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師門
洛黎眨巴著眼睛，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中回過神，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好快的手速…”
璟妤失聲輕笑，山風吹過，褐色的薄紗隨風飛舞。她緩緩轉(zhuǎn)過身，俯瞰山下的兀陽城。她收起表情，靜靜看著，渾身散發(fā)著不容侵犯的氣質(zhì)。
洛黎也沒再說話，剛才她獨自一人，已經(jīng)有些百無聊賴，如今站在璟妤身側(cè)，眼前景色突然又生動有趣起來。
兩人非常默契地互不打擾，各懷心事，默站了許久，天色已經(jīng)開始變暗。
“洛黎，在你的世界，女子若是嫁錯了人，會怎么做？”
山風裹挾著璟妤的聲音，輕柔地飄進她耳朵里。
“旁的女子我不知道，單說我自己，若是我嫁錯了人，寫下一封合離書，扔到他的臉上，快馬加鞭歸家去。再嫁時必當擦亮了眼睛，找個如意郎君！”
“痛快！哈哈…”璟妤仰頭大笑兩聲，眼神始終看著山下的兀陽城。
洛黎看她雖然在笑，神色卻有些落寞，兀陽城中熙熙攘攘，城門外黑壓壓的列著一隊兵?？磥硇鳇c兵已經(jīng)結(jié)束，羅涉他們帶著親兵回城了。
璟妤的眼神慢慢飄向遠方，自言自語道：“可惜，我已無家可歸了。離開這里，不知要去往何處去…”
洛黎輕聲說：“你可以回師門啊。”
“師父恐怕早已對我失望透頂，我哪里還有臉回去擾她老人家的清靜呢…”
“不會的！”洛黎堅定地說道：“若叫師父知道你在外過得不開心，卻不敢回去找她，她才真正會傷心呢。就像我父君一樣，雖然他總嫌棄我脾氣擰，盼著我嫁了人他就能有好日子過了，可是我一受傷，哪怕不過是輕輕摔了一跤，他都很痛心自責?！?p> 璟妤不由得轉(zhuǎn)過頭，凝眉聽著。
“你師父也是一樣，你幸福時，她為你高興，你若是受人欺負了，她會替你教訓惡人，傷心難過時，她隨時都等著你回去找她，她只擔心你將她忘了，又怎么會怕你擾她清靜呢？”
“真的？”璟妤喃喃問道，“我當年不聽她勸阻，決心違逆她，甚至不惜叛出師門，也要嫁給秉示君，她也會原諒我么？”
不等洛黎回答，她絕望地說：“如今師父已經(jīng)故去，塵歸塵，土歸土，我已沒有機會求她原諒了！”
“她臨去前，不是來信想要再見你一面嗎？她早已原諒你了，那時沒能見到，是樵蘇蓄意阻攔，你身不由已，如今你自由了，若是還不回去看她，她要傷心的！”
璟妤輕蹙眉頭，希冀地望著洛黎，洛黎繼續(xù)勸道：“她已等了你二百多年了，只有你回去，看過了她，跟她說過話，她的靈魂才好安息啊。師父都是嘴硬心軟的，你跪在她靈前好好跟她說，她不會怪你的?！?p> 璟妤眼眶泛紅，嘴唇輕輕顫抖。
“如果可以，我…能不能跟你一同回去？反正韋梁平這些天要練兵，不能陪我，我在這兒也待膩了！”
璟妤紅著眼眶輕笑一聲，“好，師父最是熱情好客，見到你這樣活潑俏麗的小姑娘，定是非常歡喜的?！?p> 做下決定，眼神不再猶豫，再次堅定起來，還是洛黎第一眼見到她的樣子，端莊優(yōu)雅，婉麗如華。
素手一翻，掌心出現(xiàn)一截褐色絲繩，洛黎伸手抓住，迅速意念傳遞，告訴懷于歸她與璟妤一同離開幾日，叫他照顧好韋梁平。
柔風一起，兩人御風行至云層上空，殘陽通紅通紅的，掛在天邊，一點一點下移。
天色墨青之時，璟妤給了她一粒丹藥，“吃下吧，避免瘴氣入體?！?p> 洛黎毫不猶豫地一口吞下，璟妤失笑道：“你也不怕我給你吃的是毒藥？”
“不怕，漂亮姐姐給的即便是毒藥，我也甘之若飴！”
“胡鬧！”
“捂住口鼻，你第一次過瘴氣林，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舒服的?！?p> 洛黎剛要捂住口鼻，突然感覺到懷中逐雪動了一下，她低頭一看，逐雪已經(jīng)醒來，睜著眼睛四處看呢。
身下就是墨綠色的瘴氣林，洛黎趕忙捂住逐雪，自己只來得及閉上眼睛，就聞到瘴氣獨有的酸臭味。
一息的工夫，酸臭味散去，洛黎手中一空，絲繩被輕輕收走了。她睜開眼，只見自己正身處一處絕美的湖邊，碧水蕩漾，清澈見底。
“到了？這是哪里？”
“隱渡島，龍?zhí)镉?，這里是師門所在地，蒼淵?！?p> 璟妤眼中流淌出萬千柔情，目光膠著，一寸一寸打量著靜謐幽遠的湖水。
“洛黎，我教你一套避水心法，學成了，便可在水中自由行走，還能凝成避水珠，攜同伴一道過水。”
“好??！”
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她還是個旱鴨子呢，這下好了，習了心法就不必再學水了！
璟妤盤起雙腿，席地而坐，雙手虛握放在丹田處，閉上眼睛。洛黎照著她的樣子，在她對面坐下來。
眼睛剛一閉上，璟妤清潤的聲音便在她耳邊響起，她將避水心法逐字逐句慢慢講解，細心教授她要領(lǐng)。
洛黎習得極快，片刻工夫，璟妤講完一遍心法，洛黎已經(jīng)領(lǐng)會。她兩指并攏，試著凌空一指，蒼淵的水便清晰地分成兩道，中間現(xiàn)出一條晶瑩的寬闊大道來。
“成了！”她興奮地跳腳。
璟妤贊道：“天賦極高，一點就透，若是叫師父遇著你，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收你為徒的?！?p> 兩人踏上那條水道，湖面上的水立即歸位，水面平靜，無波無瀾。沿著水道一直往下，璟妤似是有些近鄉(xiāng)情怯，腳步慢慢變緩。
不多時，便已下到淵底，面前一座高門大戶，牌匾上書：沉淵門。
歧枝是沉淵門第五代掌門，她收了三個弟子，璟妤是她的入室關(guān)門弟子，也是她最為得意的徒弟。沉淵門落座于龍?zhí)镉?，這里與玄界大陸互不往來，掌門與眾徒向來離群索居，鮮少登陸。
修的，就是沉心、靜氣、不問俗事。
每過幾百年，掌門會帶著門下徒弟去玄界大陸游歷一番，增長見聞。璟妤便是在初次游歷途中，結(jié)識的秉示君。
一別已近三百年，師父已經(jīng)身故，不知門中如今是何境況，繼任掌門是誰，可有…新入門的弟子？