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嗎,有時候還真是一波三折啊。
中午大倩剛被調(diào)戲過,晚上阿瞳又和客人吵起來了。這是我第一次見著阿瞳生氣,那叫一個意外。阿瞳這丫頭,長得就漂亮,眼睛大大的,還特別會捯飭。一樣的工作服,大倩穿著一眼就是服務(wù)員,她穿身上就有種不一樣的感覺。有時候還描個眉啊,戴個大耳墜子啊,要不就是畫個眼線什么的。
我就記得剛來飯店時候,第一眼就瞧見阿瞳腿上的黑絲襪了,蹬個白色的厚底運動鞋,我還是第一次見著姑娘這么穿。三十歲的小嫂子穿黑絲性感啊,阿瞳這二十歲的小姑娘穿黑絲嗎。。。
但腿還是好腿啊,十六這么說過,大周也這么說過。果然色胚子所見略同啊。
其實我覺得吧,她就素顏就挺好看的,自身底子本來就好,搞那些亂七八糟花枝招展的反而有點不倫不類。原本那秀氣的氣質(zhì)一下就變味了。
最主要的是這丫頭心里精明著呢,別看平時也嘻嘻哈哈的,說話做事簡直就是滴水不漏,你看中午那群人,剛開始就是打的她主意,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就輕輕松松的化解了。再深一點的說,那就就是喜怒不形于色那就是有城府。這點我是很佩服的,不像我,開心不開心都寫在臉上。表姐說阿瞳肯定在這里呆不久的,我哪看得出來這些,就是有點意外她怎么還能和人客人吵起來。
結(jié)果見著那客人是誰的時候,我就更意外了。那是倆熟客啊,好像也是附近什么廠里的員工,平日看起來也不像是什么喜歡找茬的人啊。不過我對他倆印象挺深刻的,因為前陣子這兩人幾乎天天來店里吃飯。每次都是兩三個小炒加盤花生米,外加七八瓶啤酒。
其他都好,就是這倆大爺每次都害得我們加班。一般飯店九點左右就沒什么客人了,有的話也是不需要炒菜了。所以平時后廚都是八點五十打掃衛(wèi)生,然后九點就下班。要是還有客人在,那就得留下人來等著,算是值班。一般來說推遲個半小時左右就差不多了,再遲老劉或者我姐就讓值班的先回去自己在店里守著。然后這倆大爺就每次都喝到九點半奔后。
別看就半小時啊,對服務(wù)員來說,站了一晚上了,多站一分鐘都是煎熬。
吵起來的時候就是晚上九點多那會兒,店里就剩我姐和值班的阿瞳了。至于我嗎,說來慚愧,我平時就偷懶,好多時候肯定是大倩和阿瞳忙的多一點,做人要自覺啊是不是,又身兼“劉氏小廚大堂經(jīng)理”,所以一般加班的話要是十六和大周不請吃宵夜我也就留下來一起等著了。
我在樓上廁所里抽煙呢,然后就聽到下面砸杯子的聲音了。我一聽不對勁啊,連忙就掐了煙下去了。
還在樓梯上呢,就見著其中一瘦高個子指著阿瞳的臉:“別給臉不要臉?。 卑⑼墙z毫不退讓啊,挺著胸瞪著那人,好家伙,我都不知道阿瞳吵架這么彪悍,罵起人來是句句誅心啊。一連竄幾句問候,那兩人就繃不住了,我都心里發(fā)慌了,這么罵人誰不急啊。
但事實又一次證明了,但凡有點覺悟的爺們就不該跟娘們吵架。
吵得過吧好像也沒啥炫耀的,吵不過吧,那簡直就是羞恥了。
“咔嚓”一聲,那瘦高個又把一酒杯子給砸地上了,碎玻璃渣子一地啊。
我被嚇了一跳,阿瞳依舊毫不改色啊,看得出來是真動怒了。
潑婦罵街聒噪死人,就連阿瞳這樣的小姑娘罵起街來也是絲毫不讓啊。我聽著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阿瞳好像挺瞧不起那兩人的,言下之意就是那兩人有點太自以為了,也不拿個鏡子照照自己什么的。
正一頭霧水呢,眼瞅著我姐在旁就要攔不住了,我能光看著?就上去把阿瞳拽住了,讓她別吱聲。
阿瞳發(fā)揮得正帶勁呢,哪肯聽我的。那瘦高個也是被罵急眼了,又操起桌上的筷子,嗖一下就甩過來了。
咦,臉盤子接筷子,這招我熟啊,平時賤嗖嗖的沒少被我姐這么招呼。但阿瞳就不行了,我站前面呢,下意識的護了阿瞳一下,那筷子是砸我腦袋上了,但那舉動明顯是把阿瞳給惹毛了。這姑娘立馬聲音就更尖銳了,叫罵著說你們算個什么東西啊,炸雷一樣,吵得我腦瓜子嗡嗡的。一看這姑娘居然也要上手了,情急之下,一把就摟住她的腰直接就給朝外面拖。我畢竟是男人嗎,力氣身高占優(yōu)勢,阿瞳雙腳離地就被我拽出去了。
結(jié)果那倆大爺一見這情形,又更上頭了,我姐那小身板根本攔不住,一起就沖出來了。對著我吼:“你把她給我放開!”
