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前死后
夜幕降臨。
屯里夜間沒什么活動,四周格外的寂靜,偶爾傳來的一兩聲狗吠,才能證明這村落有人煙存在。
天剛黑時,偶爾還能見晚歸的村民三三兩兩在路上攀談,等晚飯炊煙過后,家家戶戶都閉門鎖窗,整個屯子變得死氣沉沉。
昏暗的燭光下,顧予和燕無病兩人在房中談論著今日的情況。
雖然從周掌柜的口中知道了卷宗中沒有的許多信息,但這些都不是什么隱秘,花費些精力就能查得一清二楚。
丁文、丁武、麻七、里長、廚師。
目前卷入案件中的人物就這五人。廚師自然在劫難逃,畢竟殺人刀子是他動的,可幕后之人是誰?
這五人從情況看,都是普通百姓,不具備施展豬皮人骨術的能力。
肯定還有其他人牽扯進了這個案子。
燕無病分析道:“這個周掌柜和案子應該有關系,我看他說起那麻七時,臉色不有些不自然,雙方之間應該有過節(jié)?!?p> 顧予右手輕輕摸著椅把,尋思:“緣由呢。”
“直覺?!毖酂o病直接了當:“我的直覺向來很準。直覺告訴我,這老東西不對勁。我看先銬回衙門,試試能不能問出些有用的東西?!?p> 果然干脆直接,不愧是老邢帶出來的。顧予開始為自己的以后擔心:“如果真和周掌柜有關系,咱們這一動,不僅暴露身份,還會打草驚蛇。不如明日再逛一逛,多收集些情況。”
“可以?!毖酂o病想了想,點頭同意:“那就等頭兒來,讓頭兒他們去抓?!?p> 顧予默默起身離開,他擔心時間久了,會讓自己的胸大肌變得浮夸。
這周記酒樓,與尋常京城中二三層的高樓不同。
臨街帶門店的房子只有一層半高,向里則是一個大院。兩側有長長的廂房,估摸著有七八間房間。
廂房外,是一個回字形的開口長廊。兩人選的客房均是上房,在最里面的頂角,隔院而望。
長長的走廊一片漆黑,顧予出了燕無病住的房間。走到院中,剛從居中的長廊口踏入,突然瞥見前方廂房開了一個門縫。
屋內沒有開燈,抬起燭臺,借著光源,透過門縫,顧予隱隱看見里面坐了一個女人。
她側身而坐,看不清全部面容,只是感覺她的面龐有些發(fā)白,像是精神狀態(tài)極差,沒有血色。身上衣服不太整齊,露出大片大片白生生的肌膚。
女人拿著一把梳子,坐在凳子上,對鏡輕輕梳著秀發(fā)。但像是染上了某世界年輕人脫發(fā)的毛病,每疏一次,梳子上總是留下了不少秀發(fā)。這讓她顯得很不耐煩。
畫面顯得格外的詭異。
“原來的房客?”顧予好奇。
周掌柜一家住的隔壁的院子,算是內院,有一扇月門相隔。這院子里除了他們,應該只有廚子和守堂,怎會突然出現(xiàn)一個女人來?
當然,他沒敢冒失,畢竟這又不是前世開放年代,留個門可以試試能不能進去談心。
這個世界,還是有禮教之防的。
他沒多想,畢竟這家酒樓死的是兩青年男子,就算他們心有不甘,化為厲鬼,那也該是男的。
沒聽說下面可以做手術的。
回了自己的房屋,盤腿坐于床上,開始修煉。
他練道幾日,夜晚睡眠時間已經(jīng)大大縮減,睡一兩個時辰,第二天仍然能夠感覺到精神奕奕。
…………
二柱子姓丁,是周記酒樓新請的幫廚。據(jù)說之前曾到京城跟過師傅,一手切菜的刀工爐火純青。
只是他這命不太好,跟的師傅因故身亡,他就回了屯里。
周掌柜酒樓廚子出事后,一時間沒有人手,便將他請了過來。
雖然酒樓出了命案,屯里人心惶惶,但向來膽大的二柱子并不害怕,他根本不吃這套。
什么厲鬼幽魂?生前一輩子窩窩囊囊,死后就想翻身了?
