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庭山海拔和山體直徑均沒有招搖山的規(guī)模大，在招搖山中時，因狌狌一族均失蹤且生死未卜，所以曲綰綰未曾見過狌狌一族在秘境中生活的景象。
而今日在堂庭山，白猿們的生活日常，相當(dāng)于是復(fù)刻了招搖山狌狌們的生活。一想到招搖山本也是如此桃源仙境，此刻整個族群卻只余下兩只狌狌，曲綰綰便覺得胸口堵得慌。
秘境之中生物，原本就該是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以結(jié)界為壁，縱使外界再如何滄海桑田，秘境永遠是最初的模樣，沒有煙火沒有聚合物沒有尾氣的充斥。
是秘境選中了馴鬼師一族，給了馴鬼師一族有幸一窺秘境的榮幸，然而……曲綰綰現(xiàn)在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招搖山上被人為開拓出的小路，被砍伐的桂樹，還有那被豁開一道口子的招搖山，那鋁土礦的漆黑，猶如無底洞，不斷侵蝕著曲綰綰的心志，有一股氣郁結(jié)在心中，卻無論如何也無能為力，所有的事情都鋪陳在面前，卻怎么也找不到其中的聯(lián)系。
蘇吞被嘟嘟扛在肩上，手里小心捧著兩只狌狌，目送著曲綰綰離自己越來越遠，而嘟嘟倒是不遺余力地在棪木之間蹦來蹦去，說起來嘟嘟這個體重，在肩膀上倒也不覺得硌得慌，減震效果相當(dāng)不錯。
大約蹦了十分鐘的路程，蘇吞感覺自己身上的知覺逐漸麻木的同時，嘟嘟停了下來，看來是到地方了。蘇吞睜開幾近閉上的眼睛看向目光所及視野，隨即看到一口水井，到地方了。
嘟嘟將蘇吞從肩上放下，四肢著地時的嘟嘟不足一米，蘇吞順利從嘟嘟肩膀上下到了地面，不只是剛才在樹間的風(fēng)太過深入骨髓還是腿有點麻，蘇吞一下便摔在了地上，所幸只是往后仰去，在頭未著地前便立刻起身坐在原地。
這個地方蘇吞曾同師父來過，這是白猿的“政治權(quán)利中心”，一口水井。
白猿擁有和人類極為相近的腦容量，尤其是在成為領(lǐng)頭白猿之后，仿佛是自然解除了他們腦中的枷鎖，瞬間擁有了更為高級的思考能力和語言能力。沉浸的大腦中樞神經(jīng)一瞬被激活，單一的世界瞬間就有了其自己的思想。
這口水井非是整個堂庭山秘境的唯一水源，堂庭山秘境之中多溪流，且溪流來源于深入地下的地下河，純凈甘冽，均可作為水源。
因此水井并非是因為寶貴水源而成為“政治權(quán)利中心”的，水井對于白猿一族來說，是一種智慧的象征，一種能夠運用大自然的象征，也因此，此處成為了歷代白猿首領(lǐng)的居住地。
蘇吞調(diào)整了一下懷中狌狌們的姿勢，環(huán)顧四周，大家包括嘟嘟都是四肢著地式地站著。蘇吞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長度，要是自己按照嘟嘟他們的站法，可能都站不住三秒鐘，畢竟人類手比腿短，白猿手比腿長，那自己還是坐著吧，站起來頗有點居高臨下的意思。
十年前同師父一起來堂庭山時，啾啾還是只剛剛上任沒多久的白猿首領(lǐng)，白猿一族的首領(lǐng)選擇并非弱肉強食，而是真真正正的自然選擇，當(dāng)上一只白猿首領(lǐng)離世后，會另有一只白猿獲得智慧，這就像是一種意識繼承，而剩下的白猿就會再次選擇服從，沒有原因的完全服從。
十年前的啾啾還是一只剛滿50歲的白猿，如今應(yīng)是60歲了，白猿的平均壽命在100歲左右，而人類的平均壽命在原始時代僅為15歲，哪怕是到如今的醫(yī)療發(fā)達社會，平均壽命也不過70歲。
人類在進化過程中的選擇很難說是好是壞，在大腦上似乎是正確的選擇，而在身體上，沒有毛發(fā)覆蓋，若是在沒有衣物的情況下，人類很難在野外生存，更別提只是度過一個夜晚了。
可以說人類為了智慧進化摒棄了很多東西，骨骼強度和結(jié)構(gòu)均有所變化，進化造成的缺憾可以用智慧科技去彌補，但在返璞歸真的野外，依舊是動物們更勝一籌。
無數(shù)的科技正在探索放生科技，飛鳥魚蟲獨特的生活習(xí)性，均被人類的智慧所利用?；癁槿祟惗鄻踊M化歷程中的一層臺階。
“蘇吞？”面前正居C位的白猿發(fā)話問道，這應(yīng)該是啾啾了。
白猿因為通體純白，所以看不出什么耄耋之態(tài)來，面前的啾啾，更給人一種健碩的感覺，白猿一族上肢發(fā)達，即使是通體覆蓋著長毛，也掩蓋不住胳膊處隆起的肌肉造就的身體曲線，溝壑縱橫，感覺一拳就能把自己打飛好遠。
