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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記物語

第十三章殿軍御敵眾

太平記物語 蓬萊三人 4041 2021-05-22 07:43:08

  “護得夫人安全要緊。況且,身后追殺的中村則治所率領(lǐng)的叛賊,說不定很快便要追上,亂軍交兵之中,又有誰人能顧全這幾位禪師?與我等留在一起,才是真得危險?!?p>  牧良長說道,他揮手招來幾個車旁的守備的武士,“去給諸位凈土真宗的禪師們,分些兵糧、銀錢。請他們暫且先去鄉(xiāng)中民家暫住,等尼子軍退兵以后,在下必然親自帶人前來相請。到時,美作守必然愿為諸位禪師,重修浮屠廟宇,再塑親鸞圣人的法相金身。”

  這幾句話說得四平八穩(wěn),也確實不無些許道理,角南隼人也是無話可說。

  這些在旁邊聽了許久的僧人,看到事已至此,自己這十幾人不走是不行了,只能上前道了聲佛號。跟師兄角南隼人拜別后,接過送過來裝滿兵糧米和永樂錢的布袋,塞進各自隨身的頸掛袈裟及方便囊內(nèi),持著竹杖先往山里遁去,等明日天亮再做打算。

  正如牧良長所說,總能尋個門徒信眾家里避難,尼子軍還沒到喪心病狂去捕殺僧人的地步。

  待散完這些和尚們,耽誤這一陣,夜色更深。

  牛車不大,拉車卻是兩匹原本使幡所騎乘的信濃木曾馬,高大俊逸,行走起來,毫不遲緩,一點兒不耽擱行軍速度。

  宇喜多直家領(lǐng)著百十人往回折返,兒玉黨的本隊人手他沒有全都抽調(diào)回來了,不過現(xiàn)在帶的這些人手,也算是潰兵里面,看上去有些模樣的足輕。

  退后兩三里,遣出岡家利牽著馬,領(lǐng)著本隊的那三十幾名足輕爬上山道,登高查探身后的追兵。

  這些伏兵多是攜帶弓箭、腰佩太刀以來防身,還有一人手持鐵炮,若真的同敵軍碰頭,來不及回報,被發(fā)現(xiàn)了,就用鐵炮開火,在夜晚鐵炮發(fā)出的聲音格外響亮,前面的人也能就此聽見。

  兒玉黨也能提前做好防衛(wèi),或者伏擊的準備,免得到時候匆忙迎戰(zhàn),

  今晚后半夜的月色,還算是明亮。好處好是,宇喜多直家?guī)穗x前隊距離雖然遠,但跟著車轍印記行進,也不用害怕掉隊;壞處則是,中村則治的追兵,也同樣能夠順著車轍印來追擊。

  一行人自村外道路,向后方快步返回,山風撲面,讓本來在長屋內(nèi)烤暖的甲衣再次變得冰涼,陣笠上面印著的八幡神紋、卷腹背后打著的靠旗,迎風颯颯響動,在夜色中,這赤色很顯眼。

  宇喜多直家的兒玉黨,一般都是備有兩種服色的武備,響應浦上家軍役時,多為醒目顯眼的赤甲赤旗,自己帶人剽掠敵國的時候,都是異于在夜間遮掩行藏的羅衣黑幌。

  這時候也沒辦法現(xiàn)換漆色,于是下令:“所有人全部取下靠旗,用泥巴遮掩斗笠上的紋印?!彼c了跟牧良長能說上幾句話的戶川通安,吩咐道:“平助去前邊,告訴他們一聲。務(wù)必督促他們?nèi)慷既绱苏兆?,否則前方若有敵軍伏擊,必然要被全部發(fā)現(xiàn)?!?p>  山風呼嘯吹拂,離了那座渺無人煙的村子。宇喜多直家轉(zhuǎn)頭望去,沒了潰兵們宿營的村落安靜無聲,層次比伏的房屋,從遠處看不出破舊。

  月色下,茅草、木板搭成的長屋,傍依同樣遭到荒廢的旱畑地,田壟高低,放眼看上去依舊如故,卻是不見麥粱青青,他轉(zhuǎn)回了頭,按下不應該有的感傷悲懷。

  在這個戰(zhàn)國亂世之中,人命不值一文,在面對不可抵抗的兵火焚毀時,宇喜多直家能做的也只是帶領(lǐng)著陪下的惡黨們倉惶逃亡,便如這些舍棄家宅的百姓,沒有什么區(qū)別。

  至于仍舊留在村內(nèi)的那十幾戶老弱的下場,不需要過多猜想,也能知曉。

  宇喜多直家等人在逃,夜襲津山城的中村則治也同樣一直在追,因為木橋遭到焚毀,他只得帶人往湍急的吉井川上游而去,尋了另一座木橋渡河。

  尼子國久三天之內(nèi)連敗敵軍兩陣,但卻沒有他這個早就接受調(diào)略的內(nèi)應什么功勞,戰(zhàn)事如此順利進展,著實出乎了尼子軍的預料,當然更出乎中村則治的預料。

