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事后
閃爍在指間的黑光攀附在那攤血肉之上，眨眼間使得本在蠕動的血肉凝固下來，橈舜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盒，五指像是指揮家一樣舞動起來，黑光帶著血肉流進了小盒里，橈舜封起盒子，又將目光放回到“精靈”上去。
“真不愧是亡靈法師啊，居然可以在那個棺材嘴底下虎口奪食?！边@副高挑的骷髏鼓起掌來，骨頭的拍擊聲顯得富有節(jié)奏。
“你不是精靈吧？”橈舜將盒子放回腰間，一只手握著魔杖，一只手拿著剛剛使用過的小瓶。
“嗯哼，才反應過來嘛？我們真是奇怪你們后世的人類是通過什么方式來辨認精靈一族的呢？”
“大概是刻板的印象吧......高傲的精靈和貪財?shù)牡鼐?，確實，打從一開始，你這家伙就是個動作粗魯?shù)恼f謊家，你是地精，你身邊的才是精靈？”
“你可以慢慢猜，但顯然，我們需要工作了，亡靈法師，你要是不想死又不想幫我們做事，就趕緊滾開吧，你已經(jīng)獲得了不錯的收獲了不是嘛？”地精骷髏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過身去，十指在那口棺材上敲打起來。
“收獲？你是指什么？”橈舜一步步向前，好奇的問道。
“一個人族的天才美少年，這樣一個完美的血肉法術的載體，還不夠稱得上不錯的收獲嗎？”地精似乎完全沒在意這個亡靈法師一步步走向自己這件事，只是專心的忙活著自己的事。
“你們還真是——”橈舜說著，手上魔杖揚起，黑色的光環(huán)在他的身邊，“毫無同情心啊?！彼殖帜д雀吒邠]下，亡靈元素像是瀑布一樣從上方?jīng)_下，攀附在兩副骷髏和棺材上，隨即快速的侵蝕同化。
“你還真敢！”那個地精尖聲的大叫起來，但隨后就被黑光沖刷得散成了一根根碎骨，咦？它剛剛只是在虛張聲勢？橈舜一愣，然后眉尖一挑，魔杖畫出一個圈，黑光隨即化作一面圓盾，在一柄輕劍的刺擊下發(fā)出鏡片碎裂的聲音，化作黑環(huán)繼續(xù)環(huán)繞在橈舜身邊。
“你比那個小偷年輕時更強些。”那個矮小的骷髏手中拿著一柄圣潔的細長刺劍，它即便是在夸對方，卻依舊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慢，仿佛一個皇帝在贊賞自己的臣民。
“你太傲慢了，傲慢得不像一個精靈，就好像剛剛那個家伙，勇敢得不像一個地精?！睒锼词忠粨]，亡靈元素分出部分，化作黑翼，橈舜輕輕扇動翅膀，俯視著這個過于傲慢的精靈。
“是嗎？因為我們有著足夠多的秘密，你想知道嗎？想的話就跪下吧，不管怎樣，放棄你那毫無意義的抵抗，人類。”
“沒有必要，我是一個亡靈法師，殺了你們之后，我會再將你們復活，雖然其實你們已經(jīng)死了？呵。”半空中的橈舜再次控制起黑光，滿溢的死靈元素在這片空間內(nèi)橫沖直撞。
“沒有意義，毫無可能的抵抗?！本`用刺劍抵御著黑光，向后退去，“人類，你知道為什么這口棺材可以不觸動英雄加護的情況下把這個人類困在里面嗎？”
“不知道，但我顯然不會讓你去做那些事?！卑肟罩械臉锼纯刂扑漓`元素，像一面墻壁一樣豎立在這個骷髏和棺材之間。
“如果不是那個陰險的小偷，你早就死在我手上了?！逼讨螅瑑H靠一把刺劍顯然再也沒法威脅到半空中的橈舜，被死靈元素沖沒前，這副骷髏帶著些許不甘心的說道。
眼見著這片空間再次安靜下來，橈舜落在地上，收起魔杖，黑光隨之消失，橈舜這才發(fā)現(xiàn)，這片空間竟意外的顯得十分空曠。
他走到棺材前，這口棺材看起來毫無異常，但他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這片空間卻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了。
