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夢境記:
這年的秋天有些寒冷,這年是2021年,我和母親年初來到外省,正在糾結(jié)過年要不要回家,可是突如其來的變故,我們正在進行回家鄉(xiāng)最后的一小時倒計時。
我和往常一樣,賴床到中午還沒起床,母親已經(jīng)厭煩的“砸”了好幾次門了,邊“砸”邊痛苦的喊叫,我都無動于衷,畢竟我已經(jīng)習慣了這,冬日里,這如同窗外寒風中雪花的嘶吼,我依然躺在我的被窩里,享受著昨夜還未消散的溫暖。
“花落,我廚房鑰匙找不到了,你看是不是在你那里。”我的母親。
“怎么可能,我昨天一回家就丟到你房間了,不可能在我這里?!蔽也挥浀梦耶敃r是不是十分篤定,而我那樣說的,也是我平時那樣做的,剛說出口的時候,或許我是十分篤定的,可后來模糊的記憶在腦海里回放,我似乎就猶豫了,最后鑰匙的確在我這,很無奈,我的一個錯誤耽誤了雪停的時間,為了彌補我的過錯,我不得不從被窩里起來,去給我和我的母親買午飯。
“你下樓的時候記得看一下你爸釣魚回來沒,回來了就不用買泡面了?!蔽业哪赣H。
“好?!笨墒窍乱幻?,我就忘記了,取而代之的是想著,這個寒冷的冬天,小貍花能不能熬過去,買完東西往回走,正當我準備上樓的時候,母親從樓上下來了,直奔廚房,此時我還未察覺到異常,只是想:“完了,他怎么釣魚回來了,我忘記了看了,東西都買了,媽應(yīng)該不會不認賬吧,她不是那樣的人。”
我忐忑的來到廚房,剛進來,就看到母親抱著小侄子在哭,邊哭還邊對我說:“你奶奶死了!”
第一下我是模糊的,太突然了,我的耳朵似乎都還不準備接受這個事實,于是嘴巴又幫忙問了一遍:“是外婆還是奶奶?”
“是你奶奶,”之后我的母親就開始講述她所知道的一切,和她的感受,看著她難過的樣子,我并不覺得她是假的,雖然我們平常開過一些不好的玩笑,但記憶里,母親嘴上都責罵我們不該這樣說,是沒良心的話的。
我的奶奶是三一年的,距今已經(jīng)九十年了,在她的漫長的一生中,我所知道的只有以下的一些而已。
母親說她是一個不孝順的人,出嫁之后,娘家人沒能在她那里吃飯一次飯,而我的爺爺她的丈夫,似乎是個不錯的人,可是她家暴,只要家暴,無論多好的陌生人,我都會給他在心里打負分,因為我的父親也不是一個溫柔的人,而我的母親深受其害,好在,我的母親并不是一個軟柿子。
可是母親又說,奶奶是個可憐的人,丈夫死的早,十一個兒子也只剩四個,和一個也被丈夫家暴的女兒?;蛟S是過的太苦,飯在她眼里就無比珍貴,自己的孩子都吃不飽,又怎么能顧及到自己的父母呢?
而記憶里,母親講的關(guān)于奶奶很多的一件事就是,在她和父親結(jié)婚后,他們還沒分家之后的一件事。
“有一次,我在廚房干活,你爸坐在外面,你奶奶她端來一碗肉不讓我看見,給你爸吃,還叫他吃快點,免得被我發(fā)現(xiàn)。我也不是想吃那碗肉,可都是一家人了,她竟然這樣做,”之后母親每每講到這個,都又氣憤又難過的樣子,卻從來不曾怪過父親也同他母親做這樣的事,或許母親早就在心里對父親失望了。
過往的一切,都印在滿是陽光的早晨,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透過目光看到的世界,雖然是因為這件事回到長大的地方,但還是會開心,異鄉(xiāng)的風里都是故鄉(xiāng)的味道,可沒了她,故鄉(xiāng)始終不是以前的故鄉(xiāng),原來每個記憶里無足輕重的人,都會改變故鄉(xiāng)在心里的感受。
死亡會流淚,燃起了想繼續(xù)活下去的希望,即使最后會死,即時現(xiàn)在過的不是那樣的愉快,似乎為了不能回去的,記憶里的故鄉(xiāng),作為故鄉(xiāng)人,也要好好的活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的母親因為奶奶,失去了十年光陰的自由,可是她還是哭了,傷感出現(xiàn)在她生命里大半個人生的人,突然離世,也想起了她離世多年的父親,就連我的父親這樣的人,母親都看到他哭了,雖然他不能依靠他的母親,但他始終是他母親的孩子,現(xiàn)在母親沒了,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人了。
“媽,這次回去,我就待在家不回來了。”花落。
“不行,你一個人在家多危險!”母親態(tài)度堅決,不容商量。
“你怎么回事,跟回去度假一樣?”愛講大道理的長子。
“明明自己也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還好意思說我?”花落對著母親小聲嘀咕,卻又好像希望被那個人聽到。
“兒子,等你和媳婦回了家,記得放一掛鞭炮,沒什么放不得的,出了嫁的女兒想放也是放的得的?!蹦赣H。
長子沒說話。
“等回了家,你那個大哥肯定會帶頭吵架,人沒死之前他就說,死了大家?guī)椭黄鹱鲲?,就別請一條龍了,他表哥家也是這樣的,他不出錢就不出錢,別人死了還去丟這個人?!蹦赣H。
“嗯。”父親。
“人還偏偏就死在他家。”長子。
“你說他人心多狠啊,雖然說在誰家都會從床上摔下來,但他倒好,直接把她一個人丟在老房子里,整整一夜沒人管,門還鎖的緊緊的,生怕別人進去看到,他怎么虐待她的?!蹦赣H。
“雖然說在誰家都會摔到床下,但她會叫喚,我們聽到了也會去把她扶起來,一個晚上都要起來好多趟,他就這樣把她關(guān)在老房子里,根本就不負責任?!蹦赣H。
“我當時走的時候去看她,她都跟我好好的說話,看著她那個樣子,我都好難過,就感覺是最后一次見她一樣,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闭f著母親又哭了起來,我看著車窗外的山和天空。
“真的好小,我怎么這么?。俊被鋙s。
長子應(yīng)景的放著悲傷的情歌,車里感受不到秋天的冷,所有人都盡量保持安靜,除了表達悲傷的時候。
花落夢醒,依舊是什么也不記得,起身看了看外面不太明亮的光景,披著暖和的衣服踩著拖著出去了。
“我果然適合過這樣的生活!”感嘆著就滿臉笑意的去覓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