蘇吞點了點頭，“十年前我曾和師父一同來過此處，這次亦是我和我徒弟一起來的，是十年一期的秘境普查?！?p> “嚯——”蘇吞懷里的兩只狌狌似乎是聽到了蘇吞的回答，也跟著叫喚了起來。
“這是？”
“這，說來話長?！碧K吞揉了揉狌狌的腦袋，估計是進到秘境之后放松下來睡著了，適才睡醒，“招搖山秘境發(fā)生了一些變故，狌狌一族只剩下這最后兩只了，目前他們年歲尚小，暫不能夠自理，因此想來托付給白猿一族照顧一段時日?！?p> 按照界門綱目科屬種的分法，白猿和狌狌應(yīng)同屬于一科，雖不是同屬種，但……總歸還能算得上親戚吧，找親戚幫忙照顧一下小孩，應(yīng)該問題不大吧。
空氣安靜了許久，啾啾似乎是陷入了深思，蘇吞也陷入了思考中，自己來之前似乎并沒有考慮過白猿和狌狌是否有競爭關(guān)系，不知此行會不會白跑。
“師父！?。 蓖蝗宦犚娗U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蘇吞回頭，并未瞧見，水井所在的地方為一空地，此刻啾啾和蘇吞邊上圍滿了白猿，過了許久才見曲綰綰從一眾白猿中探出腦袋，“師父——”原本聲勢浩大的師父聲也漸漸弱了下去，畢竟幾十只兩米高強壯的白猿帶給人的威懾力不容小覷。
曲綰綰將手上抱著的小白猿崽放到地上，乖巧地坐到蘇吞邊上。
這小白猿是剛才曲綰綰在來的路上遇上的。
“這便是你的徒弟了？”啾啾看向曲綰綰問道。
蘇吞點了點頭，“是的，徒弟頑劣，給各位帶來麻煩了?！?p> 啾啾擺了擺手，“沒關(guān)系，十年前你也這般性子?！?p> 蘇吞摸著狌狌的腦袋，再次問道，“那您看，它倆……”
“照顧倒是沒問題，我們族群中也有年紀(jì)相仿的白猿崽子可以一同照顧，只是這招搖山在哪里？”
蘇吞指了指西邊的方向，“從這兒往西大約三百里的地方，也有一個秘境的區(qū)域，稱之為招搖山，那便是我們秘境普查的起點。”
秘境中的生物只生活在自己的一方土地中，并不知曉外界，也因此白猿們對外界的認知極少。
啾啾點了點頭，然后兀自低著頭似是在思索些什么，“照顧不成問題，只是還得麻煩你到時再來接它們，近年我們堂庭山的秘境區(qū)域愈發(fā)縮小了起來，食物和資源都面臨著臨界的狀態(tài)，多兩張小嘴不過是我們省下口吃的功夫，若是長大之后，這邊怕是留不住它們了。”
蘇吞點了點頭，“能夠理解，待到兩月后我便再來接它們回到招搖山。”招搖山終歸是狌狌們的家。
“另外啊?！编编鳖D了頓，“也正如你所見，現(xiàn)在我們并非是只有一個白猿首領(lǐng)了，十年前你們走了之后，不知道為何相繼有幾個同族都獲得了思考的能力，像嘟嘟這樣的目前有不少于十個。你也知道我們白猿的族群相處方式，首領(lǐng)一職向來是自然選擇繼承制，也從不會有什么紛爭，但是這突然出現(xiàn)的十來個白猿，讓我們差點陷入相互廝殺的結(jié)局中去?！编编眹@了口氣，繼續(xù)說道，“我們先是開始割地，將秘境中的土地以一定的比例進行劃分，然后分封，這一開始并不合理，溪流的上下游、棪木的密度，這都是讓分封變得不平等的原因，而我們能做的只能是調(diào)整，一次次調(diào)整，調(diào)整到目前的狀態(tài)，此處這片空地便是我的封地?！?p> “你們進來時候的那片是我的封地?！编洁皆谝慌越由?，“白猿一族生性并不好斗，出了這樣的變故，這已經(jīng)是我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jié)果了，但是這秘境一直在不斷縮小，起初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但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這秘境的范圍正在一點點吞噬著我們的生存空間，讓我們變得焦躁?！?p> 蘇吞剛想說為什么馴鬼師一族不知道這回事，想來是十年前自己和師父剛走不久發(fā)生的，而秘境中的生物對外聯(lián)系又是單一的，只有由外而內(nèi)的傳遞消息，并無從內(nèi)到外的傳遞消息方式。多年前秘境的普查速率還是20年一次，最近才開始變成了10年一次，看來這時間變動真的是有必要的。
秘境范圍縮小的原因，會是因為外面的環(huán)境變差了嗎？糟糕的環(huán)境和空氣不斷侵略著結(jié)界最外層的棪木，然后再一點點瓦解結(ji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