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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則

第七章

遲則 堪破山南水北 993 2021-04-15 22:18:23

  七.

  月亮涼涼的懸掛在天上,透過窗格,銀白色的霜雪鋪滿了床。

  阿遲在朦朧的黑暗中望了一會沈慕之,她到底覺得不安心,偷偷下了床,偷偷將自己的長發(fā)剪掉一縷,又偷偷溜到床邊,屏息從他的發(fā)梢上剪掉一縷。

  結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移。

  阿遲曾聽那說書的先生講過,若是將夫妻二人的頭發(fā)結成一束放到枕下,便能夠得到神仙祝禱,一世恩愛。她指腹撫著那兩束發(fā)絲,淌起的歡喜便如潮涌般襲上心頭,終于有了切切實實的感覺。

  阿遲就這樣成了他的妻子。

  早起煮飯,炊煙渺渺,遙遙的升騰起一片白霧,伴著飯香。那男人姍姍晚起,蓬亂著頭發(fā)被飯香牽引來,憨憨笑道。

  “吾妻阿遲賢惠,是為夫之福氣哇!”

  灶臺旁的女子舉著鍋鏟對他虛晃了兩下,卻盡不住他兩句甜言,到底心軟道:“三哥愛喝粥,這是我早起為你熬的,此時火候恰恰好?!?p>  她端了兩碗粥在眼前,一碗推給他,一碗留給自己。

  三哥和阿遲,沈慕之同莫遲,過的是日出日落的尋常日子。時常拌嘴,時常求和,時常一齊在藤椅上望月亮,時常酣睡在對方懷中。這世上多少恩愛夫妻,過的俱是這樣的日子,也竟好似世世年年,也會過得這樣的日子。

  他倆的家中少有人拜訪。常來常往者只有兩人,一個身子纖細的女子,骨頭架子大概只有翠竹粗,飄飄然然著一身藍黛色的長裙,素極的一張面目,常似含著霜雪,寒涼又迫人。

  另一位則頗與沈慕之相似,笑哈哈的搖著紙扇,第一次見面便從上至下打量著阿遲。阿遲對這樣的目光覺得奇怪,不過,她并沒有心思多想。他們不過是三哥的朋友,疾山的訪客,倏忽的來,倏忽的走,打擾不了他們什么。

  日子恍恍惚惚追著太陽走。沈慕之喜歡在米粥里加上銀杏果,阿遲便早早晚晚的去摘。阿遲喜歡四季常青的冬青樹,沈慕之就為她栽滿了山野,靜待冬雪時倚門望景。

  三哥同阿遲,是一對很好的夫妻。至少,阿遲是這樣認為的。

  某一日,那位著藍黛色衣衫的朋友來訪,恰好沈慕之出門賞景不在家。阿遲迎了客人進門,燒了杯新茶端上桌案。徐徐霧氣里,客人的眼睛幽寒深遠,如一柄刺人的劍。阿遲對望著她的目光,許久之后,等到莫名其妙的一句嘆息。

  “你到底又是誰呢?”

  這話問的可笑,你來人家家中做客,卻要問招待你的女主人是誰,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阿遲滿腹狐疑,正想問一問究竟。沈慕之突然出現(xiàn)在她身后,動作粗暴的將她一把拉開,他的心懷涌動,急急相問。

  “青厭,你同阿遲說了什么?”

  女子傲然的搖了搖頭,從座位上起身,舉目望著兩人,猶在阿遲身上停頓許久。

  “你總該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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