄韜光拿著紙扇抵住那把長劍,嘴邊的笑意就沒停過,似乎料定了南朝不會出手,“這畢竟還是魔界,要是鬧出太大的動靜,想必不太好,還會惹來魔主的不滿,還是改日選個良辰吉時再行切磋吧?!?p> 南朝卻并未收回劍,劍鋒離薄韜光更近了一步,“那可如何是好?這劍拔出可就很難收回去了,不過就算鬧出大動靜,想必魔主也是通情達理的性子,不會太過計較?!?p> 薄韜光唇邊的弧度微微斂起,見南朝并未見好就收,眸底一陣寒冰結(jié)起,就聽見冷冽清潤的聲音又道:“難不成是因為妖皇陛下舊傷未愈害怕輸給本殿?還是怕把里子面子都給丟在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