我愣了楞,又看了一眼阿瞳,阿瞳剛從我胳膊里掙開,順勢就把我胳膊一挽,沖那兩人就說:“怎么了嗎,怎么了嗎?我說了我有男朋友,我男朋友在這了,你們還想怎么樣嗎???”
這一句把我給說懵了,那兩大爺也懵了。
最怕空氣忽然安靜。
那瘦高個就盯著我,那眼神盯得我瘆得慌,恨不得把我活剝了一樣。但我大概是清楚怎么回事了,當下也不好解釋什么,硬著頭皮看著兩人。敵不動我不動,就這么愣是看了半天,那瘦高個子冷笑了一聲,嘴里罵罵咧咧的回去了。他那同伴一見這模樣,跟著回去買了單,轉(zhuǎn)身就走了。
拉個架,莫名其妙的就成人男朋友了,那兩大爺也是,說走就走了,心有余悸啊我。
我還懵著呢,就聽到旁邊一嬌滴滴的笑聲傳過來了:“哎呦弟弟啊,什么時候談的對象???”一激靈,就看見隔壁的漂亮大姐正靠在門口,滿臉狹隘的看著我。這一笑,阿瞳也連忙把我的手松開了,我更尷尬了??隙ㄊ遣幌M链蠼阏`會的,不過看她那態(tài)度,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忽然有點小失落,也只是朝她笑了笑,我這沒心沒肺沒皮沒臉的人,難得的有點害羞起來了。
“寧哥,對不起啊?!卑⑼椭^,眼神閃爍。
其實不用她說我基本也猜出來了,她在兩人面前說我是她男朋友,就是拿我當擋箭牌嗎。
后來再聽阿瞳解釋幾句,我這下總算是明白這倆大爺為什么前陣子天天在店里喝到九點半了,感情是那瘦高個喜歡阿瞳啊。
那瘦高個無非就是想多制造點相處的機會,所以就一個勁得來吃飯,又一個勁的拖延時間,于是就害得阿瞳一個勁得加班。我靠,追女孩子還他娘有這種操作呢?要我是阿瞳見著這倆大爺也只會頭疼吧?
