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見長公主
孟小魚暗自沉思。皇陵離都城尚有三四十里路,那時她落腳在城郊的一家客棧,尚未進入都城。可她從皇陵出來就有人盯梢,難道是上官凌云的人?還是上官凌云的對手以為她是上官凌云的人,故而盯梢?
她從最近跟上官凌云的交往中得知,皇上年歲已高,太子上官軒轅即位似乎指日可待,而太子卻向來與上官凌云不和,處處監(jiān)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企圖找出點他的不是來。如此算來,太子上官軒轅派人盯梢的可能性也極大。
“除了那日,可還有別的異狀?”孟小魚繼續(xù)問褐樟。
褐樟搖頭。
“讓那些暗衛(wèi)都到明處來吧,他們整日躲躲藏藏,也怪難為他們的。這后院我原本只安排了我們幾個的住處,阿簡、阿原和另幾個幫工又占了一間房,剩下的兩間房你便安排給他們住吧。等過段時間攢了錢后,我們便另買個宅院做住處?!?p> 她也想過讓暗衛(wèi)們都回宇寧去,可想著昨日發(fā)生的事,又心有余悸,便覺得還不如先留著他們。既然她飛不出管愈的手掌心,不如就先讓這只手掌為她遮風擋雨。
這時,忽然傳來敲門聲。
“主子,”書巫書屋的小二阿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有人要我轉交封信給你?!?p> 褐樟趕緊開門將信拿進來。
孟小魚打開信一看,知道是長公主上官柔兒請她一敘,說是馬車已經(jīng)在門外侯著。
她心中忐忑,想著上官柔兒之所以請她,該是因為收到了管愈的信和玉佩了。她稍作猶豫,仍是走出門去。
上官柔兒派來的馬車極其普通,并沒有鄒太史府的標記。孟小魚想起昨日遇襲之事,心中便不安起來,也不知這馬車是否真是長公主上官柔兒派來的。
她正在猶疑間,車簾被人從里面掀開。鄒沐風探出頭來,朝她笑了笑,示意她上車。她這才安心地上了馬車。
待她坐定,鄒沐風便拱手道:“抱歉,家母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她見何公子之事,故還請何公子諒解我們用如此神秘的方式相邀?!?p> “無妨,鄒閣主多慮了。”
.
馬車并沒有行多久,很快就到了都城最旺的春韻茶樓。
鄒沐風囑咐孟小魚直接進去荷塘邊的一間閣樓,自己繼續(xù)坐著車走了。
閣樓在茶樓的主樓后面,外面有一汪荷塘,一朵朵冰肌玉骨的荷花開得亭亭玉立,微風吹過,搖曳生姿。
閣樓外站著的兩個婢女微笑著引孟小魚上樓,里間只有上官柔兒一人。她已年近古稀,白發(fā)蒼蒼,見孟小魚進來,笑著招呼她走近點??吹贸鰜?,她的眼神并不太好。
年老的公主上下打量著孟小魚,滿臉的慈愛:“好一個清俊的小公子,讓老身看著怪喜歡的?!?p> 孟小魚故意啞著嗓子說道:“草民不過中人之姿,能入得公主殿下的慧眼,深感榮幸?!?p> “老身好久未有宇寧那邊傳來的消息了,幸得小公子傳信,心中喜悅,故而請小公子過來一敘。未在鄒府接待小公子,乃出自老身私心,想跟小公子單獨聊聊,以解老身對小妹的思念之苦?!?p> 上官柔兒口中的小妹便是指宇寧王妃上官蓉兒。
孟小魚想著她姐妹二人相隔幾千里,上官柔兒老了,上官蓉兒又不能入都城,只能互相想念也著實可憐,忍不住同情心泛起,卻又忽而想起自己并未說過自己來自宇寧。
