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敬叔讓春蘭先是對綠衣侍女進行了一番安撫,自己則走到管事身旁,讓管事仔細檢查一下是否有來過隔間的侍女和伙計離開了。
管事認真核驗了一番,并未發(fā)現(xiàn)有侍女和伙計離開。
此時又有一個伙計快步走入隔間,來人徑直走到高啟身旁,跟高啟低聲耳語了幾句便退下了。
高啟轉(zhuǎn)過頭來一臉嚴肅的說道:“方才家主已命人將下人們的寢室清查了一番,并未發(fā)現(xiàn)金針?!闭f罷,高啟將目光投向了杞敬叔和公孫子都。那意思好像在說,在座的各位都有嫌疑,人人都要自證清白才行。
杞敬叔自是灑脫,他走到高啟近前,將雙臂平舉,朗聲說道:“在下為了避嫌,請家宰大人搜查!”
高啟也不客氣,一邊朝隨從使了個眼色,一邊假意說道:“先生這般俠義之士,如何使得?……那在下就得罪了!”
杞敬叔身上根本就沒有金針,那隨從自然一無所獲。
此時華父也踱了過來,同樣將兩臂舉起,任由隨從搜查了一番。
這樣一來,公孫子都就略顯尷尬了。隔間內(nèi)所有人都檢查過了,只有他和他的人未曾自證清白。
子都自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以他的身份和名氣,他肯定不能接受這種盤查。子都正了正身子,朗然笑道:“各位太大驚小怪了,不就是一套金針嘛,回頭我送槐伯先生幾套也就是了!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呢?!”
“子都大人有所不知,在下這套金針雖說不是什么聞名天下的珍寶,但也非尋常金針可比。”槐伯本就不喜歡公孫子都這般傲慢的態(tài)度,見子都如此講話,愈發(fā)的不舒服。
“上古時,黃帝曾命大臣雷公制作一套金針為百姓醫(yī)病。但雷公試遍天下之金都沒能煉出一套讓人滿意的針來。最后雷公還是求炎帝賞賜了些他的毛發(fā),并將這些毛發(fā)加入黃金中冶煉、捶打數(shù)日,這才煉出了套見膿即化,遇淤即開的曠世名針。黃帝得知后大喜,并為這套金針取名為雷公毫。在下庸庸碌碌半生,機緣巧合之下得此至寶??恐@套金針才能勉強有了些名氣。今日有幸遇到知己,得意有些忘形了,這才樂極生悲,生出如此事端來。”槐伯將這套金針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眾人無不嘖嘖稱奇,這讓子都非常的尷尬,如此的上古名器,哪里還能尋獲?
“先生太過自謙了,先生之所以聞名天下,還是自身的醫(yī)術(shù)了得??!”子都無奈只能先奉承兩句,自己找個臺階。
“家主吩咐,子都大夫是鄙店的貴客,還是鄭君的股肱之臣,天下之名士。家主就是懷疑自己也斷不會懷疑子都大人和太子殿下的?!备邌⒉恢朗墙o子都找個臺階下,還是公孫平真的有令。反正一套說辭之下,就將子都置身事外了。不過就事論事,公孫子都和太子忽根本就不知道這套金針的存在,所以自然他們不在嫌疑人之列。
“替我謝過你家大人的美意,在下實在不知槐伯先生有此名針,更不知此針的來歷,方才著實唐突了。為了避嫌,還請家宰檢查一番才是?!弊佣紵o奈之下,只能暫時放下身段來了。
高啟開始并不想搜查子都和太子忽,可他經(jīng)不住子都的再三要求,無奈之下還是命人動了手。
就這樣雅室內(nèi)所有人都搜查過了,金針還是沒有找到。此時高啟的額頭也開始滲出汗珠來,嘴角還不時的輕微有些抽動。
他正要再次下令懲處管事和伺候槐伯的綠衣侍女。卻見杞敬叔不慌不忙的走到綠衣侍女身旁,輕聲問道:“姑娘一直侍奉槐伯先生,你可曾注意到都有何人接近過先生呢?”
