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
“這是…”羅莎縮了一下脖子,她后退半步,那雙深藍的眼眸重新打量起鏡中的畫面。
只見鏡中是一張有著與自己相同樣貌的臉孔,黑色長發(fā),五官精致,只是那雙眸子已經(jīng)沒有了神采,臉色也蒼白的不像活人……
羅莎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雙腿發(fā)軟,她用盡全身力氣才維持住身體的平衡。
這時,空氣中的氣氛開始詭異起來,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的情況下,鏡中的“自己”再次發(fā)生了變化:
她的眼白部分開始浮現(xiàn)出明顯的黑點,蒼白的皮膚下有一處處鼓起,她嘴角緩緩向上裂開,逐漸勾勒出一個浮夸的瘋狂笑容。
面對如此詭異的場景,羅莎心中驚駭無比,她克制不住的從精神層面?zhèn)鬟f出緊張,驚恐的情緒。
“嘶……這是怨靈?還是鏡中惡魔?”羅莎感受到心臟的劇烈跳動,強忍住閉上雙眼大喊救命的沖動。
她恐慌的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周圍,不敢跟鏡子里的東西對峙,可又害怕遭到來自鏡子里的襲擊后,自己可能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她只得微微把視線往回移了移,選擇用眼角的余光來盯著那張半身鏡。
“在我看過的恐怖電影中,越是大喊大叫反而越能激怒對方,大概率會成為第一回合就領(lǐng)便當?shù)募一铩?p> 她的視線緩緩移動到那扇閉合的房門,移動到那道房門的門把手上……
“不管鏡子里是什么東西,先逃出這里再說!”
羅莎深吸一口氣,她一邊在心里小聲的祈禱著“玉皇大帝,如來佛祖,上帝保佑!”一邊緩緩的朝著客房大門退去。
幸運的是,她一直平安無事的走到了客房的木制房門處,她轉(zhuǎn)頭望去,只見鏡中的少女看起來依然很“平靜”,期間也沒有做出任何怪異舉動,這讓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是恐怖電影里經(jīng)典的開門殺,希望它不是沖著我來的。
羅莎盯著觸手可及的門把手,看到上面雕刻的簡易花紋,她只感覺自己已經(jīng)緊張到心臟都快要從胸口里跳出來的程度。
“咯噔…”一聲。
門沒鎖!
羅莎眼角不自覺浮現(xiàn)出一道笑意,她還未來得及高興,手卻突然一僵,像是整個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有什么東西在我臉上!
她驚駭?shù)牡纱箅p眼,只感覺右臉一陣刺痛,就好像被什么東西蹭了一下,那種觸感冰涼濕膩,像是某種海洋生物的鱗片。
“小心魔女教派…”一道沙啞的女聲從耳畔響起。
羅莎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她面前的景象如鏡子般破碎。
……
“??!”寂靜的客房內(nèi),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
羅莎瞪大了雙眼,“騰”的筆直坐起,她的表情既驚恐,又錯愕,精致的俏臉早已被冷汗所打濕,一縷黑發(fā)纏繞在鼻梁上,從造型上看起來有些滑稽。
“羅莎小姐,您怎么了?”聽到奇怪聲響的某位傭人來到門前,語氣擔(dān)憂的問道。
“沒事,我只是做了個噩夢?!?p> 羅莎心有余悸的環(huán)視周圍,她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停留在沃利斯提供的客房內(nèi),只是透過窗簾,隱約能看見外面有陽光照射的痕跡。
“所以,剛才也是一個夢境?這…夢中夢,連環(huán)夢?”
“嘶,不管了,我先run為敬”
羅莎連忙打了一個激靈,也顧不得整理儀表,隨意披散著秀發(fā)就小跑了出去,期間幾次都差點被毛毯絆倒。
拉開房門,門口早已等待著一位女傭,她的年齡大概在二十歲左右,普通樣貌,鼻子上可以看見些許雀斑,此刻見到衣衫不整的羅莎,女傭雖然眼底藏有一絲疑惑,但還是率先開口道:
“沃利斯少爺說您可以用二樓左邊的盥洗室,那里每日都保持著一定程度的清潔,并且還沒被人使用過?!?p> 羅莎也不知道原主是否認識對方,只是低頭說了聲:“謝謝?!北沩樦鴮Ψ剿傅姆较蜃呷ァ?p> 女傭微微躬身,然后緊隨其后道:“您的衣物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就在二樓的小更衣室內(nèi),如果您方便的話,隨時可以更換。”
“嗯?!绷_莎心不在焉的答道。
進入盥洗室,她先是摸了摸小腹,在感覺不到自身的便意后,羅莎心虛的松了一口氣,她扭開水龍頭胡亂擦了把臉后便跑了出去,當然,在整個過程中,她刻意避開了盥洗室中的鏡子。
“您這是已經(jīng)洗漱完畢了嗎?”
