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還是死亡,其實并沒有選擇。
沒人剝奪人們選擇的權(quán)利,但往往卻并沒有給出一個以上的選項。
那些老牌角斗士幾乎都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強者,新人們很難戰(zhàn)勝他們。好在這種測驗并不是要真正分出個勝負(fù),新人們只要在對戰(zhàn)中堅持到一定的時間,或者打得足夠精彩,矮人場主就會宣布這個新人晉級成功。
即便如此,死亡率仍然高得可怕。
仇萬山的腦子有點亂,眼前乒乒乓乓的交戰(zhàn)聲還有那肆意噴濺的血液,都讓少年感到異常的壓抑。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即便是幾次長長的深呼吸,也沒能有效的緩解。仿佛他已經(jīng)失去了曾經(jīng)身為殺手的冷靜。
前世的人格越來越淡薄了,兩個靈魂融合在一起,算上副本里的時間,也有兩個月了。殺手的靈魂仿佛已經(jīng)淹沒在心湖之中難以浮起,仿佛他又變回了那個“單蠢”的16歲少年。
這些日子也算是見識了許許多多生死,但是真到了這決定自己生命的時候,卻又忍不住的想要退縮。尤其是在體能不如對方,依賴的技巧又受到場地制約的時候。
猶豫,像一條毒蛇,撕咬著少年稚嫩的心靈。他應(yīng)該怎么辦呢?
向死而生!
只有直面死亡,才能戰(zhàn)勝恐懼。前世他不知多少次直面了死亡,今生又怎能心懷恐懼?
在這個殺人的游戲里,危險必然會常伴左右。躲得過初一有怎能躲過十五?
不論是來自二十一世紀(jì)的殺手,還是來自地底的孤兒,他們都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證明自己的勇氣……和智慧。
是的,智慧。
他已經(jīng)找到了一線生機。
決定少年生死之所,是一個用木頭搭起來的長條形擂臺,就像是一條棧橋。
仇萬山慢慢的爬上去。
他的對手是一個肌肉扎結(jié)的中年角斗士,仇萬山幾乎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的實力究竟如何,在這一座角斗場中生活了多久。
這個中年角斗士異常強壯,手臂幾乎要趕得上少年腰粗。
他的頭上帶著猙獰的角盔,赤裸著軀干,只穿著一條破爛的皮裙,劍盾雙持。
這是角斗士們的“標(biāo)準(zhǔn)”扮相。
中年人的身體隨著呼吸慢慢的起伏著,似乎很放松,卻讓仇萬山有種面對山岳的錯覺。
淡淡的恐懼浮上仇萬山的心頭,殺手的靈魂似乎又沉寂了。
少年緊緊握著手里的破鐵劍,角斗士們的武器都差不多,至少在測試的時候是這樣的。這把鐵劍是入場的時候發(fā)給他的,與他平時訓(xùn)練時所用的木劍略有不同,卻也相差仿佛。
心如擂鼓,仇萬山深吸了一口氣,他必須搶攻,因為他需要更多的縱深。
他沒有盾牌。
其實看到這個擂臺仇萬山就有點后悔,后悔當(dāng)初自己沒有選擇盾牌。
哪怕是一面小圓盾,也比這對貌似精良的護(hù)臂要強。然而事到如今,他的戰(zhàn)法已經(jīng)成型,沒時間讓他全面發(fā)展,臨時選擇一面盾牌或許結(jié)果更糟。
少年眼神一凝,低吼一聲便沖了上去,直球。
抬手便刺,這其實是一個套路。
對手不慌不忙的揮劍斬向仇萬山的武器,只看外觀就能猜到,兩人的力量差距定然不小,若是這一下斬實了,少年很有可能會失去重心。
然而仇萬山早有定計,起碼前三招他已經(jīng)算計了很多套路。這一劍是虛招,仇萬山順著對手的斬?fù)?,轉(zhuǎn)身就是一個360度的翻轉(zhuǎn)揮砍。
他也不想用這種嘩眾取寵的動作,然而這動作他卻練習(xí)了很久,這能最大程度上彌補他力量不強的短板,且真到了競技場上,這種花里胡哨的動作也會是吸引觀眾的利器。
沒有最強的招式,只有最強的人。
這一劍狠狠的斬在盾牌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中年角斗士穩(wěn)健的舉盾防守,那帶著仇萬山全身力量和慣性的一劍只讓他后退了小半步。
在這條狹窄的死亡棧道上,盾牌的作用被無限的放大了。
仇萬山拿出了這些日子苦練的套路,幾乎無需思索的進(jìn)入下一個動作。
有人說套路不好用,其實不然。如果真的不好用,又怎么會形成套路呢?既然形成了套路,那肯定是好用的。
之所以不好用,那肯定是沒用對。
就像是使用表演套路進(jìn)行實戰(zhàn),那肯定不好用。但實戰(zhàn)套路也是有的。
仇萬山這些套路都與“影”切磋過了。
