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張口閉口，魏晉是狗
魏晉這人生來驕傲，從不覺得自己有錯，也不允許自己犯錯，對任何事情的把控都會嚴(yán)之又嚴(yán)。
哪怕是真的錯了，也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不要別人的看法和理解，所以就算是吻了陶子，也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
一個勁兒說自己不需要原諒，真的很令人討厭。
陶子又補(bǔ)了一句：“我就當(dāng)被狗啃了。散了，睡覺！”
完了瞪于夢，“他就是條狗，別跟我提他?！?p> 于夢：“……”
這熟悉的臺詞，熟悉的畫面，跟兩年前完全一樣，被魏晉氣到口不擇言，張口閉口，魏晉是狗。
于夢是什么人，多年來的新聞經(jīng)驗告訴她，這里面必然有不可告人的事。眉毛一挑又開始挖坑：“這話都千八百遍了，也沒見你自己信過啊。他要真是條狗，那必然也是條好狗。”
陶子莫名覺得好笑，她還真就笑起來了，“你說得對。”
那晚于夢死纏爛打，陶子防不勝防，索性把魏晉吻她的事都說了。
聽完整個故事的于夢，此刻捂著嘴巴大驚失色，好半天才豎起大拇指：“你大爺還是你大爺，這么生猛，什么感覺？”
陶子想到那天晚上的那個吻，是濕熱的，有濃烈的醉意，鼻息間是他輕巧地撕咬，她似乎也醉了，又似乎很清醒，沒有推開他。
而那天清早的機(jī)場，魏晉伸手撈過她的頭親吻，鼻息間是深沉的香水味，他很清醒卻什么話都不說清楚，而她也很清醒，卻選擇什么都不問。
有什么東西在黑夜里悄然裂了條縫，她不問是害怕結(jié)果。
“像魏晉這樣的人，要什么沒有，我不會當(dāng)真的?！?p> 于夢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而后擁住她，腦袋在她背上蹭了蹭，“傻姑娘，自信點(diǎn)啊?！绷季茫州p聲說：“我也是。”
那晚，她們嘆息著入眠，而魏晉卻捏著手機(jī)，對著杭城的夜發(fā)了一晚的呆。
星星很亮，月亮很圓，街燈遠(yuǎn)闊，萬物溫柔可愛，可他的小姑娘在生氣。
是該生氣的，這回，不能再說不需要原諒這樣的話了。
去首都出差的那天，陶子主動承擔(dān)了唐啟明的助理工作，跟《博彩》的總編程昱一起吃飯前，陶子特意打探好情況，找了家湘菜館，偏巧唐啟明也是湘城人，兩位大佬在飯桌上一見如故，氣氛好不融洽。
陶子主動敬酒，場面話近來也被鍛煉得滴水不漏，程昱笑呵呵地跟她喝，說：“陶小姐海量，我是喝不了多少的，這杯就當(dāng)個見面禮，下回喝酒，我請你喝我自釀的米酒?！?p> 陶子也笑：“程總客氣了，這是我的榮幸。”
說完她又給程昱倒了杯茶，把喝酒的杯子扣上了。
唐啟明將這動作看進(jìn)眼里，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笑道：“這茶還可以?！?p> 程昱也喝了口，夸到：“不錯，味道很香醇?！?p> 陶子笑了笑：“這是朋友送我的紅茶，我常喝，現(xiàn)在都是出差必備了?！?p> 程昱咂摸了兩下，又喝了口茶，突然眼神一亮：“小種紅茶，你這朋友不簡單啊?！?p> 陶子一愣，不知道這小種紅茶什么來頭，當(dāng)時是于夢從F市回來隨手給她帶的茶葉而已。
但見程昱喜歡，她從包里拿出那小罐茶葉遞過去：“我是個粗人，喝茶當(dāng)牛飲，程總要是喜歡不如先解解饞，我家里還有兩罐，回頭您給我個地址，我寄過來?！?p> 程昱推辭：“心意領(lǐng)了，這可不敢要?！?p> “好茶當(dāng)配知己?！恫┎省返木硎渍Z總是用知己當(dāng)主題，程總可不要過分謙虛了。”
