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過后,日子很快駛入了快軌道。
雪融了,冰破了,土潤了,大地綠了,各種春花次第開,人間又變成五彩的了。
在這流轉的光陰中,嫘姑想著長輩們的心愿,又懷著滿心的希望,開始了最后的嘗試。
她偷偷去了數(shù)趟醫(yī)院,接受了各種檢查。有些檢查,甚至是痛苦又難堪的。她都默默忍受了,吞咽了,消化了。
今天,就要出結果了。
嫘姑很是忐忑不安,再加上昨晚沒睡好,精神狀態(tài)有些萎靡。
傲儋一出門,她便也要出門了。
見她穿衣服,穿鞋子,福嫂過來問:“又去見朋友?”
嫘姑點點頭,心虛地說:“我去看童年。”
出了家門,嫘姑找到了早已約好等著的滴滴。
“師傅,J城三院,謝謝!”
下了車,嫘姑直奔生殖中心。
看著烏泱泱的一大片人,嫘姑心里直犯怵,深吸一口氣,擠進人群中。
好在不是初次就診,嫘姑拿著早預約好的號,直奔二樓分診處。
分了診,又取了前期的化驗單,好容易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這些做完,看看時間,距離就診,還有很長一段空檔。
她便拿出手機,在備忘錄上碼起字來。一旦沉浸在文字中,漫長的等待,仿佛就沒那么難過了。
終于輪到了嫘姑。
她那顆本已平靜的心,又開始加速跳動。這,是由過度緊張造成的。
引她進診室的小醫(yī)生,很是親切,先幫她做了登記,又大致問了就診情況。
“鋪好墊子,先躺上去,準備著?!?p> 主治醫(yī)生開始給她做檢查。
“促排效果不錯,兩側卵巢都有成熟的卵子?!?p> 嫘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略略放下了些。
“回去24小時內同房,成功的幾率很大。”
嫘姑對醫(yī)生謝了又謝,滿心期待地離開了醫(yī)院。
那天晚上,嫘姑很熱情,傲儋也很興奮。
十天后,驗孕棒自測,沒有。
半個月后,醫(yī)院驗血,還是沒有。
希望落空,嫘姑覺得天要塌了。
她最后一次去生殖中心。
“醫(yī)生,我是不是沒有任何希望了?”
醫(yī)生斟酌著說:“萬事沒有絕對,促排不行,就試管吧。不過話說回來,就算試管,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成功率?!?p> 嫘姑覺得醫(yī)生說得太委婉了。話外之音,不過宣判了她的死刑。做母親,這輩子也就別想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醫(yī)院的,眼前的一切,變得恍恍惚惚。
她不想回家,開始游逛,毫無目的。
“要不要喝一杯?”有人叫住了她。
嫘姑一看,竟走到了“如夢酒吧”,叫住他的正是吧臺小哥。
“也好,喝一杯就喝一杯?!?p> “想喝點什么?”吧臺小哥得體地笑問。
“是不是想喝什么,你都能調得出?”
“當然?!毙「绾茏孕诺卣f。
“‘絕望’,我要一杯‘絕望’!”嫘姑說。
小哥說好,不一會兒,“絕望”好了。
嫘姑飲了一口,不覺皺起了眉頭。
“什么絕望?不就是一杯白開水嘛?!辨泄貌粷M道。
小哥不慌不忙,解釋道:“無色無味,不是絕望,又是什么呢?”
嫘姑搖頭,“不對。無色,可以盡情著色;無味,盡可任意添味。這哪里是絕望,而是滿滿的希望……”
小哥笑了,“絕處縫生,鳳凰涅槃。只要活著,哪有什么絕望?好了,還是請你飲一杯‘忘憂’吧。”
飲了“忘憂”,又飲了“鵲橋仙”“悅君”“如夢”。
嫘姑已有醉意,卻不想停下。
“有沒有‘歸去’?”她又問。
小哥就調了杯“歸去”。
嫘姑一口氣干了,然后趴在吧臺上,嗚嗚嗚地痛哭起來。
哭得累了,嫘姑便人事不省地,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