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遙遠村莊
短短一月時光,對豌豆兒娘和書生來說卻格外漫長,消息一個接一個,觸不及防,始料未及。
橘貓被浸豬籠那日,在山上兜轉(zhuǎn)的樵夫忽然連滾帶爬下山,一見到勞作的村民就慌張指著山上,哆哆嗦嗦,語無倫次。
后來熱心村民報了官,衙役一通搜索之后,在樹林里發(fā)現(xiàn)了尸體碎塊,現(xiàn)場極其血腥惡臭,據(jù)說在那附近還發(fā)現(xiàn)打斗痕跡、一只腐爛胳膊和混亂的大蟲腳印。
很快,被人害確認是鄰村的一彪形大漢和一名小姑娘,二人被大蟲殺害的可怖消息迅速在不大的村子,如同瘟疫傳開了。
為此,官府還特地嚴下禁令,禁止村民上山活動。
剛得知消息,豌豆兒娘先是震驚,一頓頭腦風(fēng)暴后,沉默的她忽而哇哇大哭,忽然又破涕為笑,爾后鼻尖一酸,蹙眉抽泣,是懊悔是虧欠。
而當(dāng)豌豆兒娘急匆匆告知豌豆兒爹時,他拿著書的手一愣,下一刻神情凝重,一言不發(fā)。
原來豌豆兒被鞭打那日,前去尋找貍奴的那一夜果真遭遇了大蟲。那日二人所見被山賊玷污的姑娘確實不是豌豆兒,可卻命運多舛,最終落入虎口,死無全尸。
見書生呆若木雞,豌豆兒娘一甩袖子,踉踉蹌蹌趕忙去屋里尋找她可憐的女兒,告訴她以后不會再有人說她不干凈了,她也沒有愧對祖宗,可是尋遍了屋里屋外,田間樹下,井內(nèi)墻垣,一點豌豆兒的蹤跡都沒有……
筋疲力盡,失魂落魄的豌豆兒娘前腳剛踏進家門前院,身后就有祠堂的人焦急趕來,厲聲質(zhì)問是否是他們將橘貓偷偷救走。
當(dāng)時,看守的白發(fā)老叟瞧見栓雞籠的繩子沒了動靜,猜想事應(yīng)該成了,待解了捆綁大石的繩后,收籠子時卻發(fā)現(xiàn)籠子早已被割破,里頭除了些水草,空無一物。
這可把白發(fā)老叟嚇壞了,趕緊讓幾個田間好動的孩子去下游看看,一通歡樂搜索之后,他們果然在岸邊隱蔽的石縫里找到被割斷的繩子,還有一只蒙圈的小螃蟹。
上面的繩結(jié)是白發(fā)老叟親自綁的,錯不了。
這不,這下證據(jù)確鑿,他趕緊讓人前去質(zhì)問書生一家。
聽到動靜,書生從容地走了出來,眉眼肅穆,提高腔調(diào)道,解釋道:“荒謬!小生一家無人通水性,又怎可能做出這種高難度之事!”。
話音未落,在場的人包括豌豆兒娘皆緊緊盯著書生,滿臉不可思議。
“切,有沒有搞錯啊里,村擬誰不知里家豌豆是村擬上一屆‘小離鰍’花式游泳比賽的獲勝者,要維護里家娃娃兒也不用這么扯啊兄弟?!?p> 豌豆兒娘高擰著眉頭,本想維護自己的丈夫,可幾次三番的內(nèi)心掙扎,終究是欲言又止,微微點了點頭,確認了人家的說辭。
“荒謬!他娘,為何咱們家閨女有此長處,你卻從未向為夫提及?!”,書生面不改色,轉(zhuǎn)而質(zhì)問豌豆兒娘。
“兄弟,里確定里不是來搞笑嘚?去連里家娃娃兒還特意要了只……叫金榜題名還是啥玩意牌子的毛筆,說剛好可以給她喋喋做生辰擬物。咱們村,有誰會用這麻煩的玩意啊,燒烤佬咩?我記得還是我岳父托銀去縣城買的咧,還有點小貴咧?!?p> “荒謬至極,我用的筆皆采買自金榜題名,她又從未和我提及,我又怎知曉,離譜!”
在尷尬的寂靜氣氛中,眉眼肅穆的書生儀態(tài)從容地轉(zhuǎn)過身,踏入屋內(nèi),重重關(guān)上了門,留下門外面面相覷的人。
屋內(nèi),書生悄悄找出自己所有的毛筆一字排開,這些全都是給銀子托人買的。
因為自家條件不富裕,去縣城一趟頗為費時費力,又聽說隔壁村李秀才有途徑,可以便宜一半以上買到金榜題名家的文房四寶,他看了下質(zhì)量手感,雖不知真假,卻也不差,因此李秀才便成了書生采購筆紙的直接來源。
書生沉重地提起最左邊的毛筆,那只是他所有筆里頭最吸墨,筆毛書寫最順滑的一只,也是他常伴其右的一只。
這會兒一對比,一眼他便知道這是豌豆兒送與他的毛筆。
因為除了這只,其他筆雖然外形顏色幾乎一模一樣,但桿上篆刻的“金榜題名”的“榜”字皆為提手旁……
第二日,李秀才笑著送來些紙張和一張公示,順道來打聽下附近山上命案的詳細情形。可這次書生不再對他畢恭畢敬,而是氣憤地直面戳穿,把李秀才氣得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就你那幾個銅板,居然還真想要正版?我原以為大家看破不說破,如今看來你就是實打?qū)崟糇?,簡直是癡人說夢!”。
在門外的豌豆兒娘看著李秀才奪門而出,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躊躇了很久,猶豫再三,她還是告知了書生豌豆兒離家出走的不幸消息。
“請問,你們這些兒是不是有個十三歲模樣的小姑娘,叫豌豆兒?!?p> “她誰啊,你誰啊,她是你誰???”
黃二柳抱手,正邊磕著瓜子,邊悠悠在查看著雜耍表演的工具,突然手下說有一男一女來查問豌豆兒的事,還背著行囊。說到這黃二柳幾乎能猜出來對方的身份和目的,可她性子就這般,對沒好感的人就不懂得禮貌二字如何用。
豌豆兒爹娘面面相覷,明顯老書生對黃二柳第一印象極差,嘴角一沉,撇過頭去了。無奈,只得豌豆兒娘出面。
豌豆兒娘弓著背哈腰,硬扯出一張枯黃的笑臉,解釋道:“我是豌豆兒的娘親,這位呢是她爹。別看小娃娃年紀小脾氣卻大得很,月前家里鬧了些小矛盾,孩子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對了,還帶了一只金絲虎貍奴?!保f著她四處看了看,也不知道尋找什么,“這段時日我們四處打探,聽說你們這有個和豌豆兒年齡外貌相似的小姑娘,還有一只貍奴,我們便猜想她在這。我們做父母的,想到孩子在外受苦,心里實在不是滋味。這番是想把她帶回去。”。
“原來如此。那不好意思,你二老找錯地了,我們這沒一個叫豆芽兒的人,你們趕緊走吧,我們打烊了,正準備打掃呢,臟。明日若有雅興,可以過來捧個場?!秉S二柳猜的沒錯,確實是豌豆兒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