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法師問診
門被人打開,葛若蘭歡笑著跑進來,她的后面還跟著玉竹。
“愈哥哥,你果真回來了?!备鹑籼m走到管愈前面,將自己隔在管愈和孟小魚之間。
玉竹適才特意為她精心打扮過。她此刻身穿白色抹胸,粉色紗裙和繡鞋,頭上帶著金燦燦的步搖,粉妝玉琢的臉上笑意盈盈,完全看不出精神有問題。
管愈溫聲笑道:“若蘭妹妹,好久不見,你看起來清瘦了不少?!?p> 葛若蘭低頭看了下自己,說道:“你府中的飯菜著實不太合我口味。我還住過一個叫阿渡和秋菊的家里,他們家可小了,要好幾個人睡一張床,菜也難吃得緊。愈哥哥,你陪我回王府,我把王媽帶來給我們做飯可好?”
天真的葛若蘭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王府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廢墟。
反而是站在門口的玉竹此刻表情已無處安放,笑也不是悲也不是。
管愈看著一臉天真的葛若蘭,眸中卻蒙上了一層郁色。
他朝著葛若蘭伸出手,想去摸她的頭,伸到一半又將手縮了回去,說道:“王媽年紀(jì)大了,回老家養(yǎng)老去了。我再幫你找一個比她做飯做得更好吃的廚娘可好?”
“嗯,好!”葛若蘭點頭應(yīng)道,“愈哥哥,你走了那么久都未回來,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p> 孟小魚低頭看看自己的一身男裝和一雙粗布鞋,心中暗嘆一聲,悄悄往門外退去。
管愈抬眼看向她,帶著祈求與愧意。
孟小魚回以微笑,退出門外,順手關(guān)上了房門,然后倚在門口,忽然覺得身心疲憊。房內(nèi)隱隱傳來葛若蘭的嬌笑聲,既動聽又刺耳。
站在她旁邊的玉竹見狀,微微低了頭,稍稍往后退了幾步,恭謹?shù)睾蛟谕饷妗?p> 孟小魚無力地抬腿往外走去,沒走幾步便覺得全身疲軟,不得不扶住墻讓自己稍作歇息,然后閉上眼睛,默默給自己打了一陣氣。等她再次睜開眼時,便看到褐樟一臉關(guān)切地看著她,眸中難掩傷痛和憐惜之情。
她無力地朝褐樟笑了笑。
褐樟走到她跟前,一言不發(fā)地扶起她,將她扶回房內(nèi),又默默地準(zhǔn)備給她輸送內(nèi)力。
“褐樟,不用了。”孟小魚說道,“我累了,歇會兒便好。你去幫我看看公子要的東西可印好了。”
褐樟卻站著不動:“主子,你的身體看著越來越不好了。聽說無凈法師醫(yī)術(shù)高明,他如今又回到了云浮寺安頓眾生,小的去求公子,請法師過來給主子看看如何?”
“公子已經(jīng)夠忙了,別去打攪他。你先讓我休息一會兒?!?p> 褐樟默默扶著她躺下,見她果真閉著眼沉沉睡去,這才伸手入被,偷偷給她輸了一會兒內(nèi)力后,才靜靜退了出去。
孟小魚在昏睡中又進入了夢境。夢中她的腿疾雖已痊愈,但她的爸爸卻悄無聲息地走了。于是,她夢中所做的一切,除了讀書外,就是去海里尋找爸爸。這事不可避免地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好心的警察叔叔找她談了許久,勸她不要再不顧危險老跑去深海潛水。他們有證據(jù)證明她爸爸是跳海自殺了。而且事情過去幾個月了,尸首定然早已腐爛。
“叔叔,您會做夢嗎?”孟小魚猛不丁地問道。
“呃——當(dāng)然,做夢是一種很正常的生理現(xiàn)象?!?p> “您知道嗎?我做了個夢,好奇怪的夢。我夢見我們都生活在夢里,我、爸爸、您和所有的人都是夢中泡影。我們沒有今生,沒有來世,就像是一抹意識,生活在一個與現(xiàn)實世界平行的虛幻空間里。”
警察笑了:“小姑娘,游戲玩多了,還是虛幻小說看多了?”
孟小魚卻說道:“叔叔,如果您不小心進入一個跟現(xiàn)實生活完全不一樣的夢境里,您會愿意留在里面不醒來嗎?”