她話說得漂亮，一罐拆封的茶葉價值瞬間升華，程昱只得收下，還不忘對唐啟明說：“唐總啊，你這小助理太機(jī)靈了，可省不少心。”
唐啟明笑：“程總可別打她主意，這可是我得力干將?！?p> 陶子看他，心里別說多激動，老板在給她長面呢，這話一放出去，誰還敢小瞧了她。
一頓飯吃完，合作敲定，回到酒店時，兩人還開了小會，把后續(xù)思路繼續(xù)捋清。
《博彩》的新刊合作有許多細(xì)節(jié)要商定，不過后續(xù)會有相應(yīng)的編輯過來對接。
把電子文化搬上雜志，內(nèi)容方面就需要更生動有趣一些。
唐啟明說：“《博彩》新刊內(nèi)容需求廣泛，社會新聞，熱點(diǎn)看法，時尚娛樂等我們都有涉及，但電子時代與紙媒時代畢竟有很大區(qū)別，我們第一次做雜志，內(nèi)容必須要精。以上的版塊我們每個月都要提供一篇精品稿件，你負(fù)責(zé)初審，我這邊看過后再給《博彩》審核?！?p> 陶子噼里啪啦地敲著筆記本鍵盤，頭也不抬地應(yīng)到。
唐啟明說一句，她寫一句，突然她問道：“部分板塊只需要一篇文章，這個也是我們選嗎？”
唐啟明敲她腦袋：“傻了？這是聯(lián)合出品，并不是我們的?？??！?p> 他指著版塊分類給她解釋道：“最終選擇權(quán)還是在《博彩》那邊，試推三個月，也就是說，三個月后我們的稿件達(dá)不到要求，對方可以跟我們終止合作?！彼嚨爻亮寺暎骸八?，我需要大家齊心協(xié)力，這本百年口碑的雜志我們?nèi)羰谴钌狭?，只會有利無害?！?p> 陶子突然壓力備至，心里有點(diǎn)慌。
“這陣仗，好像要去打仗一樣?！?p> 唐啟明不可置否，臉色難得認(rèn)真：“這就是打仗。”
他看了眼縮脖子的陶子，又恢復(fù)了輕松狀態(tài)，眼中噙著笑，口吻自信又隨意：“慌什么，這不有我嗎?！?p> 他一笑，陶子瞬間松了口氣，不得不在心里感慨，果然當(dāng)老板的人黑臉的時候最可怕。
唐啟明起身推她回去：“走走走，具體的事情明天回去再開個會細(xì)說?！?p> 陶子回房躺下，這一趟不怎么累，似乎太順利了，好像不對勁又好像無可挑剔。
她翻來覆去，這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實在煩悶，最后打了個電話給于夢，哪曉得那邊傳來一陣喘息，陶子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話還沒出口，就聽見于夢說：“回見?！?p> 電話掛斷，陶子當(dāng)場石化。
天吶！雖然她知道于夢放得開，但要不要這么放得開？
她捂著腦袋使勁甩，要把不純潔的畫面甩出去。
而那頭的于夢正在健身房里揮汗如雨，一組深蹲下來，她覺得自己腿都要廢了。
正巧陶子打來電話，她氣都沒喘勻，對面的男人就指了指手表，示意她到時間了。于是她急匆匆掛了電話，撈起一旁的毛巾擦汗，粉嫩的臉上在運(yùn)動過后顯得格外瑩潤。
她笑：“林哥，難得出來跟你運(yùn)動下，這就走了嗎？”
林云哲給她遞水，頭發(fā)汗?jié)瘢蛛S便撩了下，“運(yùn)動也要適量，我這老年人更應(yīng)該保護(hù)好自己脆弱的骨頭。”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帶著笑，眼角起了褶子，確實是被歲月打擾過的痕跡，不過他勝在保養(yǎng)得好，四十來歲的人看著跟三十多歲的人沒什么兩樣。