“草民恐怕要讓殿下失望了。草民并非宇寧人氏,對宇寧并不了解?!?p> 上官柔兒屏退婢女:“你們去門外候著吧,老身年老話多,自個兒跟小公子嘮嘮嗑便好。”
婢女躬身退去,上官柔兒指著身旁的椅子說道:“你坐著吧,站著怪累的?!?p> “草民不敢?!?p> 和上官柔兒平坐,這可是犯皇家忌諱的。孟小魚再無規(guī)無矩慣了,也斷不敢跟長公主殿下并肩而坐。
“坐吧坐吧?!鄙瞎偃醿褐赶蛏砼缘囊巫?,“老身看你這小丫頭身子骨弱,說話也中氣不足,站久了別傷著身子?!?p> 孟小魚大驚失色。雖然她身弱聲音小是因為迷藥的后勁使然,但這上官柔兒竟有如此慧眼,一眼便識破了她的女兒身,卻讓她始料未及。
她趕忙屈身而跪:“民女愚鈍,還請公主殿下恕罪?!?p> “咦?我讓你坐著,你竟跪下了??炱饋?,起來,這些虛禮在人前裝裝便好,就咱倆的時候就別拘謹了,我也沒計較你這身打扮?!?p> 孟小魚只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坐到了上官柔兒身旁。
上官柔兒從懷里掏出那枚雕龍玉佩,目光看向虛無處,思緒便飛向了某段塵封的歲月:“當年我小妹和妹夫帶著幾個娃兒來都城時,老身眼神可比如今清亮多了。老身給了每個孩子一塊玉佩,說了他們將來要是遇到啥難事兒,宇寧王府幫不上了,便拿這個玉佩來找老身。他們自己來不了,就讓人拿著它來,老身就知道是他們要幫忙了。一轉眼八.九年過去了……”
這玉佩的來歷孟小魚聽褐樟提過。她也知道,管愈他們從都城回去不久,宇寧王夫婦的義子便慘遭不幸,管愈被打落海中,上官蓉兒被刺傷了一只眼,隨后被禁入都城。
如今,上官柔兒睹物思人,而她又何嘗不是?
上官柔兒不待孟小魚接話,繼續(xù)說道:“你說是途中一個小姑娘將這玉佩給你的?可愈兒在信中說,孟家小魚,時年剛過十四,好男裝,到皇陵尋找兄長,望我多加照顧。我就覺著這小魚姑娘該是愈兒極為心愛之人,不然他不會將這玉佩給她。老身如今見著你,看你身子骨柔弱,聲音雖刻意壓低了,卻掩不住清靈,便猜到你是女子所扮。如今你坐近了,老身仔細瞧瞧,方知你這長相更是傾城之色,也難怪愈兒會舍得將玉佩給你?!?p> 孟小魚聞言更是惶恐不安,嚇得從座位上站起來,朝著上官柔兒跪下,態(tài)度誠懇地說道:“民女欺瞞公主殿下,望殿下恕罪!”
“起來吧。老身說了,此處也無他人,這些虛禮就免了。你莫不是遇著難事了,為何未曾一入都城便來找老身?”
孟小魚猶豫了片刻,不敢說她是因怕欠人情而故意不去找她,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民女入都城之前便去了皇陵,得知民女的兄長和鄰居田大海都已不在皇陵做工,恐也不在都城,便想著這尚赫國之大,殿下恐怕也鞭長莫及,不如自己先落下腳來,再慢慢尋找兄長?!?p> 上官柔兒長嘆一聲:“老身雖知你說的并非實情,然你若拿著這物件兒到鄒太史府,交給門口守衛(wèi)來找老身,恐怕你我都將身家不保。好在你將它交給了風兒,倒是誤打誤撞免了你我的禍患。”
孟小魚不由得一陣驚恐,緊緊盯著那雕龍玉佩,卻看不出它有何特別之處,滿心疑惑。
“老身找你來,便是想問你,你可將此物示與他人過?可曾跟他人提及此物?”
“并未?!?p> 上官柔兒頷首道:“如此甚好。從今往后,你便將這物件兒忘了吧,就當從未見過。”
孟小魚雖然仍舊困惑不解,但也明白上官柔兒并不想跟她說明背后原因,便點頭答應:“民女謹遵殿下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