怕是想屁吃!
他信奉,生前英雄漢,死后是鬼雄。生前窩囊人,死后老鼠蛋。生前沒本事,就算死后變成厲鬼,也是膽小軟弱,任人欺凌。
哪怕是丁文丁武兩兄弟變成鬼,他也不怵,自信憑借手中這把菜刀,足以讓他們膽寒。
四更天。
二柱子起夜。茅房黑燈瞎火,不注意沾了手,一向愛干凈的他,到院里井邊洗了又洗,總是覺得不干凈。
水不斷從木桶中打起,又嘩啦啦流出。
忽然,院子里,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朦朧的月色下,在地上形成一片陰影。
“誰?”
二柱子站起身,揉揉眼,扭頭四顧,沒發(fā)現(xiàn)一個人影。
“眼花了?”他心頭疑惑,蹲下身,準備將手中的水瓢放回木桶里。
風聲微起,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嘎吱!”
推門聲響起,二柱子嚇了一跳,心頭微微發(fā)毛,一轉身,突然瞥見遠處的月門中一道黑影迅速閃過。
“哪個不開眼的小毛賊,不想活了,來嚇小爺?”
二柱子怒氣沖沖,從水井旁的雜物堆中找了一根粗大的木棍,趁著月光,摸了過去。
來看月門前,只見月門洞上的兩扇原本應該緊閉的大門,此時竟虛掩著,打開了一條縫。
“是掌柜忘了鎖門,還是有人進了內院?”二柱子有些猶豫,畢竟自己一個短工,無端跑進主人家內院,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有口也難說清。
“要是進了賊子,掌柜一家不是危險了?”二柱子和周掌柜算得上是遠親,終是沒有視而不見的鐵石心腸,于是小心翼翼推門而入。
穿過玄關。
房檐下,有些黝黑冷暗。
內院房門外,隱隱約約站著一個披頭散發(fā)女人,她穿著黃色的衣裙,裙子上一塊一塊鮮紅的印記,像是猩紅的血跡。
手臂、大腿、后背的衣服有些破損,衣衫翻卷,身材豐腴,雪白的肌膚在月光下散發(fā)著森白的光芒。
女人一動不動站在窗外,勾著頭向望去,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女的?”二柱子松了一口氣,他自信,以自己的體格,別說一個,就是來十個,他都不怕。
躡手躡腳地往前走去,走到石階下,屋檐下女人的影子仿佛淡了。
一股混雜著濃郁劣質香粉,潮濕淤泥的惡臭氣息鋪面而來。
陰涼,寒冷。
“人呢?”二柱子疑惑,走上臺階,在門外尋了一圈,竟沒有任何蹤影,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地上,兩個四五寸長濕漉漉的腳印,隱約間騰起一股股陰冷森然的氣息。
“她剛才在看什么?”二柱子皺眉,止不住好奇,湊了過去。
透過窗口破損的白紙,只見房內亮著一盞橘黃的油燈,燈光黑暗幽森,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里面,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將一個穿著黃色的衣裙、露著白花花胸脯的女人按在桌上,雙手死死掐著她的脖子。像是不將她弄死一點都不罷休。
女人的白生生的大腿緊緊箍著男人,手上拿著一根白綾纏在男人的脖子上。
突然。
像是發(fā)現(xiàn)了有人在偷窺,女人扭過頭來,蒼白地令人發(fā)瘆的臉上,涌起兩團詭異地嫣紅。
她朝二柱子咧嘴一笑,手上的白綾一用力,男人的頭像是刀割一般,瞬間掉落。
猩紅的鮮血噴涌,女人笑得更開心了。
殺人了!
寒意沖上頭頂,二柱子倒吸一口涼氣,轉身欲走。
不知何時,竟然起了一道風,周圍的氣息瞬間變得陰冷,他只覺那風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進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