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出頭的時候臺風(fēng)頻繁,天天刮風(fēng)下雨,等到天氣稍微轉(zhuǎn)好,席尙景帶她出去了一次,是去外環(huán)的海邊吃海鮮,路途比較遙遠,路上下著小雨。
目的地餐館門庭雖小卻很有格調(diào),正好碰上臺風(fēng)敏感期,顧客少,時音和他就直接入座了。
高中時候她曾用海鮮過敏為借口敷衍過高狄娜,沒想到他知道,點完菜后提了,她講:“那你這次怎么不問我意見就來?”
“知道你對她不說真話。”
時音搖頭向他看:“也不能算是假話,我確實對貝殼一類的都過敏?!?p> “我知道,”他抬下把指了指桌子上的海鮮,“你看一樣貝類都沒有。”
“你這么知道這么清楚?”
“我問的。”
“問高狄娜?在她做你女伴的時候?”
他仍舊點頭。
“你不會那時候就對我有想法吧?”
“所以不是追了你兩個月,”他肯定地講,“在這之前還暗戀你一個月,總共三個月?!?p> 兩人隔著桌子對視,時音叩下巴:“那你說,第一次注意我是什么時候?”
三年前,他高三,她高二。
聽課的教室內(nèi)有走動的聲音,被選中旁聽的學(xué)生陸陸續(xù)續(xù)地進教室,宇文策和紀(jì)伯倫在他兩旁談話,他百無聊賴第看著講臺前攢動的人群。
教室外在下雨,打了一聲輕雷。
剛進來一波學(xué)生被外面雷聲帶起躁動,低聲說話,說話聲音漸漸變大。
他被吵到,回頭往后面看去。
時音走在人群最后,她不受韓子晴她們談話的干擾,只是在韓子晴詢問她有沒有被雷聲嚇到的時候,輕輕將食指抵在唇前,用眼神給她示意噤聲提醒。
她身側(cè)的時苒與韓子晴就這樣安靜下來,而她似一朵泛著藥香的清冷海棠,舒舒服服地闖入他的心底。
席尙景挑眉講:“到校第一天聽課的時候?!?p> 她想起來:“就是你轉(zhuǎn)魔方的那次。”反應(yīng)過來后把筷子往他那邊滑:“席尙景你挺有招啊,故意在我眼前秀智商。”
“看你最順眼,然后就越看越順眼?!彼v。
她笑出來。
由于兩人是下午來的,四點半吃的晚餐,結(jié)束后是六點,海上的風(fēng)浪越來越大,餐館準(zhǔn)備提前打烊。
老板結(jié)賬時特意關(guān)心囑咐:“臺風(fēng)又要來了,兩位回去開車小心?!?p> 臺風(fēng)確實來了,從海邊離開后一路都下著暴雨,里外溫差大,車窗玻璃覆上一層薄薄的水汽,他把空調(diào)打開來平衡溫差。
接近中環(huán)外圈時堵車,等了十分鐘也沒見走動,他撐傘下車去前方看情況,時音依舊在車內(nèi)看電影。
過了會兒他回來,不急著上車,而是朝后面的公路觀察堵車情況,回到車內(nèi)后,掛倒檔轉(zhuǎn)方向盤。
“怎么了?”她問。
“前面積水封路?!彼贿呎业胤嚼@路,一邊講,“我們往回走,住酒店?!?p> 又回到外環(huán),由于是人煙稀少的郊區(qū),沿路很少見到大酒店,導(dǎo)航顯示公路直開拐彎的地方有座大學(xué)城附近有幾家酒店,他就把車開向了那兒。
最后找到一家較好的四星酒店,可前臺小姐抱歉地說房間已滿,由于前方突然封路,許多得到提前通知的車主都提前預(yù)定了房間,只剩下幾個小標(biāo)間能住客。
時音那會兒靠著他的背閉眼休息,說:“沒關(guān)系,小標(biāo)間就小標(biāo)間……”