“這是？圣騎開始掃蕩了？不太對，這是！這片污染區(qū)在自毀？不可能，難道剛剛那兩個家伙就是這個污染區(qū)僅有的怨念體現(xiàn)？怎么可能！不，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這個少女，是勇者的孫女，如果放任不管的話，隨著污染區(qū)的自毀，她大概也會死去，因為這不是某個個體的意圖，而是空間本質(zhì)上的過程，這，這就是繞過加護的漏洞所在？”
橈舜拿出那個裝有小賢者血肉的盒子，如果你想救你的小公主的話，就不要怨我了，他放下盒子，手持魔杖，死靈元素伴隨著魔杖再次流動起來，橈舜口中念著咒語，這不是語言，而是對世間法則的褻瀆，黑光夾雜著血肉開始化成人形，橈舜閉上雙眼。
四周突然出現(xiàn)仿佛源于虛空的鎖鏈，但在碰到死靈元素之后全數(shù)碎去，一縷透明的仿若靈魂的人形在黑光形成的法陣中飄蕩，隨后仿佛是被血肉吸引般附到了其中，橈舜緊閉的雙眼突然留下淚水，隨之法陣被吸入到那道人形當中，隨著黑光散去，一個赤身的美少年出現(xiàn)在原地。
橈舜脫下黑袍蓋在他身上，“阿零，早上好?！?p> “早上好，主人?！卑⒘惝吂М吘吹幕卮鸬?。
“告訴我啟動公主身上的加護的方法?！睒锼醋呱锨?，問道，阿零聞言只是更恭敬地地下頭。
“好，我知道了，那么，小公主，如果不想死的話，就，醒過來吧！”橈舜手中的黑光快速流動起來，最后一股腦沖在了棺材表面，在某一刻，橈舜突然說道“就是現(xiàn)在！”身后的小賢者手中灰光一閃，一柄十字長槍拋射出去，刺過了亡靈元素的長槍居然沒有被棺材表面所阻攔，直直的射向了其中的小公主，在刺中小公主的前一秒，她的雙眼突然睜開，頭頂出現(xiàn)了一個金色的勛章，威嚴的聲音響起：死！緊接著金光閃爍，污染區(qū)被這股力量撐得膨脹起來，隨后一聲巨響，金光之下，無論是誰都沒能再睜開雙眼，沒人能注意到，一道黑光在其中一閃而過。
數(shù)日過去，亨城還是一如既往的混亂而自然。
黑森林街道地下，橈舜的小木屋內(nèi)。
“老師，我買了新的綠葉菜回來了?！泵郎倌攴畔率种械牟耍贿呎砥饋y糟糟的桌子，“昨天晚上又通宵工作了嗎？對了老師，我找到了一份餐館服務員的工作，工資還不錯哦，可以去買新的實驗器材了，嗯如果有必要我覺得我們可以把隔壁的木屋也租下來......”
橈舜被少年吵起來，睡眼朦朧的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fā)，吃起了少年準備的早餐，自從游樂園污染區(qū)的事情發(fā)生后，被復活成了亡靈生物的阿零顯然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地方，本打算將其身上的死靈法術解除好讓其回歸死間的橈舜被少年阻止，少年希望可以報答橈舜的救命之恩（雖然這個救命之恩很有問題）為橈舜做學徒，當然橈舜也知道這個求知欲旺盛的少年本質(zhì)上還是不能拒絕亡靈法術的誘惑，但這不是源于對力量的渴求，而是對知識的尊敬，這讓橈舜想到了曾今的自己，于是順理成章的答應了下來，也許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個在亨城獨自生活七年的大男孩確確實實是感到過孤獨吧。
“對了，阿零，我有件事很好奇?！币贿叧灾绮鸵贿吙瓷倌暾矸块g的橈舜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問道。
“咦？您問吧老師。”少年臉上有些疑惑，也有些期待。
“那個勇者的加護，呃，我知道這件事對你而言是個心結(jié)所以前幾天一直沒提?！?p> “您說吧，這幾天我也基本上想明白了?！鄙倌暄凵聍龅艘幌?，隨即又說。
“呃，好吧，那么，關于勇者的加護，它的啟動方式是：宿主被明確的個體賦予了強烈的欲望或宿主本身產(chǎn)生了強烈的欲望，而對不同欲望，加護產(chǎn)生的反應也不相同，比如說，要是一個癡漢對宿主產(chǎn)生了強烈的色欲，加護會使對方的欲望扭曲成對宿主百依百順且不愿意加害宿主，這個加害是指癡漢本人常識內(nèi)認定為加害的行為?！?p> “是的?！?p> “那么現(xiàn)在讓我們想想，在污染區(qū)內(nèi)，那個加護啟動了幾次呢？”