作為新人里的最強者,他的實力比之很多老牌角斗士們也是不遑多讓,影的指導(dǎo)自然也具有很大的參考價值。
尤其這些套路都是很有針對性的。
可惜戰(zhàn)斗的過程瞬息萬變,所謂的套路頂多也就是三板斧。
仇萬山強行打了兩套,套路就被經(jīng)驗豐富的老牌角斗士破掉了。
對手一開始見這少年打得花里胡哨,且借助慣性的力量,讓他感到了一定的壓力。
斬在盾牌上的力道著實不小,他還以為遇到了勁敵,于是前幾招穩(wěn)扎穩(wěn)打,利用盾牌穩(wěn)穩(wěn)的防住。
他不是明星戰(zhàn)士,卻也算得上是老牌角斗士里的中流砥柱,實力不弱。
仇萬山第三套還沒完事兒,對手就發(fā)現(xiàn)了破綻,用盾牌一頂,少年頓時就后退數(shù)步,險些失去了重心。
除了力量不如對手,體重的劣勢也不容忽視。
仇萬山不得不由攻轉(zhuǎn)守。
對手每一次兇狠的劈砍,他都不得不后退半步,甚至要借助護(hù)臂的格擋,才勉強沒被打下棧橋。
一步、兩步、三步,五米來長的棧橋很快就要來到盡頭,馬上就要步入退無可退的可怕境地。勝利的天平逐漸傾斜,深淵就在背后一步。
仇萬山并沒有放棄希望,雖然現(xiàn)在場面上不好看,但他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就在仇萬山將要退到棧橋的盡頭時,對手放棄了揮砍,舉盾前頂,想要直接將少年頂下棧橋。
仇萬山其實早已經(jīng)等著這一刻了。
不論對手是砍還是頂,他登臺前就想到了這一步。順風(fēng)是個意外,逆風(fēng)才是必然。
在對手舉盾前頂?shù)倪^程中,仇萬山一矮身,對手的盾牌短暫的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少年山抓住了對手這一瞬間的視覺盲區(qū),踏出一個苦練的滑步,硬生生的從對手舉盾的左手方向擠了過去。
拿盾的人,其實往往都會稍微忽略持盾方向的防守,畢竟有一面代表著安全的盾牌握在手里。
盾牌在代表著安全同時,也會擋住自己的視線——尤其是遇到比自己矮小很多的對手。
這些套路,仇萬山早已經(jīng)摸得熟了,就連影也對他的套路贊不絕口,說他很有靈性……至于先知、賢者什么的,影反正是不信的,畢竟他是看著“仇萬山”長大的——這個世界的仇萬山。
在這個世界里,他就叫仇萬山,而不是他的網(wǎng)名——仇人劍。
細(xì)思極恐。
當(dāng)然,影雖然不相信什么圣靈和賢者,但這并不妨礙他毫無保留的幫助“少主。”
宗教么,高層信不信其實并不重要。
真正到了教宗、牧首、紅衣主教之類的地位,其實他們自己多半是不信的。畢竟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這其實并不復(fù)雜。
一個信徒幾十年專心致志的祈禱,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yīng)這也許沒什么,畢竟神也許很忙。
但是作為一個主教什么的,尤其是金字塔頂端的那一小撮高層,他們作為神靈的代言人而存在,卻還是得不到絲毫的回應(yīng),他們又怎么可能不反思一下呢?
捫心自問,決計要產(chǎn)生懷疑的。
爬到高位的家伙不可能是個傻子,那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精,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都說了啥,又或者干了啥?他們也未必真的都是道德模范。
表面光鮮,暗地骯臟的家伙大有人在。
所以說很多宗教的高層本身不信教,這非是一個悖論,甚至幾乎就是事實。
不論影信不信教,但他的指導(dǎo)是有價值的,于是仇萬山這一套驚險的動作奏效了。
其實這套路的應(yīng)用途徑并不廣泛,畢竟不到棧橋的末尾,那個“殺人機器”又怎么可能輕易的將重心前移,又同時被自己的盾牌擋住視線呢。
仇萬山擠了過去,后腳狠狠的踹向?qū)κ?。老牌角斗士反?yīng)很快,本能般的用盾牌擋住了這飛來一腳。
然而角斗士的重心本就前傾,再加上仇萬山身體的擠壓和大力的揮砍,他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身形。
若是平地上或許無妨,后退幾步就能穩(wěn)住重心,但是他幾乎已經(jīng)來到了棧橋的盡頭,在自身慣性與仇萬山飛腳助攻的作用下,他雖然舉盾擋住了這一腳,但他的身影仍舊不可逆轉(zhuǎn)的像橋下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