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至的晚飯是在牛皮家吃的。
鐵匠好肉,而且沒有忌諱,山豬肉吃得滿嘴流油,很對陳至胃口。
但不能全都白P,于是他去酒肆打了兩壺自釀,權(quán)當入股。
另外又去牛皮鄰居家討了兩跟大蔥。
紅燒肉缺了蔥,就好像炒青菜少了鹽。
食而無味。
牛皮的鄰居***,原本也是山采同行,借蒜的時候已經(jīng)收拾好行囊,準備隔日出山遠走。
***嘴碎,見面又是老生常談的勸解陳至一通。
無非是山采這行風險大,掙得少,討不到婆娘,就算討到了,婆娘也很快會變成寡婦。
萬一鄰居再姓王,豈不是萬事皆休。
陳至笑呵呵的應付了事,一直稱贊***是個好人,為他人著想。
好人卡發(fā)的就是如此自然且不著痕跡。
心里卻沒在意。
山林里的小動物都很親和的好不好。
小鬼小妖都弱不禁風,大喝一聲就逃出八丈遠。
沒有絲毫危險。
吃完飯,交付鐵砂,陳至也懶得和牛皮多講,揣上屬于自己的二十兩銀錠,就準備打道回府。
沒想到臨出門時,正好撞見前來鐵匠鋪的陸欣彤。
陳至抬眼看她,淡淡一笑,恭恭敬敬招呼道:“陸大人?!?p> 本來一路上陸欣彤心情極差,尤其想到陳至這個名字就滿肚子邪火。
“他一定有問題?!?p> “沒想到竟然偽裝的如此巧妙,能夠把明察秋毫的我蒙蔽一時?!?p> 這樣的心理狀態(tài),導致推開門的一刻,胸口依然被氣得劇烈起伏不定。
氣鼓鼓的。
再加上本來就不癟。
愈發(fā)顯得偉岸異常。
但是乍一見人,忽然感覺……
好像不那么氣了。
有種多巴胺急速分泌的感覺。
通俗來講,就是被帥到了。
陸欣彤咋舌悠悠嘆道:“好難搞啊。”
陳至和牛皮同時一愣,異口同聲:“大人是指……”
陸欣彤對牛皮柳眉倒豎,斷然呵斥:“本官到長青鎮(zhèn)暗查奇案,你一口一個大人,生怕妖魔鬼怪不知道是嗎?!”
然后面對陳至,語氣和熙如春風一般:“以后不必客氣,稱呼我陸姑娘便可。”
牛皮噓著鼻子萬般委屈,朝廷的大人太雙標!
陸欣彤眨眨眼,繼續(xù)對陳至放電,低聲問道:“我來此造訪,陳掌柜就在這里干站著,也不倒茶引座嗎?”
“實在抱歉,疏忽了?!?p> 陳至拉過椅子,斟了碗熱水,送到陸欣彤手中,然后又坐在被她拉來的椅子上,也倒了碗水淺淺飲著。
只剩牛皮心里在吶喊。
這特么是我鋪子吧,你倆還真不見外……
“陸姑娘剛才說的難搞,所為何事?”陳至問道。
陸欣彤俏臉微紅,奇怪的篤定這樣氣宇非凡、宸寧之貌的人,哪里會是什么嫌犯!
嗯……
就是給人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于是便解釋道:“來長青鎮(zhèn)之前,我的法劍受損,本以為只是緝拿小小河妖,在當?shù)卮蛟煲话逊茶F劍,再加上符箓在手便已足夠,于是把法劍留在垂州府修補。未曾想山間還有赤蟒,那么干脆差人把順手的法劍送來,在牛鐵匠這里打造就沒必要了?!?p> 牛皮和陳召幾乎同時眼皮一跳。
陸姑娘此來,是要退款!
“大可不必!沒有絲毫難搞之處!”
牛皮舍不得已經(jīng)分贓完畢的五錠白銀,拍拍胸脯張口就來:“法器我也可以制作,何必派人去取,那一來一回十幾日光陰,鋪子里早就打造完成了?!?p> “當真?”
陸欣彤驚訝的杏眼溜圓,心說這長青鎮(zhèn)果然有古怪!
不起眼的一間鐵匠鋪,居然可以打造法器?
而且只消十數(shù)日之短,簡直匪夷所思。
但自從來到長青鎮(zhèn),聽到的古怪之事太多,她慣性的有些相信了。
“當真!”
牛皮昂首挺胸、豪氣萬丈,宛若錘煉過千百法器的淡然自若油然而生,給人一種強烈的可靠感,大匠之風滿到幾乎能側(cè)漏出來。
陸欣彤被這氣場震撼,信了八成,也不多言,甩手拋去三錠白銀:“定金三十兩,交貨三百兩?!?p> 然后回眸一眼,留戀不舍的看了看陳至,便掀開門簾離去。
陳至恨鐵不成鋼的回頭,剛要開口斥責這滿口大話的憨人。
只聽“咕咚”一聲。
牛皮神色鄭重,跪姿端正。
……
……
“別拉我袖子。”
“三百兩啊陳至!”
“莫拽我褲帶?!?p> “夠咱們半輩子吃喝不愁了?!?p> “你揪老子小褲做什么?!?p> “有了錢,我就能出去看看?!?p> 牛皮涕不成聲:“我不想一輩子窩在山溝溝里,最后埋在這里,成為山的一部分。”
陳至沉默不語。
他很清楚牛皮想表達的意思。
寧愿受漂泊之苦的人,除了想改變窘?jīng)r的生活現(xiàn)狀,顛覆一眼能望到頭的生命之外,都有一種“世界這么大,人生如此短,我想去看看”的不甘。
但錢難賺屎難吃,三百兩紋銀,哪里是這么好賺的。
“我不敢保持一定能幫到你,畢竟其中工序復雜,我都不甚明了?!?p> 陳至松了口風:“我先去打聽一下,然后再討論打造辦法。”
牛皮大喜過望,仿佛夢想中的人生指日可待,拉著陳至的手正想說些感謝話。
沒想到,門簾開了。
陸欣彤探頭進來:“牛鐵匠,還有一事,我需要你再復述一遍……”
姑娘一眼大一眼小,看著糙漢子含情脈脈的持起小陳掌柜的手,小陳掌柜衣冠不整,褲子都褪去了一半……
想說的話硬生生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來。
一時之間,空氣仿佛定格。
半晌過后,陸欣彤才喃喃打破沉默:“打,打擾了。”
然后,逃也似的飛奔而去。
……
在一個保守的封建社會里,取向,確實是個問題。
不過現(xiàn)代人陳至卻覺得沒必要解釋。
首先,很可能越描越黑。
其次,一試便知。
如果陸欣彤要試,他雖然有些微微的吃虧,但也并非難以接受。
畢竟姑娘相貌不俗,又心胸寬廣。
所以,隔日再和八品小抓捕碰面,他只是淡淡打了個招呼。
看得出來,陸大人的笑容比較勉強,神色略顯慌張,下意識退開半步,便行色匆匆走遠。
陳至微微搖頭,走進藥房。
今天是他交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