“這是？什么意思？”
“你先前曾今靠著生命寶石找到了公主對吧？且在當時公主有著明確地強烈的念頭，這就符合了加護啟動的第二條規(guī)則，宿主本身產(chǎn)生強烈欲望不是嗎？”
“確實如此，也許是因為那個棺材阻止了加護對外界的影響？”
“我覺得不可能，我們已知在宿主受到致命危險時，加護會產(chǎn)生至少是大法師級的攻擊，且這份攻擊屬于至少半日型，規(guī)模則是城鎮(zhèn)級的力量，阿零，你知道為什么你最后那發(fā)十字槍可以攻擊到公主嗎？”
“因為老師您打開了那個棺材的一部分？”
“對，這是我的猜測，那口棺材的來源應該是第一類元素，以太元素，根據(jù)第二類元素可以通過交互產(chǎn)生第三類元素的規(guī)則來看，第一類元素也可以通過某種方式產(chǎn)生第二類元素，以此類推，以太的能力應該是產(chǎn)生所有已知和未知的元素，這也就是為什么你碰到了它之后會化作一灘血肉，這大概是一種同化，而地精骷髏敲擊棺材對沒有產(chǎn)生問題，我覺得很可能是因為那個骷髏本身就是被同化的，阿零你有注意到那個地精骷髏每次提起自己都是‘我們’嗎，我本以為它是在說自己和身邊的精靈骷髏，可是后來從精靈骷髏傲慢的表現(xiàn)上來看，我覺得它們并沒有因為化成亡靈就擺脫了來自種族本質(zhì)上的特性，甚至更詭異了，那么，它所說的‘我們’又是誰呢？我猜想，它所說的應該是其他的地精，我在那里只殺了一個地精和一個精靈，那片污染區(qū)就開始自毀，這是怨念體消失的象征，一座如此巨大的污染區(qū)，怎么可能只靠一個地精和一個精靈的怨念來支撐呢？”
“老師，請喝水?！卑⒘阋贿厡Ｐ牡穆犞鴺锼粗v話，一邊為他倒了一杯水。
“咳，嗯，我繼續(xù)說，我猜想，那兩副骷髏的組成從來都不只是兩副骷髏，而是源于死于遠古戰(zhàn)爭的，所有的骷髏，這就是為什么地精提起自己一直是‘我們’也是為什么精靈的傲慢會更加夸張的原因，更是它們怨念如此強烈的原因之一，我那個外公將那里的骷髏收集起來，破壞并用其中的碎屑組成了那兩副骷髏，這或許也意味著為什么我們會錯認地精和精靈？這一點我也不知道，總之也許正是因為它們的骷髏本質(zhì)上是無數(shù)同族意識和肉體同化的結(jié)果，導致它們接觸以太也不會被同化甚至可以稍微利用一下以太的力量?！?p> 橈舜又喝了一口水。
“扯遠了，我能打開那個以太棺材的原因是我在了解到了以太這一特性后，用死靈元素去同化消耗它，如果是平時，再加一個我也只能被以太元素耗死，但當時不一樣，我們所在的污染區(qū)，不知道是其本質(zhì)還是因為橈祖改造，那里充斥著死靈元素，我是在用那一片空間的力量在同化那口棺材，即便如此，也只能同化一個小口子，然后你的十字槍觸發(fā)了加護，加護的力量輕易就撐爆了那片污染區(qū)，這意味著加護的本質(zhì)或許不如以太，但是整體力量肯定強于那口沒人操縱的棺材的，一份只有特性的力量有無數(shù)種方法可以突破它，這一點毫無疑問?！?p> “這意味著公主在當時產(chǎn)生的欲望確實啟動了加護且加護且確實發(fā)動了？”
“對，所以當時公主產(chǎn)生的欲望直接關乎到了答案本身，我好奇的就是這一點，阿零你能想到這個答案嗎？”橈舜好奇的看著少年。
“加護是很復雜的東西，它并不取決于單一的欲望，至少當時，我心里想要保護公主的欲望應該也影響到了加護，且那兩副骷髏產(chǎn)生的欲望同樣會影響到加護，呃，老師我想不到那個答案?！卑⒘闼妓髁艘粫瑹o奈的回答道。
橈舜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放在桌上，食指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桌面，阿零知道這是老師在沉思的表現(xiàn)，遂接著開始整理房間，但是剛剛的問題依舊盤繞在他心頭。
公主當時產(chǎn)生的，究竟是什么樣的加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