我搖了搖頭,又安慰道:“和這種客人沒必要生氣,氣得自己難受,得不償失的對吧。”一提那倆大爺阿瞳眼里的火又竄上來了。胸口一陣亂顫的,看得出來她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脾氣。我還是有點小八卦的,就問到底怎么回事啊。她就說了,那瘦高個早就看上她了,之前就借著吃飯的機會跟她說過。
阿瞳吧還挺心高氣傲的,那瘦高個又挺普通的,第一眼也就沒看上。但那瘦高個不死心啊,接下來就有了前陣子天天來吃飯的經(jīng)歷,死纏爛打。結(jié)果阿瞳是越來越煩他了,今天那瘦高個估計也是追得著急了,就我在樓上抽煙的時候說讓阿瞳明天請假,請她出去逛街看電影。
老俗套了,但這種事情吧,女孩子喜歡你是一約一個準,不喜歡吧那就是白搭。阿瞳肯定是一口回絕了,估計是太直接了,瘦高個感覺沒了面子,氣急敗壞之下兩人就嗆起來了。
“她說,我就是裝,就是吊著他,說我就一個飯店里的打工妹,有什么好裝的。。。”說到后面的時候,阿瞳那小胸口又顫抖起來了,別過頭,嘴角抽搐。我也有點不好受了,皺著眉看她極力忍著不哭出來的樣子,原本以為她這么有城府的姑娘肯定是刀槍不入的,但說到底也就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啊。那話真的是傷人,我拍了拍她肩膀笑道:“在乎這種人說的話干嘛,得虧你是拒絕他了。這種貨色,以后誰跟了他誰倒霉。瞅瞅那德行,說話好像個陰陽人,屁股朝地臉朝天的,喝點酒跟個小兒麻痹一樣,走路都不利索,兩瓶啤酒就給喝自我高潮了,指不定平時咋遭人瞧不起呢,就是活得窩囊了,在你面前裝大爺撒撒氣罷了,是不是?。俊?p> 阿瞳到底還是噗嗤一聲笑出來了:“寧哥,還是你們文化人的會罵人,都不帶臟字的。”我內(nèi)心挺虛的,來到這兒后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被人叫“文化人”了,其實我確實是辱沒了這詞了,這一線城市,朝市中心那邊走走,二本畢業(yè)都算是文盲了。就我這野雞大學畢業(yè)的也叫文化人?不過見著阿瞳笑了,心里也就踏實了。
當然,我對阿瞳是一點想法都沒有。說不上來為什么,可能就是沒有眼緣吧,我是相信一見鐘情的。我姐告訴過我,阿瞳和阿倩是同鄉(xiāng),就一個村里的。她家里條件不好,還特別小的時候母親就跟人跑了,她父親也是個不務(wù)正業(yè)的貨,長年在外地混跡,過年都不歸家的那種。家里就剩她奶奶了,還老古板特別重男輕女,所以阿瞳初中都沒念完就輟學出來打工了。
這就是為什么大倩單純,阿瞳精明的原因了,這些年在社會上面肯定沒少受罪。不過說實話這種人生遭遇,我沒經(jīng)歷過,就算覺得同情,那也永遠做不到感同身受。她經(jīng)歷的那些苦楚,我更想象不出來,我覺得我已經(jīng)夠苦逼的了,在那野雞大學里的時候天天就包宿打游戲,吃了玩,玩了睡,睡了吃。混吃等死了三年,一畢業(yè)就被丟進社會的最底層里油炸烹飪了,天天自顧不暇的,哪還有那興致去悲憫他人?五十步笑百步啊。
又聊了一會兒,阿瞳就回店里收拾去了,臨走的時候,好像猶豫了一下,忽然又轉(zhuǎn)頭看向我:“還有,寧哥,我說你是我男朋友,就是說給他們聽的,你別往心里去啊。”我嘿嘿一笑:“放心吧,白撿了個便宜媳婦,我有啥好往心里去的!”
這話說得有點模棱兩可的,要不怎么說我情商低呢。阿瞳眨了眨眼,似乎在想著我那話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就一步三回頭的進去了。
我根本沒朝那上面想,這會兒又開始惦記起漂亮大姐來了,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漂亮大姐已經(jīng)不見了,賊頭賊腦朝她店里窺視了一陣子也沒看見。
得,回宿舍睡覺。
今天這一天還真是驚心動魄啊,睡前我點著煙,不斷想著白天和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其實心里多多少少也有點失落。我喜歡這里,有十六和大周這樣的好朋友,也有表姐在,有老劉在,大倩和阿瞳也讓我心里挺喜歡。但我不喜歡這些下三濫的遭遇,厭惡著發(fā)生的那些,低俗又現(xiàn)實。也許這就是這樣一個城鄉(xiāng)集合部的小飯店里該發(fā)生的事情吧。
最后也沒想明白,到底自己是圖的啥。
但確實太累了,煙抽到一半就給掐了,昏昏欲睡著。
又是恍恍惚惚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