小標(biāo)間是兩張單人床,席尙景半夜的時候把她弄到了自己那張床上……然后就,腰酸背痛。
第二天臺風(fēng)與暴雨都停了,席尙景去車庫取車,時音也跟著去了,她坐在副駕駛?cè)嗪箢i,另一只手往包里翻找東西,找了會兒后沒找到,她說:“等一下出門左拐去藥店,我沒帶藥?!?p> 他正把車開到上坡口,前面有輛銀粉色的小跑正在上坡,他暫停車速,將手臂搭在駕駛盤上:“不去。”
時音放包:“不是止疼藥,是那個藥?!?p> 他點頭:“不去?!?p> “為什么?”她皺眉。
他別過頭,兩人在車廂內(nèi)對看,有那么點安靜與嚴肅。
時音從他眼睛里看不出什么,他也長久沒有說話,直到車前的日光有些亮,他把手覆到她腹部,說:“我想要個兒子?!?p> 昨晚的熱度消下來,大腦下意識地冷靜思考,她細細聽著,琢磨著他這句話,等到反應(yīng)過來,講:“我跟你都還在讀書。”
他回:“順其自然。”
可是這個話題來得太突然,而他說話的口氣很認真,她心靜不下來,慢慢坦白:“席尙景我愛你,但我在畢業(yè)之前不想要孩子?!?p> “你再考慮考慮。”
“可是我覺得太突然了,為什么?”
這一回,他沒有回答“因為我愛你”或者“我想跟你有個孩子”這樣她心中為他預(yù)先設(shè)定好的話,而是搭著方向盤簡單地回答:“就是想要了?!?p> 車廂內(nèi)一時沉默,時音別頭看車窗外,不久,她膝上的手被他握起來:“時音?!?p> 她沒應(yīng)。
“看我。”
她不動,他把她的頭扶過來,時音被迫和他對看。
他說:“如果你愿意為我生兒子,你和兒子都會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超越一切,乃至親人。”
“如果生了女兒呢?”
席尙景沒答。
車子回程路上,時音和他話很少,她偶爾會說些學(xué)校的事,他單手控著方向盤,另一只手肘搭著車窗,只在時音說完后回一個簡單的“嗯”。
因為話題被她擱開了,他心情不好。
車廂內(nèi)一時沉靜。
直到兩個小時后,車子駛進內(nèi)環(huán),他才改變口氣說:“今年遲點去學(xué)校,我?guī)闳ザ燃?。?p> 她問:“去多久?”
“你想多久就多久,一年都可以?!?p> 時音并不是不知道席尙景帶她去各個地方度假的真正原因,這個決定作出后,她沒拒絕也沒支持,只是任由他辦理一切手續(xù)。
她的行李由阿冰整理,在這之前,別墅里的所有大小事務(wù)都由阿蘭包辦,她們只讓她好好養(yǎng)身體,其他什么事都不要她管。
別墅里的藥都被收起來了,他想要個兒子,這決心來得突然,實施得也這么徹底。
接下來就是做她的工作,度假行程表上寫著世界上最浪漫的幾個國家的名字,第一站就是有著特殊意義的奧地利。
出發(fā)的前一天晚上,席尙景在客廳里跟粟智吩咐事情,時音一人在露臺的藤椅上抱膝坐著,偶爾會聽到他的一些講話聲,她閉上眼睛。
半個小時后,她下樓。
他依舊忙碌,沒注意到扶著墻壁站的時音,她在他身后輕輕說:“如果我現(xiàn)在不想去了,你會不會生氣?”
粟智看向她。
阿蘭,阿冰都看向她,跟著她身后下樓的時苒也止步在樓梯上,看著局面。
席尙景暫停了與粟智的對話,沒理她。
“其實你可以在我身上用更簡單的方法的,”時音說,“但是這一次你沒想到。”
她說完,上樓。
席尙景沉默著把手機擱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