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4]二王并立
卻說秦師回到西垂城后，沒了戰(zhàn)端，又恢復(fù)了往日生活。
這日秦襄主剛進(jìn)大殿，正在釋甲，準(zhǔn)備歇息。
就聽到門外傳來“報！”的一聲。
他立刻說道：“進(jìn)！”
一名衛(wèi)士進(jìn)來拜手說道：“主公！城外有天王使臣來見！”
“快請過來！”
“是！”
秦襄主迅速脫下頭盔，解下盔甲，掛在身后架子之上。隨即走出室外，到東側(cè)臺階下站定迎侯。
“報！天王使臣、少司徒宣伯，布宣王命！”
秦襄主連忙站在東邊臺階上，邀請說道：“天使，請！”
來人也不客氣，從西側(cè)的臺階徑直向上，走到宮室前的臺階之上，對臺階下的眾人，打開一圈竹簡，念道：“天命不佑，宗周破滅。余一人即位于虢，卿士立，五官正。茲，令西垂大夫秦氏，繼守西垂。又，日前秦師東進(jìn)，未請王命，今特讓之！從今之后，非王命，不得東伐。戒之敬之！無廢朕命！”
秦襄主聽完，心一下涼透了：“媽的！自已馬不停蹄，勞師遠(yuǎn)征，血戰(zhàn)數(shù)日，犧牲巨大才得了一座城。后來又聽從天王之命，放棄城池，撤軍歸返。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沒想到！剛回到家，不但片言贊譽之詞都沒有，反而被批評了！”
來人念完，對著還在發(fā)愣的秦襄主說道：“秦大夫！把這冊令收了吧?！?p> 秦襄主這才回過神來，向身后招了招手。身邊的一名隨從連忙趨登上去，接了冊令。
申呂盆地，天又大降暴雪，掩蓋住了地上的殘血暗流，原野上，盡是白雪茫茫的一片。清晨，洱水河畔申城王宮，正在舉行先王喪禮，只見王子宜咎，著齊衰之服。帶著申國諸臣，在臨時搭建的廟堂之中，祭祀剛死于兵禍的周幽王。
儀式結(jié)束之后，眾人返回朝堂。坐在大位的申侯，對著席上王子宜咎說道：“王世子，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現(xiàn)在先王既崩，喪禮畢。接下來，你該繼承王位了?！?p> 宜咎驚得答道：“舅祖父！我既無先王遺命，又無王官諸正憑依，諸侯之中，唯舅氏實賴，這王位如何坐得？”
申侯高聲說道：“怎么的作不得？你本來就是天王世子，名正言順??！那虢公扶立的北王，本非先王嫡嗣。所謂的諸正，也就是一幫逃難的京官；那些邦君，就是京畿附近的一眾小侯，何足懼哉！”
王子宜咎答道：“舅祖父！兵禍起，宗周滅，先王喪，乃因我而起。我實為有罪之人，往后能安度余生即可，不敢奢登大位?！?p> 申侯耐心勸道：“我的王世子喲！面對現(xiàn)實吧！你既出身于天子之家，又曾立為王世子，就不要想著，能過上平民百姓的生活了！你看看現(xiàn)在，即使早在六年前，你就被廢為庶人，遠(yuǎn)離京師，逃到了我這里，成了一個平民百姓。那先王，也就是你親爹，就這都還不放心，拼了老命，也非得要你死?。『螞r現(xiàn)在新立的北王，只不過是你隔房的叔叔，他會放過你嗎？你想安渡余生，過安穩(wěn)的小日子，可能嗎？嗯？”
“這……”王子宜咎，一下被問住了。
老申侯繼續(xù)說道：“北王既立，他們只要看到你還活著，仍在我這。一有機會，就會發(fā)兵打過來，到那時，不但你自已，連你身后的妻子兒女，還有我們一大家子，都沒好日子過！”
“那……”王子宜咎很是糾結(jié)。
“你如果不爭立，北王就能以王命召集諸侯，到時我們面對的敵人，不光是他們那幾個邦君諸正，而是全天下的諸侯了。倘若天下兵馬匯集而至，我們怎么抵擋，又能扛多久？到時不光我們，連我們的宗親盟國，都跟著遭秧！這會害死更多的人??！”
“啊……”王子宜咎愣住了。
“與其被動待伐，示弱等死，不如爭立！咱們在氣勢和地位上都不能輸給他們。北王有京畿附近的諸侯支持，我也可以找附近幾個親近的諸侯相助。即使今后他們來伐，若要召集諸侯，咱們也可以發(fā)召命。這樣諸侯們拿到兩邊的召書，就要掂量掂量了。如此一來，咱們的敵人就會少了很多，就限于北王那邊的幾個諸侯了！”
“這樣說來，爭立王位，不光是我個人生死，還影響到家人的存亡，更關(guān)系到舅氏以及宗親諸侯的安危？我個人死不足惜，但連累家人和舅氏乃及宗親盟國，甚至天下諸侯百姓，還要為我卷入兵禍，于心何忍？”說罷，王子宜咎哭了起來。
老申侯站了起來，勸慰道：“王世子勿哭！要想讓天下天平，百姓安生，唯有爭立方能為之！且以老夫之見，北王雖然先立，但其有三弊，而我卻有三利?！?p> “有何利弊？”
“其一弊：北王無名！所謂名不正即言不順，北王既非王嗣，又無先王遺命，實為自立為王。若按著兄終弟及之說，你這個先王子嗣又還在?！?p> 申侯捋了捋白胡子，踱了幾步。說道：“其二弊，北王失地！豐鎬二京，周原宗廟，實我周之圣地。北王他們?yōu)榱伺c戎狄停戰(zhàn)，不但賂以宗廟寶器、金銀財帛、民人婦女，還默許他們繼續(xù)占我宗周故地。和約既成，只要北王還在一天，天下諸侯就不可能再奪回宗周之地?！?p> “其三弊，北王失人。戎狄財狼！滅我宗周，焚我宗廟，掠我民人，占我田土，實為不共戴天之仇，誓當(dāng)滅之！匹夫有此辱，尚且致命，況國乎？而北王為了茍安，居然無恥的與仇敵為鄰，夾河而居，這能得天下人心么？”
“不能！莫說我是王子，就是成了平民百姓，寧死不從！”
“而北王的三大弊，正可為我所用，變成我們的三大利！其一，世子為先王長嫡，繼位乃名正言順，是為復(fù)名位。其二、世子繼立，則可以王命召天下諸侯，驅(qū)除戎狄，復(fù)我宗周，是為復(fù)故土。其三、征伐戎狄，報仇血恨，還我民人，是為復(fù)民心。以此三利，克彼三弊，邦君諸侯，誰不擁戴？普天之下，何不歸心？”
聽罷，王世子頓時愁云消散，心悅誠服，連忙拜禮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孫兒愿委之舅祖父！聽從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