不知道為何,自從爸爸去世后,她總覺自己似乎被掏空了一切。她只是一具不太真實的軀體,意識不清地繼續(xù)活在虛幻世界里,總有一天會無可避免地在這個虛幻世界中消失。
“《盜夢空間》?。窟@電影很老了?!本煺Z氣溫和而親切,語重心長地勸導(dǎo),“小姑娘,少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你也十七歲了吧?你若愿意,我們可以幫你聯(lián)系一個技術(shù)學(xué)院,你去上幾年學(xué),學(xué)點東西,出來找個工作,好好生活。別再去海里瞎鼓搗了啊?!?p> 孟小魚卻恍若未聞,繼續(xù)問道:“叔叔,如果我做了一個夢,一輩子都未醒,那這個夢還是夢嗎?”
警察又笑了:“不,那不是夢,那是理想。去海里找你爸爸的尸體可不能成為理想?!?p> “那叔叔可知,我爸爸只是去海里追尋自己的夢了?我也只是去海里追尋自己的夢?”
警察若有所思地看著孟小魚,那眼神深邃、復(fù)雜、難解。
孟小魚定睛看去,卻發(fā)現(xiàn)警察已經(jīng)消失不見,她的眼前白霧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到。須臾間,白色便被黑色吞噬,眼前除了無窮無盡的黑,什么也沒有。
她有些不敢置信,趕緊閉上眼睛。可當(dāng)她再次睜開眼時,剛好正對著無凈法師憂郁的臉。他的手正在探她的脈搏。
“法師怎的在此?”她奇怪地問道。
無凈法師收回了手,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姑娘沉睡了三日,總算醒來了?!?p> “怎的每次你來,我都得睡上三日?”孟小魚沒好氣地說道。
“小魚兒,不可無禮。”一直焦急守在旁邊的管愈見她醒來,剛剛松了口氣,聽見她言語不敬,又忍不住輕斥起來。
孟小魚斜睨了一眼管愈,閉上嘴不再言語。
“法師,”管愈問道,“可能診斷了?”
“姑娘面色蠟黃,脈象奇特,老衲不敢妄斷。公子請待老衲先問姑娘幾個問題?!睙o凈法師說著又對向孟小魚,“姑娘可否讓老衲看看舌苔?”
孟小魚無言地將舌頭伸出來,伸得特長,還不停地用舌頭做一些高難度動作,卻瞥見無凈法師和管愈一臉無奈的表情,只好悻悻然收回舌頭,問道:“法師可看清楚了?!?p> 無凈法師雙手合十:“舌苔發(fā)白,暗藏黃色。老衲還要查看一下姑娘的眼內(nèi)瞼,還請姑娘莫怪?!彼贿呎f一邊伸手翻看孟小魚的眼皮。
“可有何異常?”管愈問道。
無凈法師不答反問:“姑娘最近可有眼癢之癥?”
“沒那么嚴重,困了才會覺得眼睛有些干澀和癢,睡一覺便會好?!?p> 無凈法師喃喃說道:“眼白和內(nèi)瞼都泛黃。真是奇癥。姑娘是否嗜睡?”
“最近是很愛睡的。呃——也非最近,我自幼就睡得比哥哥多,比褐樟睡得也多?!?p> “姑娘睡著后可會多怪夢?且最近怪夢少了許多?”
“嗯?!泵闲◆~覺得這法師還真有兩把刷子,連她最近夢少了這事都能猜到,便也不敢再對他不敬了?!熬褪强倝粢娢以谝粋€奇怪的世界里,讀了不少書,有個爸爸,已經(jīng)去世了。不過自從他去世后,我便越來越少做這種夢了?!?p> “那姑娘最近是否每到晚上便覺渾身無力?”
孟小魚點點頭:“我最近有點兒操心過頭。人畢竟不是鐵打的,累了就乏,睡得比以前更多點?!?p> “姑娘是否覺得無力之感一日早過一日,一日盛過一日?”
孟小魚仔細想想,覺得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從都城回宇寧時,她雖染了風(fēng)寒,卻也是趕路趕得太晚了才會覺得疲乏。剛回到宇寧時,她也只是到了晚上才覺得累,最近怎的每日下午就覺得渾身無力了呢?
她開始緊張了:“好像是?!?p> “是否有武功高手運用內(nèi)力為姑娘驅(qū)寒?”
孟小魚想起了褐樟,點點頭。
“阿彌陀佛!那老衲大約能診斷了。好在有這股雄厚內(nèi)力,不然姑娘怕早已臥床不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