于夢被他的笑晃了眼，看他收拾東西又急急道：“晚上一起吃個飯？”
林云哲離過婚，單身很久了，但沒什么花邊新聞。
他穩(wěn)重內(nèi)斂，溫柔又善解人意，在商務(wù)版里是人人都想攀一攀的高枝。
當(dāng)然也包括于夢，不過于夢對他的心思是不敢放在臺面上的，畢竟當(dāng)時共事，很多情感壓在心里，是不敢逾矩的。
林云哲停了動作，看她，那目光太直白，于夢低了頭也不說話，畢竟她有私心的。
自從林云哲調(diào)去社科版塊后，兩人幾乎見不了一次面，偶爾開大會碰上了也是招呼都打不了。
那時林云哲還安慰過她，說現(xiàn)在情勢不好，免得她難做。
她當(dāng)時被周晨逼的大鬧辦公室，還是林云哲過來解決問題的。
想到這里，她又放寬了心，請他吃頓飯是應(yīng)該的。
“上次你幫我說話，這個人情都沒還呢?！?p> 人情這東西，有時候真的是人與人之間最好的交往借口。
林云哲沒拒絕。
在飯桌上，于夢又是倒水又是夾菜的，殷勤獻(xiàn)得讓人不適，林云哲握著筷子有點(diǎn)好笑：“我自己來，你別動手了。”
于夢這才停了筷子，不緊不慢地說：“這家店很出名的，不多吃就可惜了。”
林云哲點(diǎn)頭：“不錯。最近工作還好嗎？”
提到這個，于夢就沒有干勁，“還行，你要是沒調(diào)走會更好?！?p> “其實周晨挺有能力的，二十八歲就坐上了部長的位置，難免作風(fēng)會驕傲了點(diǎn)。你應(yīng)該心平氣和的去看待他?！?p> 于夢撇嘴，辦公室那一架吵得人盡皆知，還能怎么心平氣和？
緊接著又聽他說道：“我在他這個年紀(jì)的時候還只是個高級主筆，就是你現(xiàn)在這個身份，人與人之間固然是有差距的，只是有些人會主動縮小差距，讓別人跟上來，而有的人是用來讓人望塵莫及的?！?p> 于夢皺眉，周晨就是那種讓人望塵莫及的人。
“林哥，我會跟你證明，我也可以?！彼畔驴曜?，神情嚴(yán)肅：“等我到了周晨這個年紀(jì)，我也一定會是商務(wù)版的部長?！?p> 論能力她并不差，林云哲還是她部長的時候，她鋒芒展露吃了不少虧，是林云哲教她收好羽翼。
如今這羽毛一收，來了個周晨天天跟她對著干，她就算不反擊也要憋著一口氣做出成績來。
林云哲看著她突然笑了，明明還是小女生，哪來這么大口氣，倒真是應(yīng)了那句初生牛犢不怕虎。
“你不信我？”
他擺手，其實是有點(diǎn)欣慰的：“信。不過商務(wù)版是個硬骨頭，枯燥嚴(yán)肅門檻也很高，你不要放棄?！?p> 于夢終于笑了，從他眼里讀到了希冀，突然想起剛工作那會兒林云哲就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也正是這句話，讓她毅然決然留在商務(wù)版，哪怕現(xiàn)在她的局面并不好，也不打算放棄。
一頓飯吃完，林云哲送她回家，下車時，于夢鼓起勇氣抱了他，林云哲下意識要推開，卻聽見她輕綿綿的聲音說道：“林哥，謝謝你?！?p> 她突如其來的謝，也沒個原由，林云哲只好說：“應(yīng)該的?！币浑p手慢慢抱住她，在她背上輕輕拍著，像個老父親一樣哄道：“好了，再說下去就矯情了，不難為情嗎？”
于夢笑了，貪婪的多停留了兩秒才松開他，半開玩笑道：“我臉皮厚，學(xué)了你的?！?p> 她下車，囑咐林云哲開車小心，卻在車子消失后，悵然若失地蹲在路邊，慢慢消化這頓飯所帶來的情緒。
唉，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去得到你才會比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