綠衣侍女先前因為害怕和緊張,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忘記了?,F(xiàn)在經(jīng)過春蘭的一番安撫,情緒緩解了很多。經(jīng)此一問,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正要開口回答杞敬叔的問題,卻突然“啊”的一聲慘叫,一口鮮血從她嘴里噴出。春蘭一個沒扶住,只聽得“撲通”一聲,那綠衣侍女應聲跌倒在地,身子蜷縮著抽搐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
槐伯稍微遲疑了一下,待他反應過來,趕緊起身一個箭步?jīng)_了過來,可惜那侍女早已氣絕身亡。
槐伯翻開早已面目扭曲的侍女的眼皮,看了看那淌著鮮血的眼球,又檢查了一下侍女的四肢和身體,然后一臉遺憾的說道:“鴆毒!可惜了這如花似玉的姑娘??!”
雅室內(nèi)眾人全都大驚失色,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竟都呆在了原地。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有人下毒將一個無辜的侍女毒殺,而其他人卻絲毫不曾察覺。
待眾人緩過心神之后,侍女和伙計們或者癱倒在地哀嚎聲聲,或者呆立原地掩面而泣。雅室瞬間混亂嘈雜起來。
杞敬叔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他連忙大聲喝止住了侍女和伙計們。然后快速走到還在愣神的高啟面前,接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啟這才如夢初醒,他連忙命人找來一塊白布,將綠衣侍女的尸體先蓋了起來。
公孫子都和太子忽此刻也是目瞪口呆,一開始他們只是想看個熱鬧,多結(jié)識些齊國的能人異士,可沒成想事情竟然發(fā)展到如此地步。
杞敬叔走回槐伯近前,拱手說道:“先生,這女子是何時中毒的?”
“鴆毒發(fā)作極快,中毒后片刻便會毒發(fā)身亡!”槐伯長嘆一聲,頓了一會兒才作回答。
“方才這侍女并未進食,這毒必定是外傷所致,敢情先生移步仔細檢查一番!”杞敬叔接著問道。
“對對對!”眾人紛紛附和道。
“還是先生思慮周全,只是在下要在何處查驗呢?”槐伯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身看向高啟。
高啟反應也是夠快,他連忙吩咐隨從將侍女的尸體抬到后院,并引著槐伯跟了上去。
杞敬叔又走到春蘭面前,此刻的春蘭,眼睛早已哭得又紅又腫,讓人頓生憐愛之心。春蘭不僅人長的干凈、俊俏,心思也縝密、伶俐。她見杞敬叔走了過來,趕緊長長的出了口氣,定了定心神。
杞敬叔拉起春蘭春筍般白嫩的小手,柔聲問道:“這位姑娘近來與他人可曾發(fā)生口角或者有何過節(jié)?”
“姐姐一向與人為善,與其他人也極少有口舌之爭。賤妾倒未曾聽說她得罪了什么人?!贝禾m微低著頭喃喃的回答。
“姐姐可是個好人,我等大都受過她的照拂,誰會這么狠心對她下此毒手呢?”其他的侍女和伙計們也紛紛應道。
“照槐伯先生所說,下毒后片刻便會毒發(fā),那下毒之人必定在雅室之內(nèi),如若不是甘棠坊的人所為,豈不是我等都有嫌疑?”太子忽似乎自言自語地說著,又似乎是說給杞敬叔聽。
“我等與諸位一樣,與這侍女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為何要毒害她呢?”子都一邊示意太子少說話,一邊淡淡地說道。
“對啊,無緣無故,為何殺人???只有甘棠坊的人才和她相處過,至于是否與人有過節(jié),誰人曉得?”華父連忙給子都幫腔助陣。
“就是!就是!區(qū)區(qū)一個婢女,為何還要暗殺?”子都的侍從們也紛紛應和道。
“如此說來,想必這兇手定是那竊賊了!”杞敬叔恍然說道。
“哦?先生有何高見?。俊辫骄词逶捯魟偮?,華父便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