女傭看到羅莎不修邊幅的形象,良好的素養(yǎng)還是讓她露出習(xí)慣性的微笑,只是微微抽動的眼角暴露了她的心理活動。
“嗯?!绷_莎臉色發(fā)黑,鼻腔很是用力的應(yīng)了一聲,同時,她心里苦笑著想道。
希望之后不會傳出我是一個邋遢女孩的負面消息……
……
尤金.安斯艾爾并非廷根市本地人,他曾經(jīng)是貝克蘭德的一名貴族,這受益于他的祖父。
他的祖父擔(dān)任過上院議員,并且推動過不少法案的敲定,那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原本他也可以像他的祖父一樣,在貝克蘭德那座“希望之地”里獲得從事議員的機會,但可惜在某次風(fēng)波中站錯了立場,他觸碰到了王室的利益。
“這是挫折,但也許能借此重生?!蹦俏浑p眼充滿智慧的祖父這樣說道,然后把他趕出了貝克蘭德,一住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很長,幾乎是尤金的半輩子,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打聽貝克蘭德傳遞而來的信息,并且保持著每周給父親和他的大哥發(fā)電報的習(xí)慣。
可一切都入石入大海,杳無音訊……
隨著年齡增長,結(jié)婚生子后,日益成熟的他終于明白了一些事情,心態(tài)也逐漸發(fā)生了改變。
“原來都是家產(chǎn)問題所帶來的糾紛,真是的,我像是不懂得親情可貴的人嗎?”
在前十年,尤金子爵傷心過一段時間,但很快就振作了起來,在偶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很有經(jīng)商的天賦后,他打拼了十年……
“廷根市酒業(yè)大亨尤金.安斯艾爾于今日和南尼斯酒業(yè)的負責(zé)人歐文.馬克西一起共進晚餐,在羅塞爾大酒店內(nèi),他們友好的交談了近三個小時,并最終達成了某些協(xié)議,廷根市酒業(yè)市場再次出現(xiàn)了三方對峙的現(xiàn)象?!?p> “據(jù)知情人士透露,廷根市酒業(yè)市場最近動蕩不休,其主要原因是老牌酒業(yè)南尼斯與尤金.安斯艾爾對于有關(guān)廷根市酒業(yè)市場未來發(fā)展的方向存在一定程度的分歧,在尤金.安斯艾爾許諾自己明年將會把產(chǎn)業(yè)重心放在貝克蘭德后,南尼斯酒業(yè)主動示好?!?p> 看著廷根青年報上自己的肖像和那醒目的標題,尤金子爵的目光未有變化,只是靜靜端起桌前的瓷杯,小抿一口,鼻尖感受著來自弗內(nèi)波特高原咖啡所帶來的香味。
“父親,為什么要丟棄廷根市所有的產(chǎn)業(yè),轉(zhuǎn)而前往貝克蘭德,在那里我們沒有任何盟友!”坐在旁邊的沃利斯不解的問道。
他有著這個年齡段其他青年所不具備的成熟心理,在最近家族產(chǎn)業(yè)變更方面,他有著自己的理解。
父親花費十年打造的商業(yè)基礎(chǔ),為什說放棄就放棄了?
“什么知情人士,這就是他們自導(dǎo)自演的好戲!這都是他們故意找到報社主動透露的!他們的目的就是……”沃利斯想要提醒父親。
尤金不動聲色的打斷道:
“就是為了利用輿論,把消息散播給碼頭的那些酒商們,從此以后沒有酒商會在和我們行會的交易過程中讓利,因為拋開成本,他們所得到的利益與長期投資所帶來的付出不匹配?!?p> “當這個過程變長,我保證,就是這三年之內(nèi),我們在廷根市的酒業(yè)市場中將再無半點影響力?!?p> “到時候我們就算想重操舊業(yè),恐怕也會面臨重重阻礙。”
尤金子爵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正咬牙切齒的兒子,他接著自顧自的說道:“沃利斯,無需在意這些,金錢也好,肉體也好,不過都是物質(zhì)世界帶給我們的阻礙。”
“記住,只有純凈的自我,才能獲得永恒的救贖?!?p> 沃利斯聞言一愣,高挺的鼻梁滲出些許冷汗,他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父親,接著順從的說道:“我知道了,父親。”
尤金子爵對沃利斯的表現(xiàn)感到十分滿意,這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驕傲,他今天之所以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幫他一把。
也許,這就是祖父說的重生吧!
……
享用過早飯后,尤金子爵看了一眼懷表,他目光中先是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就被欣喜所取代。
在他的視線里,這座獨棟房屋的樓梯上緩緩走下來一位極美的女子:
她有著一雙純真清澈的眼眸,眉眼間卻帶有濃濃的憂郁意味,在她秀挺的鼻梁下是輕抿著的粉唇,好像此刻正為某件事而發(fā)愁。她身穿淡紫色連衣裙,某種點綴著繁星一般的圖案從她的裙擺一直延伸到腰肢,像是黑夜輕裹著她纖弱的身體,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間,綁著一個紫色綢緞所系成的蝴蝶結(jié)。
她是羅莎…羅莎.艾利爾
此刻,尤金子爵再也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感受,情真意切的輕聲道:“恭喜你,導(dǎo)師,你離成為高層似乎更近一步了。”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