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扶我進屋
韋梁平心中一痛,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洛黎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她輕輕搖晃躺椅,看著頭頂?shù)囊箍諉柕溃?p> “韋梁平,我看了一天的書,長了好多知識。你呢,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韋梁平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
“曲城、兀陽和黑巖城三城城主,本是前來為銅銹城前城主賀壽的,恰逢羅涉當夜攻城,便被羅涉扣下了。”
這個,倒是聽懷于歸說過。
“那為何請你過去?”
“小臣粗通些兵法,懷老前輩想與我商議隨后的作戰(zhàn)計劃。”
洛黎停下?lián)u椅,“要開始向壑合水城進攻了么?”
“這是其一,另外,羅涉已向這三城發(fā)出通函,他們陸陸續(xù)續(xù)將會派來使臣,我們還需商討議事會上的謀劃之法?!?p> 洛黎點頭,“如果能不費一兵一卒,勸得他們歸順就好了?!?p> “是,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p> 洛黎側(cè)過身,手掌放在臉頰下。
“懷于歸倒是信任你,什么都肯同你商議?!?p> “小臣立場清晰,不會突然倒戈相向。”
“哈哈!”
洛黎大笑,“韋梁平,你不必太過謙虛,我的立場同你是一樣的,懷于歸她怎么不叫我過去呢?”
韋梁平抬頭看她,公主笑眼彎彎,院中照明火珠散發(fā)著橙黃色的光,照得公主整個和柔和萬分。
他腦中“嘣”地一聲,似是斷弦的聲音,一股酸澀悵然的情緒瞬間席卷全身。
“懷于歸…老前輩定是不忍…不忍公主受苦,想讓您…多多休息…”
他語氣驚慌,不似平日淡然。
洛黎當然以為他不說實情,是照顧她的自尊。
“得了吧,你就不會說謊,話都說不順啦。本公主對兵事一竅不通,懷于歸腦子進水了才會喊我過去!”
懷于歸低頭,“公主不要妄自菲薄…”
夢云從院門處拐進來,手上端著一只托盤。
韋梁平立刻止過話頭。
她將托盤上的飯食一一擺在石桌上,行了一禮便低頭離開。
“快吃吧。”
洛黎輕聲說。
“我猜懷于歸明日還要喊你過去的,你多吃些,吃完好好休息?!?p> 韋梁平心下一暖,點頭應(yīng)是。
夜風習習,不涼不暖,吹在身上潤玉般舒適,催人入眠。
搖椅一晃一晃,洛黎不知什么時候素手一滑,從藤椅縫隙中垂下。
韋梁平輕嘆一聲,放下筷子,進入屋內(nèi)取過絨毯,輕輕覆在她身上。
邊角掖好,這只垂下的手卻蓋不到。韋梁平比劃了半天,還是沒敢上手。
他緩緩起身,院中火珠輕輕一按,就暗滅下去。他回過身,步履緩緩,輕輕坐到石凳上。
半晌,身形一動未動。
直到夜色漸深,整座城主府漆黑一片,四處寂靜,只有隱約的蟲鳴聲。
韋梁平終于站起,輕聲喚她:“公主,公主。”
過得片刻,洛黎微睜雙眼,眼神迷茫。
喉間嘟噥了一句:“怎么了?”
“院中露重,還是回屋睡吧?!?p> 洛黎掀開絨毯,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
素手一伸,正拍到韋梁平胸膛。
她摸索著找到他的肩膀,嬌聲說道:“扶我進屋吧…”
韋梁平只覺得公主手摸過的地方,像是有無數(shù)只螞蟻輕咬一般,酥癢非常。
他的心“砰砰”直跳,臉頰迅速通紅。
好在夜色夠深,什么都看不清。
搖椅上的人身子動了一下,她的手從他身上滑落下去,韋梁平覺得肩上一涼,心也好像空洞了一塊。
他咬緊了牙根,心一橫,手掌從她身下穿過,一手托住她的后背,另一手托著她的腿彎,將搖椅上的人輕輕打橫抱起。
公主身量輕,韋梁平手上輕松,心里卻似有千均重,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他抱著公主走進臥房,輕輕放在床榻上。
公主輕哼一聲,自去尋找枕頭,調(diào)整到舒服的睡姿。
韋梁平聽著公主這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哼,心中情緒翻涌。
他強自壓下,拉過床側(cè)薄被,輕輕蓋到公主身上。
萬籟俱寂,房門“吱呀”一聲輕響,劃過韋梁平的心尖。
他雙拳緊握,閉上雙眼,轉(zhuǎn)身面向臥室的方向直直跪了下去。
對不起,公主,小臣一時沒能忍住…
只此一次,再有下回…
若是再有下回,小臣便自斷雙臂,向您請罪!
眉頭深深皺著,身子輕顫,心潮澎湃一時難以平靜。
韋梁平獨自跪在門外,無人知曉。
這是他自己的秘密,他決意塵封心底,此生不與旁人訴說。
公主還盼著救下鈺小王爺,與他成親。
想到鈺小王爺,韋梁平心里說不出的苦楚。
十七歲那年,他在烏金王宮,第三次見到洛黎。
他知道她來了。
也知道她住在哪個宮殿。
彼時,他還不是總兵,不過是一隊衛(wèi)兵的伍長。
他控制不住自己,總是往她居住的宮殿附近去,每天前往巡邏好幾趟。
終于有一天,他聽到一道清麗的聲音叫住他。
“衛(wèi)兵大哥!”
他心中一緊,轉(zhuǎn)頭看到一個侍女打扮的小姑娘站在他身后,仰頭看他。
是她的侍女,他認得的。
“我們公主的折扇卡到樹杈間了,能否請衛(wèi)兵大哥派人幫我們?nèi)∠???p> “折扇?”
小侍女臉一紅,“呀,就是拋著玩,一不小心就卡著了!”
韋梁平走到樹下,公主站在一旁,正抬眉看著自己。
一別經(jīng)年,她長高了不少,也似乎,將他忘記了。
她沒能將他認出來。
韋梁平身手敏捷,幾步輕松上樹,抓著小小的折扇跳將下來。
他將折扇放在雙手掌心,低頭呈上。
手上一輕,折扇已被拿走,只聽公主聲音歡快:“好極了!鈴兒,快賞!”
手中多了一個沉甸甸的東西,公主與她的侍女已經(jīng)走遠。
直到手下提醒:“韋伍長,公主已經(jīng)走了?!?p> 他方直起身子,不敢去看手中的賞賜之物,只捏緊了,垂在身側(cè)。
是一錠金子。
韋梁平下值后,緊閉房門,獨坐屋中,就著燭火才看到掌中的那錠金子。
捏了半天,已有些許潮意,手上也捏出了幾道紅痕。
他將金子翻過來,底端印記分明,寫著兩個字:淑陽。
是她的專制賞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