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永遠朝著一個地方追隨,也不論是否有結(jié)果,只是追隨著。帶著執(zhí)著和倔強,多么燦爛的美好。“撲通”一聲,易佳瑤向聲源看去,不禁嚇一跳。一個穿藍裙的女孩子竟然狠狠摔在泥土里面,看樣子摔得可不輕。連忙起身把女孩子扶起來,見她滿臉泥土的樣子甚是覺得好笑。
易佳瑤緊張地問:“孩子,你覺得怎么樣?沒有摔壞吧?”季子澄擦著臉上面的土:“什么孩子?我都已經(jīng)二十了。本來還想給你一個好印象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全都毀了。”易佳瑤拿出隨身的手帕,替季子澄她細心擦著:“什么好印象?起來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傷。”季子澄蹦跳起來,隨即小臉又擠在一起:“我忘了說了,是二哥叫我來陪你的?!?p> “他說怕你一個人太無聊,我平時也無聊得要死,為什么就沒有人來陪我?不過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我們陪著對方玩,就不無聊了?!薄拔揖驼f嘛!摔得這么狠肯定很疼,膝蓋也摔破了?!奔咀映梧阶毂г梗骸叭思沂羌敝鴣硪娔悴艜??!币娂咀映巫卟粍?,易佳瑤把她背起來,易佳瑤對季子澄很有好感:“去我房間,我?guī)湍惆幌隆!?p> 季子澄對易佳瑤說,以前自己見過她。易佳瑤的嘴角揚起:“是嗎?我想起來了,以前我來過這里。有一個路走不好、話說不全、還缺著牙齒的小女孩特別粘人,還整天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每次我說她這個樣子以后嫁不出去,她就哭給我看?!奔咀映问站o手臂勒著易佳瑤:“什么啊?佳瑤姐你真壞。我現(xiàn)在可是變得很漂亮,你有種就再說一遍。”
易佳瑤笑起來:“知道啦!我再也不敢,你是這個世界上面最漂亮的公主?!奔咀映蔚淖炖锩驵洁熘谰秃茫樕蠀s是隱藏不住的開心,趴在易佳瑤的背上面甜甜地笑著。笑得甜蜜的兩個人,在向日葵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耀眼。季子健遠遠地看著,只覺得那個笑容仿佛是有感染力一般,讓他的心情也莫名好起來。這樣有家有親人,無憂無慮的生活,會讓易佳瑤快樂,季子健安慰地笑起來。
正如季子澄所說,從那天以后季子澄便經(jīng)常往易佳瑤這邊跑。有時候是帶著自己的課本來請教題目,有時候又非要拉著自己陪她打電動。唯一讓易佳瑤卿苦惱的就是季子澄最近迷上烹飪,還非要她品嘗。本想拒絕的易佳瑤,看到季子澄流著汗又灰頭土臉的樣子便忍不住心軟,只好把那些難以下咽的食物吞下去。
后來被季子健發(fā)現(xiàn)自己胃痛的真相以后,季子健本來想要季子澄放棄做料理。可是被不想打擊季子澄積極性的易佳瑤阻止,只好兩個人一起分擔。忽然易佳瑤覺得,有一個人能和自己一起分擔,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季子健望著在花園午睡的易佳瑤,漸漸不安起來。他不知道應該不該告訴易佳瑤?要知道,沈曉萱的病根本就是不能治,可是尤耀威那邊……
季子健發(fā)過誓,絕對不會讓易佳瑤再見到尤耀威。易佳瑤揉著朦朧的睡眼:“子健,你什么時候來的?今天沒有事情要處理嗎?”季子健猶豫一下:“佳瑤,我……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币准熏幣弦患馓祝瑔柺鞘裁词虑??季子健再次猶豫,要知道易佳瑤可以變成今天這樣是很不容易的。
從一開始的沉默寡言到現(xiàn)在的樂觀開朗,可費去易佳瑤不少心血。季子健不希望易佳瑤再一次受打擊??墒撬仓溃绻桓嬖V易佳瑤的話,易佳瑤會后悔一輩子。把易佳瑤擁入懷里,季子健緊緊摟著她:“佳瑤,你要冷靜,沈曉萱她……她時日無多。”先是一陣恐怖的沉默,季子健束緊手臂。易佳瑤果不其然劇烈掙扎起來,季子健幾乎控制不住她。
