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小黑屋
來來回回幾趟之后，杰奎斯終于收拾好了自己的新工作室——印刷室旁邊的小黑屋。
這間工作環(huán)境極其惡劣的房間雖然比簡原來的屋子略大，但里面的設(shè)施卻及其簡陋。
一盞早已被時代淘汰的煤油燈，兩張稍微一動就會吱呀吱呀的劣質(zhì)木椅，還有兩張雖表面整潔卻年頭已久的小桌子。
若是這樣，倒也沒什么，最令杰奎斯難以忍受的，是房間四面破敗不堪的墻壁上，僅有一扇人頭大小的窗戶。
這個采光極差的房間，是名副其實的小黑屋。
在這之間，他和簡進(jìn)行了一番盡可能簡短卻非常高效的交流，然后悲哀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實
——他終于開始理解新聞界對凱根的評價了。
“這世上成為混球有一百九十種方法，羅利·凱根已經(jīng)將它們悉數(shù)掌握?！?p> 杰奎斯將門反鎖，以求躲避印刷機的噪音，雖然那不是報社印刷報紙的地方，但那噪音依然非常要命。
他隨手把一份今天新出爐的報紙扔到桌面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由于他和簡的多事，兩人不但被調(diào)到了這人跡罕至、環(huán)境嘈雜的小黑屋中，還被凱根用“規(guī)定以外的費用不予報銷”的規(guī)定取消了報銷的資格。
也就是說，除了一開始去老兵公會花的七十歐爾以外，這兩天其余的所有費用，都由他和簡自己承擔(dān)。
要知道，他們不光用巨額的車費拜訪了數(shù)位老兵還有夜鶯工廠，向檢察院舉報同樣花去了一筆不小的費用。
這樣一來一去，那份報紙帶給他們的收益，便被極大程度地抵消了。
不光如此，那所謂的五天假期，居然變成了他們兩個人共享五天，杰奎斯的名字在前，所以他得到了三天，而簡只有兩天。
如果這一趟，他們只是老老實實地給老兵公會吹彩虹屁的話，他們的報道同樣會出現(xiàn)在今日的半月刊上。
他們同樣能收獲屬于各自的份額，而且這兩天的每一筆開銷都可以在報社報銷，五天假期也會是兩人各自五天。
用這一切，換來了這份真相嗎……杰奎斯看了一眼桌上的報紙，開始仔細(xì)閱讀自己的勞動成果。
《老兵公會巨額貪污案，福利改革法案幻想破滅！》
“一七一六年五月十三日，《老兵福利改革法案》在上議院通過，在王都開始試行，很快便在王都掀起了一股浪潮。
直至今日，一提起這份法案，我們都會豎起大拇指，真心地稱贊它還有將它帶入我們視野中的老兵公會。
可惜的是，經(jīng)過我們無數(shù)個日夜的調(diào)查，老兵公會并非表面上那樣光鮮亮麗。事實上……
……所謂的每月每位老兵三千歐爾的補貼，徹底淪為了貴族和富商們牟取私立的工具。
老兵公會，無恥地欺騙了保家衛(wèi)國的忠誠老兵們，無恥地欺騙了卡文迪許王室，無恥地欺騙了這個國家中每一位納稅公民。
我們現(xiàn)已經(jīng)將上文提到的所有相關(guān)證據(jù)呈交給檢察院，在這篇文章發(fā)布的同時，檢察院正在著手對老兵公會徹頭徹尾的調(diào)查。
梅斯報社和檢察院在此保證，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只老鼠?！?p> 記者：杰奎斯·查普曼，簡妮·格維茲永松
文章的中間，還穿插著幾張關(guān)于夜鶯工廠和禮盒的圖片，在末尾處，還有一份檢察院文件的影印版。
這樣，也算值得吧……杰奎斯瀏覽完整片報道后，那些不滿地情緒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釋然。
他偏過頭，看了看此時已經(jīng)再次開始工作的簡，心里滿是佩服。
作為一位在梅斯報社工作多年的老記著，她顯然早就知道這篇報道影響到自己的利益。
然而，在她的行動中，杰奎斯看不出任何的猶豫，滿是堅定、果決，還有對真相的執(zhí)著追求。
更難得的是，在這幾年的工作中，她并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反而更加堅定自己的態(tài)度。
如她自己所言，記者唯一的職責(zé)就是報道真相。
簡妮·格維茲永松，完美地做到了這一點，她無疑是一位真正的記者。
但是，那都和我無關(guān)，我終究是個過路人……杰奎斯碧色的眼睛迅速黯淡然后又恢復(fù)明亮。
“簡，我需要付給你多少錢？”他來到簡的桌子對面，問起了目前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之一。
之前在調(diào)查中花費的所有費用，全都由簡以報銷的名義搶著支付，而她，早就知道了梅斯報社并不會報銷。
簡沒有抬頭，她早有腹稿，干脆利落地說道：
“對半分的話，你需要支付我一千三百六十二歐爾，不過既然你剛找到這份工作，可以在你的薪水里慢慢扣?！?p> “我們暫且分為五份報道，每份二百五十歐爾，剩下的在這次報酬比較優(yōu)渥的半月刊中扣除。”
一千三……我現(xiàn)在差不多全部身家也就是這么點兒……我之前還說承擔(dān)他們所有聚會的費用，真是天真……杰奎斯苦笑了一下，真情實意地感謝道：
“謝謝你，簡，這幫了我很大忙。”
“這沒什么，”簡已經(jīng)沒有抬頭，卻早已打算好了一切，“我個人的建議是我們先完成幾份日報，在離開這小黑屋之后，再同時休息?！?p> “當(dāng)然，這只是我的想法，如果你有其他打算，不必勉強?！?p> “還能從小黑屋出去的嗎？”杰奎斯愣了愣，他本以為要在這里關(guān)好久。
簡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看著杰奎斯，兩人的目光今天第一次交匯。
她說道：“沒錯，只要我們達(dá)到一定的業(yè)績，就能離開這里，這同樣也是凱根的規(guī)矩。”
真是個有個性的混蛋啊……杰奎斯沒有猶豫，答應(yīng)了簡的安排：“好的，讓我們趕快離開這里吧?！?p> 他明白簡的性格，說是不用勉強，就真的不必勉強，不過他也沒有閑下來的打算。
第一個原因，是他需要穩(wěn)定的收入，而且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他都不習(xí)慣欠別人的東西。
其次，他也想多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然后慢慢熟悉和普通人打交道。
杰奎斯隨即問起了他關(guān)心的另一件事：“簡，我們接下來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