  中村則治本以為再不濟,不管是浦上軍還是山名軍,只要能夠據(jù)城堅守的話,撐上個十天半月總是沒有問題的,或許還會因為城防完備,導致尼子軍攻城困難,介時他在想辦法作為內(nèi)應,開城獻降。

  結(jié)果固然是他大大失算,并且在尼子國久顯赫戰(zhàn)功的映襯之下,開始顯得可有可無起來,為了保證尼子家對先前調(diào)略時的許諾,還會作數(shù),他便要拿出些值得稱道的功勞才行。

  所以,才會有了今晚聯(lián)系郡內(nèi)其余豪族一同作亂,襲取三浦貞勝作為退路的津山城,又領(lǐng)兵連夜一路追擊,也是為了抓捕對方的妻子,獻給尼子晴久好來換取恩賞,用之來作為要挾。

  不過中村則治等人配下的這些部眾,軍紀實在松散,奪取津山城后便就忙著在城內(nèi)町中劫掠,一片混亂之中,竟然讓得對方從城中走脫。

  待好不容易收攏起軍勢,出城追擊時,牧良長已然護著牛車,逃過吉井川而去,臨走時還放了一把大火,將木橋焚毀。

  氣得中村則治暴跳如雷,卻也是無可奈何,而且這種無奈還多是對身邊這些散漫的雜兵,不少人都心中惦記著津山城內(nèi)的錢財,見得木橋被焚毀后,根本不愿再徒步跋涉,淌著冰冷的河水繼續(xù)前進。

  好在軍中的國人眾多少還知道輕重,強行催促下,好不容易領(lǐng)著武士,將手底下的雜兵給趕到了河對面,順著車轍的方向追去。

  后半夜,他們路過了一個村莊。派人進去前去察看,果然發(fā)現(xiàn)了有人駐扎過的痕跡。

  從種種跡象來看,他們追擊的隊伍,在這里得到了另一隊軍勢的加入,從留下來的灶灰推斷,沒有費多少功夫,便將宇喜多直家等人的數(shù)量猜了個大概。

  也就是說,前后加在一起,在前面逃亡的敵軍,差不多有三四百人。找過村內(nèi)百姓,問完話后,順便手起刀落,功勞簿上先入賬十幾個腦袋。

  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宇喜多直家等人,他渾沒放在心上。別說三四百人,再加上四百人,他也不在乎。

  渡過吉井川時,他已經(jīng)連派家臣騎馬,去通知附近駐扎的尼子軍速速前來會合支援。

  要知道,尼子軍連戰(zhàn)連勝,正是士氣旺盛的時候,哪怕是只來上個百十人,也足夠?qū)⒆屪约哼@邊士氣大振,順帶把對面逃亡的敵軍嚇得魂飛魄散,一鼓作氣,說不定還能趁勢攻進英田郡內(nèi)。

  到時候他的功勞只會更大,說不得也能當一任東美作國的守護代。

  當初中村則治以此為號召,鼓舞其他豪族同自己一起降服尼子家,別人笑話他異想天開,可他卻覺得自己這是胸懷大志。若是連成為一國之主的野望都沒有,那跟只想多領(lǐng)兩合扶持米的尋常雜兵,能有什么區(qū)別……

  幡旗獵獵,山風從高處掠過。

  耳旁風聲凜冽,宇喜多直家沿著相對平坦的街道行進,漸漸他便察覺出有些不太對勁,奔馳中的戰(zhàn)馬焦躁不安,驚飛的夜鳥久久不肯落下。

  即便沒有聽見岡家利帶人鳴射鐵炮示警,卻聽得山中傳來的狼嚎,知曉追擊的敵軍就在不遠處的后方。

  于是讓人同樣模仿夜間的狼嚎,向?qū)γ婧蠓缴降郎闲羞M的岡家利傳訊示意,隨后帶著十幾人親自登高觀望。

  兩三點火光乍隱乍現(xiàn),冰冷的深夜之中,讓人眼中一暖,心中一跳。

  那些火光逐漸由兩三點而二三十點,由二三十點化作一團一團的不知火,在山道之間橫貫蜿蜒,猶如熊代八本海中的火龍再次現(xiàn)身。

  遠方的山道上,倏爾傳出兩聲山狼的嚎叫,以來作為先前的回應,宇喜多直家面色大變,這說明來敵起碼在千人以上,隨后立刻再派戶川通安給前隊的牧良長等人送信。領(lǐng)著其他的人,快步奔走,沖回隊伍里。