季子健把易佳瑤壓在草坪上面:“佳瑤,你聽我說。你這樣做對沈曉萱不會有任何好處,你先冷靜下來?!币准熏帲骸澳鞘菚暂?,是我的親人,你叫我怎么冷靜?”就像一只受傷的野獸一般,易佳瑤雙眼通紅:“為什么你現(xiàn)在才告訴我?你放開我,我要去見曉萱?!奔咀咏」我准熏幰粋€耳光:“你現(xiàn)在怎么見沈曉萱?你給我冷靜一點”
“你聽我說,我會幫你的。明天我會找……找尤耀威出來,然后讓你和沈曉萱見面?!碧岬接纫臅r候,季子健感到易佳瑤猛然一顫,心隱隱作痛。易佳瑤漸漸平靜下來,沖動的確不是辦法,只有默默的等待時機才有可能,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季子健把易佳瑤抱起來,把她送回房間。
季子健的確很嫉妒,恨不得占據(jù)易佳瑤心目中最重要位置的沈曉萱馬上死掉,可是沈曉萱現(xiàn)在萬萬不能死掉。如果沈曉萱死了,季子健很清楚,易佳瑤就這么完了。所以只能讓他們見一次面,也許不能改變結(jié)局,但也會有所轉(zhuǎn)機。季子健還記得上一次去沈曉萱的時候,早已瘦骨嶙峋的沈曉萱抓著季子健的手。懇求他要照顧好易佳瑤,就像是交代后事一般。
沈曉萱的后事,竟然只有易佳瑤而已。想到這里,忽然季子健覺得自己不是這么怨恨沈曉萱。畢竟自己不在的這十五年里面,在易佳瑤的生命面,都只是沈曉而已。易佳瑤擦掉眼角的眼淚,卻又有新的眼淚流出來。想到陪伴自己十五年的沈曉萱,易佳瑤不禁輕聲哭出來。當初易佳瑤離開永安堂,又重新過上流浪兒童的生活。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整日徘徊在大街上面。偏偏又遇上綁架團伙的人,眼看刀子就要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一只手握著刀刃。未等反應過來,竟然已經(jīng)被人拉著逃跑。也許是跑得太快,沈曉萱戴在頭上面的帽子掉下來,瀑布般的秀發(fā)散落下來,迷了易佳瑤的雙眼。沈曉萱轉(zhuǎn)過頭看著易佳瑤,給易佳瑤一個令她安心的笑容。從此以后,相濡以沫,萬劫不復。
他們還是逃出去,去到沈曉萱住的地方,一個破舊的地下倉庫。沈曉萱的手還在流著血,只見沈曉萱熟練撕下自己的一塊衣物包裹住傷口,看著還在發(fā)愣的易佳瑤又是笑一下,那一年她也不過十三歲。然后,他們就在一起,一起度過十五年的時光。易佳瑤現(xiàn)在想著,依然覺得他們兩個孩子,在那種情況能夠活下去簡直就是一個奇跡。當然,制造這個奇跡的,是沈曉萱。
現(xiàn)在這個奇跡就毫無生氣躺在易佳瑤面前,面色慘白呼吸薄弱,好像下一秒就會死去一樣。忽然易佳瑤覺得自己很難接受這樣的沈曉萱,以往的沈曉萱活潑開朗,愛耍小聰明、愛占小便宜。還會在易佳瑤搞砸事情的時候,毫不留情的嘲笑她、責備她??墒乾F(xiàn)在,就這樣躺在易佳瑤面前,氣若游絲。
易佳瑤握著沈曉萱的手:“曉萱,我是佳瑤。你醒過來看我一眼,你不能就這么離開我。”沈曉萱終于睜開雙眼:“佳瑤,我不是在做夢,真的是你嗎?”“沒錯,是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你不是和紹棠逃出去了嗎?你不是快要康復了嗎?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沈曉萱撫上易佳瑤的臉,欲言又止。
輕輕嘆一口氣,把要說的話又咽回肚子里面:“佳瑤,你聽我說。過程怎么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結(jié)果。我現(xiàn)在說的話,你一定要聽好,并切給我牢牢的記住?!币准熏幦讨蹨I,握緊沈曉萱的手:“你說吧!我一定會聽的。”沈曉萱目光凌厲:“無論以后發(fā)生什么事情,都絕對不能輕生,這是我要你答應我的第一件事情。”
“不要以我為借口崩潰,你記住在這世界上面,沒有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人本來就是孤零零來到世上,終究也會一個人走?!币准熏庫o靜聽著,聽著沈曉萱的話,聽著她逐漸薄弱的脈搏,點頭一一答應?!斑€有佳瑤,你一定要幸福,要比所有人都幸福。以后我不能在你身邊,所以你要連我的份一起幸福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