  “和泉守?”看見宇喜多直家這般倉急,跟著一起擔任殿軍的明石景季,頓知大事不好。

  “追兵趕上來了,最多在十幾里外?!庇钕捕嘀奔一貞宦?,立刻指派眾人:“長船刀匠,把在村里臨時趕制的焙烙玉,發(fā)給擅長投擲的投石眾,到時候看準時間,到時候看準時機,便給我點燃后統(tǒng)統(tǒng)去對面?!?p>  焙烙玉對于尋常豪族,甚至小大名來說都算是很難制作的武器,但對于常年橫行瀨戶內(nèi)海,同是八幡海賊的兒玉黨來說,卻是算不上什么稀罕玩意。

  在躲進村里暫且休息的時候,長船貞親便得宇喜多直家授意,搜尋了一些菜油、鐵釘,混合著鐵炮手身上攜帶的少量火藥,一同塞進陶罐內(nèi),制作了這么十幾個簡易焙烙玉,已備不時之需。

  宇喜多直家轉(zhuǎn)頭四望,眾人身處山中街道,遠近皆是不見登山通途,山丘左右障礙,兵無可藏,人無可匿。

  明石景季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無奈地向自家郎黨的臉上望去:“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又到拼命的時候,此地道遠險狹,譬之猶兩鼠斗于穴中,將勇者方才能勝,是死是活,就看我等的膽色和運氣了?!?p>  明石景季四十來歲,蓄了一部柔順、黑亮的胡須,盔甲破爛,但在村里休整的時候已經(jīng)洗凈烤干,倒是很符合他擔任浦上家的‘武門有職故實’即禮儀師范的役職。

  在這次支援美作國的軍勢內(nèi),也是作為目付監(jiān)軍出陣,雖然武名尋常,但督促鼓舞士氣倒是很拿手。

  這么一息功夫,報訊的戶川通安拐將回來:“和泉守,牧良長果然要咱們留截斷后,用死阻擋。他說,咱們兒玉黨要是都擋不住,不但三浦夫人的安危難保,前邊探路的粟井正晴,和咱們的那些人,怕也逃命不得。他還說,只要擋住中村則治,見得遠江大夫之后,定不會忘了和泉守跟兒玉黨的功勞。”

  明石景季聞言,面色陰晴不定,牧良長講的不錯,若不能阻得后面的敵軍一陣,叫追兵一沖,這支臨時拼湊的軍隊,立時就得土崩瓦解,他膝下無子,就指望這么一個侄兒來繼承家業(yè)。

  若真的物崩在此,粟井正晴即使身在最前邊,隊伍一散,也得沒要沒處活命。

  這時候他才明白,為何要讓自己這么個不善合戰(zhàn)的武士,跟著一起來殿后,說穿了原來是當監(jiān)軍,看住真正的殿軍兒玉黨,別讓他們直接逃散。

  只是宇喜多直家愿不愿意,還在兩說之間,想到此處,不免退后兩步,跟自家的部眾站在一起,手中按住太刀,警惕的看著對方。

  宇喜多直家心底嘆息,牧良長的用意他早就猜到了,他也確實不乏存有將明石景季暗中拿下,而后趁夜逃進山里的打算。

  不過因為先前收編那些潰兵,將兒玉黨拆散,導致不少部眾都在前隊,若是撇下他們獨自求生,隊伍中的人心必散,代價太過于巨大,現(xiàn)在根本承受不起。

  再者,萬一牧良長護著三浦夫人殺出重圍,或者說自己獨身逃走向浦上宗景處求助控訴,自己就算能逃回到乙子莊,也必然要因此而受到嚴懲,

  所以,不論出于何種原因,總是要跟追在后面的中村則治會上一面,才好再做決定,正當他想讓人列陣,準備且戰(zhàn)且退的時候。

  又一騎使幡領(lǐng)著七八名三浦軍足輕,從牛車處奔來,高聲說道:“牧良長大人軍令:兒玉黨殿軍有守無退。”

  二次下達嚴命之后,這個使幡放緩聲調(diào),“牧大人請和泉守放心,他已經(jīng)嚴令兩翼馬場、角南二位大人,拉開距離以作奇兵支援。他領(lǐng)著本隊稍后就帶人回來支援。”

  最后,鼓勵似的,這名使幡繼續(xù)說道:“中村軍多是雜兵,追擊我等這么長時間,定然疲憊不堪。兒玉黨休養(yǎng)多時,正是銳意盈滿,只要肯下力死戰(zhàn),必然能夠旗開得勝。”

  傳完命令,使幡和足輕沒走,監(jiān)軍目付般的留了下來。

  

蓬萊三人

熊代八本?;瘕垼杭窗俟硪剐兄械牟恢?,被漁民認為是海神的火龍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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